阿爾斯山,宮殿。

這座宮殿修建的時間並不是很久,殿內的裝飾巧奪天工、精奇百出,而且,整個宮殿一片金碧輝煌。修建的時候,坎亞吩咐施工者一定要把它建成世界上最大最漂亮的宮殿,該宮殿分為五層,大小一共五千六百一十五個房間,每個房間的擺設都非常奢華。本來,宮殿該是呈現一派繁華富貴的景象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宮殿的一切現在都顯得亂紛紛的。很多侍衛在裏麵匆匆地走來走去,婢女們也是麵無血色,每個人都好像有著很重的心事一樣。

“陛下?”莫芒遲疑著對坎亞試探著問道。寶座上的坎亞頭發微亂,這在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因為他一向講究個人形象。

“什麽事?”坎亞用揉了揉太陽穴,疲憊萬分地說道。

“四方皆有強敵,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莫芒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坎亞苦笑連連,在這幾天當中,他好像突然老了幾十歲一樣。

“陛下,你可千萬要振作啊!”莫芒緊緊握了握拳頭,“為了我們的賽亞國。”

“朕從來就沒有消沉過。”坎亞口裏這樣說,麵上的神色卻分明是告訴別人,他已經很消沉了。

“那陛下,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莫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老是喜歡問坎亞下一步該怎麽辦。

“很久以前,朕便已經跟你說過,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呆在這裏等候敵人來臨,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坎亞麵有慍色。

“屬下愚鈍。”莫芒低聲說了一句。心想:很久以前,還有人對我說過自己的某一方麵的軍隊一定能贏呢,又不見贏了。

“知道愚鈍就好了,你每一次都問這個問題,老是問這個問題,你煩不煩啊!朕給你俸祿就是為了讓你來這裏說這些廢話?一幫廢物,廢物!”坎亞越說越氣,從寶座上“霍”的一聲站了起來,把桌子踢翻,桌麵上的墨水流了一地,紙張也四處飛散。坎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發那麽大的火,也許,是連日戰敗,壓力太大,又無處傾訴、發泄,心裏已經十分壓抑。直到這個時候,莫芒的話成了導火線,他再也無法忍受了,一下子全部宣泄出來。

“陛下,請息怒。”莫芒沒有料到坎亞會發如此大的脾氣,臉色大變,急忙把桌子扶好,將地上的紙張撿起來、疊好,連聲說道,“屬下錯了,陛下你要打要罵都請隨便,但可別氣壞了你的萬金之軀。”

“萬金之軀?哈哈,恐怕過幾天就成了肉醬了。到時你還會這樣對朕說話嗎?”坎亞神經質地狂笑道,“你就知道拍馬屁,你捫心自問,除了做這種諂媚小人,你還能幹什麽?”

“屬下知罪!請陛下賜罪。”莫芒誠惶誠恐地跪下地去,磕頭如搗蒜。

“滾出去,快滾!朕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坎亞又飛起一腳把莫芒扶起來的桌子踢倒,大聲嚷道,“一見到你們這些廢物,朕這心裏就憋得慌。”

“那屬下告退了。”莫芒憋紅了臉,生平第一次,他的拍馬屁功夫完全失靈。

“滾吧!”坎亞說著用力把手揮了一揮,那姿態好像是要拂掉自己身上所有的壓力一樣。然後他像承受著萬斤重壓一樣,又垂下了頭,坐倒在椅子裏,一動也不動。若不是鼻孔還在一翕一動,簡直讓人懷疑他早已死掉了。

“難道上天真的要置我於死路?”一隻蚊子叮在坎亞的臉頰上,拚命地吸取他的血液,可他仿佛不知不覺一樣,並不抬手去趕走它,“上天讓我做了這麽多事情,不是為了讓我稱霸天下,而是為了置我於死地?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阿雅,你一點都不眷顧我嗎?你死了之後,我忍受了那麽多的痛苦,忍受了那麽多的恥辱。我,坎亞,真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經受了人和天的雙重背叛。”

大殿一片混亂,遠遠望過去,坐在散亂的桌子和紙張中間的坎亞,就好像一個坐在雜草堆的流浪漢。他的表情十分憔悴,眼神給人一種瀕臨瘋狂狀態的感覺。大殿前的樹木都光禿禿的,地上鋪滿了落葉,顏色還都非常鮮綠。這許多落葉,也許就是預示著坎亞的最終下場。

※※※

永久之謎。

聖曆2109年6月18日,也就是魔武攻克羅絲維特城之後繼續向阿爾斯山進發的同時。

莫問在依維斯棲身其中的千年寒冰製造的棺材上小憩了一陣,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快到了岸邊。

海風柔和地吹拂著,棺材在水麵上晃動著,如同一片偶爾跌落在水麵上的葉子。抬眼望去,“永久之謎”的樹木鬱鬱蔥蔥,樹葉也在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在陽光下閃動著白色的光芒,仿佛是在歡迎莫問的到來。莫問的精神不禁為之一爽。

“這是什麽地方?”莫問輕輕呼了一口氣,望了望四周。這時,他看到岸邊有個人在向自己招手,便運起劍氣,像前幾天所做的一樣,把劍浸入水中當船槳用。但他又不敢撐得太快,生怕產生太大的摩擦力,依維斯的棺材又會融化。

船一點一點地向著那人靠了過去,越來越近,那個人終於忍不住挽起褲卷向莫問跑了過來。

“誰?你是誰?”莫問雙目如電,警覺地望了那人一眼。這幾天他在海上隨時都要麵對許多危險,比如鯊魚、暴風之類,莫問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養成了警惕性奇高的習慣。

“依維斯!依維斯!”那人完全看清楚了棺材裏躺著的正是依維斯,並不理會莫問的發問,隻顧趴在棺材上大哭,狀極瘋狂。

“你到底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莫問知道對方並無惡意,已經放鬆了下來,但還是問道。

但那人依舊趴在棺材上淚水橫飛,泣不成聲,對莫問的問話置若罔聞。

莫問站在那裏,呆看著這一切,心中也知道這個人一定是依維斯的親朋好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的話。莫問自己都需要別人安慰,又怎麽能去安慰別人呢?更何況他向來就拙於言辭。

海上的波浪一波接著一波漫了上來,衝刷著棺材的下部,也衝刷著莫問和那人的雙腳。剛才還十分明豔的陽光,現在好像被那哭聲塗上了一層濃重的灰色。莫問耳邊聽著那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越聽越是慘切,越聽越是覺得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不自覺的也是潸然淚下。

“你是誰?是不是你殺了依維斯,是不是?”慟哭了至少半個時辰之後,那人突然站起身來,按著腰間的刀,大聲喝問。

“世界上會有人蠢到殺了人然後又自己送上門來的嗎?”莫問冷冷地說道,要不是看在那人很可能是依維斯的朋友的分上,恐怕他早就拔劍廝殺,懶得再解釋了。

“那為什麽依維斯的屍體會在你手上?”那人繼續問道。

“我從別人的手裏奪過來的。”莫問有點不耐煩,“我叫莫問,依維斯的朋友,這裏是什麽地方?”

“‘永久之謎’。”那人用手抹了抹眼淚,望了莫問一眼。

聞言,莫問大喜過望,急忙說道,“青華前輩在哪?”

“你就是找我太師父的人?”

“當然。這樣說來,依維斯是你的師弟?我找青華前輩,自然是為了救依維斯。”莫問詫異道。心裏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輕率地動手,不然的話恐怕就會闖禍了。

“是的,我叫修羅。”那人答道,“青華太師父告訴我,今天可能會有人來到這裏,叫我來這裏接。我怎麽也沒料到,接到的竟然是依維斯的屍體!哎!”

“哦!”莫問終於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哭成那副模樣,而且剛才的反應那麽激烈,幾乎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樣。依維斯自小便是他看著長大的,現在忽然陰陽兩隔,自然是忍受不了。

“得罪了!剛才,我見到依維斯成了這個樣子,居然也忘記了現在島上其他人都在裏麵等著呢,我真糊塗,糊塗透了。”修羅邊說邊流淚不已。

莫問怔怔地望著,一句話也沒說。

“那麽,現在,你跟我走吧!”修羅用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這個時候,修羅心中還有很多疑問,比如依維斯怎麽會死的,莫問又怎樣會把棺材弄到這裏來,他很想一下子向莫問問個清楚,但又怕太師父、師父那些人等得著急。而且心裏一時也是異常慌亂,六神無主,隻想趕快見到太師父、師父,興許他們會有辦法。

修羅現在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把他太師父、師父當成了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不放。

“好!”莫問說著從依維斯的棺材上跳了下去。修羅則邊流淚邊端起棺材就想飛跑而去。

“萬萬不可飛行!萬萬使不得!”莫問用手死死按住棺材,焦急地阻止道。

“啊?”修羅嘴巴張了張,他對莫問一無所知,剛才還以為是莫問功力不濟,才從海上漂過來的。

“一飛那棺材就會融化,要不然我也不用從海上慢慢漂流過來。棺材融化的話,依維斯的身體就很難保存完好,要慢慢走過去才行。”莫問解釋道。

“有這種事?”修羅疑惑道。

“這個棺材很可能被藍達雅長老下了某種封印,一飛就會急速融化。但我對魔法幾乎一點了解也沒有,僅僅是猜想而已。”莫問說道。

“哦,我明白了,你說得沒錯,確實是被藍達雅人下了某種封印。”修羅對光明魔法也可算非常了解,一聽之下,馬上便意領神會,“可惜這樣的封印隻有下封印的人才能解開,我也無能為力。看來我們隻好慢慢走過去了。哎!”

“修羅師兄請帶路!”

於是他們兩個便一步步地向森林裏走去。當然,棺材現在由修羅抬著,因為,他怎麽說也算是半個主人,而且還是依維斯的師兄。

※※※

穿過了重重樹木,也不清楚到底轉了幾個彎,他們倆終於來到了一間大木屋邊。要是換在平時,莫問對這些路徑一定可以記得得十分清楚,但現在他心情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一方麵很想見到青華,請他把依維斯救活;一方麵又害怕青華讓他失望,依維斯無法被救活。所以,他隻是高一腳,低一腳,下意識地跟在修羅後麵走,根本不記得自己經過哪些地方。而修羅也是悵然若失,腦袋裏一片空白。因此,一路上,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兩個人都隻聽見落葉在自己的腳下發出“哢哢哢”的聲音,想著依維斯,感覺自己的心也在被踐踏著。

“到了!”修羅開口說道,“這就是青華太師父居住的地方了,我師父就在裏麵等著我們。”

問淡淡地應道。他本以為像青華這樣的名人,居住的地方也一定非同凡響,沒料到卻是這副模樣,心頭也不免有些奇怪。但由於急切想知道依維斯究竟能不能救活,所以也沒再多問什麽了。

木屋從外麵看很是簡單,但一進去,莫問才發覺裏麵的構造也挺複雜的。他們又轉了好幾個彎才到了大廳。青華、天行、達修、羅素、請學那幾個人如修羅所說,赫然在座。

“依維斯?”達修一見到修羅肩膀上抬著的棺材,不自覺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大變,“依維斯?依維斯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達修衝過去把棺材放在地上,撫摸著棺材,一股涼氣經由他的雙手,滲入他的身體。看見棺材裏的依維斯一臉的蒼白,仿佛臨死時也在淒清地笑著,那種感覺真的好像是被一把刀在心上劃過一樣。

達修想起了以前他和依維斯經曆過的種種事情。他從依維斯還在繈褓之中的時候,便開始悉心地照料他,對依維斯的感情,實不亞於世界上任何父母對子女的感情。那個陪他坐在地上聊天的依維斯仿佛還在眼前,這使他很難接受依維斯已經死去的事實。

“依維斯!”達修雙手顫抖著,麵色慘然。

“師父,請節哀順變。”修羅淚水像決堤的河水般嘩嘩直下,但他是一個明事理的人,心知達修的悲痛要比自己的多出很多,便安慰道。

“為什麽依維斯會變成這副模樣?為什麽?”達修一生中從來未曾遭受到這樣沉重的打擊,他惟一一個入門弟子,竟然死了!不禁悲痛萬分,大聲嚷道,“告訴我,告訴我!”

“坎亞害的。”莫問臉色從悲傷轉成憤怒,咬牙切齒,“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什麽?坎亞?”請學、修羅異口同聲地大叫道,“坎亞,是坎亞?坎亞殺了依維斯?這怎麽可能?”

達修呆立當場。

“就憑他那幾下三腳貓的功夫,還殺不了依維斯。確切地說依維斯應該是死在自己的愛情上麵的,據我收集到的信息,是坎亞藍達雅兩位長老還有其他兩個武者到不言山截殺依維斯。而坎亞利用了阿雅。”

“藍達雅?又跟藍達雅有關,怎麽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壞事都跟藍達雅扯上了關係?”羅素一臉愧色,喟然長歎,“依維斯,依維斯,我們藍達雅有愧於你。”

“這個雜種!”修羅咬著下唇,惡狠狠地蹦出了四個字,那眼神仿佛是要把坎亞抓來生吞活剝一樣。

“難道這就是太師父所說的天意?”請學則恢複了冷靜,望了望青華,問道。

“坎亞,坎亞!。”達修萬萬想不到依維斯竟然是坎亞害死的,一個是自己的惟一入室弟子,一個是自己的得意行者,一時語無倫次,“都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師父,我跟你一起去殺了坎亞!”修羅哭泣著嚷道。

“不要衝動。”一直沒有出聲的青華說著,走下來看著棺材,“哎!這些都隻不過是命數,命數罷了“

“命數?”莫問忍不住率先問道,“青華前輩,那依維斯到底有沒有救?”

“是的,命數,依維斯注定要曆此一劫。”青華平靜地說道。

“什麽?曆劫?”莫問說道,“那是不是說依維斯還可以救活?”

“現在我們這裏誰也救不了他。”青華淡淡地說道,但這在其他人耳中聽來卻是那麽的不可忍受,因為青華的語氣聽起來甚至有點漠不關心和置身事外的意味。

“太師父,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請學急了,剛才他之所以那麽從容,隻是心裏認為青華有辦法救活依維斯,“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離開依維斯。”

“青華前輩,你以前不是說依維斯是這個世界惟一的希望嗎?”羅素也問道,“這樣說應該有救才對。”

眾人紛紛表示不解和失望,隻有達修依然眼神呆滯,顫動著嘴唇。

“依維斯的軀體可真配得上稱完美無暇,這樣的身軀隻有神才有可能有,每一個地方都恰到好處,甚至連一個毛孔都沒有出任何偏差。太完美了!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完美的軀體。”青華並不搭理莫問和羅素的問話,隻顧咂咂稱讚不已,“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軀體,簡直是得天獨厚啊!”

“青華前輩?”莫問盯著青華,一臉的迷惑,人死了還在說這些話,有什麽用呢?再完美的軀體如果沒有生命,也失去意義。

“青華的意思是依維斯依然活著。”天行插嘴說道。

“真的?真的?”莫問詫異地問道。都躺在棺材裏麵一動也不動,連呼吸都沒有了,還說沒死?那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達修、修羅也停住哭泣,驚訝地望著天行,腦袋裏裝滿了問號。一旁的羅素臉上也寫滿了疑惑。

“是的,天行說得沒錯。依維斯的確沒有死去,他身體裏麵有一股至強的意念在支撐著他的生命。”青華說道,“隻要這股意念一朝沒有散去,依維斯便一朝都不會死去,他甚至可以這樣一直活下去,活無限久,比我們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要久。不過,說起來也得感謝藍達雅那幾個長老,這個棺材是用千年寒冰製造而成的,依維斯的軀體保存得十分完好。不然的話,經過長途跋涉,風吹雨打,他的軀體必然會有所損害,恐怕也難以繼續存活到現在。”

“依維斯真的還沒死?”達修立刻清醒過來,和修羅異口同聲地喜道,“依維斯還沒死?真的?依維斯沒死?依維斯還活著!”

“我們藍達雅也總算做了一件好事了,雖然是無心插柳。”羅素長長歎了一口氣,“可惜,畢竟功不抵過,哎!”

莫問鬆了一大口氣,恍有所悟,“原來如此。”

“這麽說,依維斯還有機會活過來,那麽,到底我們該怎麽做呢?還望太師父明示。”請學說道。

青華隻是笑而不答,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樣子。

“青華師父?”聽到依維斯還有救之後,達修的心情已經平複了下來,但見到青華那副模樣,便仰著臉,惑然不解道。

天行望著青華笑了一笑,見青華向他示意不要開口,便也是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兩位前輩葫蘆裏到底是在賣些什麽藥?”莫問很不耐煩地,這種時候,青華還在賣弄玄機,以他的心性,實在難以忍受。

“兩位前輩既然不想說,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我們也不必苦苦追問,隻要知道依維斯還有救也就行了。”羅素說道。相對於達修、修羅、莫問來說,他可算是一個局外人,自然比較容易看得開了。

“那太師父還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去做的嗎?”修羅恨得心癢癢地說道。

青華若有所思,“也沒有什麽了,總之,你們盡管放心,依維斯這件事情在這兩個月內自會見分曉。”

“青華師父,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達修知道他師父從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而一旦青華開口,事情便幾乎不可能會超出他的掌控之中,“另外,青華師父,依維斯現在能聽見我們講的話嗎?”

“是啊!依維斯是個很敏感的人,很多話要是讓他聽到了,他又隻能幹著急,恐怕會把他憋死了。”請學說道。

“自然不會。”青華說道,“依維斯現在跟一個真正死去的人的區別僅僅是他還有活過來的希望,其他的一點區別也沒有。況且,千年寒冰製作而成的棺材密封起來,隔音效果非同一般,就算依維斯還能聽見,也不可能在裏麵聽到我們的講話。”

“倒是我一時糊塗了。”達修無奈地笑了一笑。

“青華前輩,拜托了!”達修是依維斯的師父,尚且已經那樣表態了,莫問即使仍然心有不甘,也隻能說道。

“看來我們也隻好耐心地等待了!”羅素也是無可奈何。

“遠遠望過去,大陸那邊的殺伐之氣一天比一天濃重,我真為這個世界感到擔憂。”天行岔開話題,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並不關心這個世界殺氣有多重,到底會死多少人,我隻關心依維斯什麽時候能救活。”莫問冷冷地說道。他對天行和青華合夥製造出來的懸念,感到相當不滿。

“小夥子,依維斯也算是青華惟一的徒孫,青華對他的關心絕對不遜於你,隻是有些事情目前我們不可以說出來,否則恐怕又會產生什麽變故。”天行解釋道,“依維斯一個人的生死如若不是關乎到天下人的興亡的話,就算他是天神,也不會引起這樣的重視。你這樣說話,也太極端了,雖然我也能理解你對依維斯的關切之情。但依維斯恐怕不會喜歡你這樣的想法。”

“晚輩受教了。”莫問依舊無動於衷地說道。他也不想再爭辯什麽,天下人多如牛毛,在他看來實在是空泛得很,為一群互不相識,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去的人而悲傷,不是很蠢嗎?但依維斯就不同了,可以說是莫問在大陸上惟一的朋友,他的生死、喜怒哀樂都跟莫問有切身的關係。

“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種人,有些人憂國憂民,也有些人隻顧著自己周圍的環境,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這其實也很難說誰對誰錯,隻不過是各有各的人生態度罷了。隻要他們都不蓄意去傷害其他的人也就是了。”青華倒是很開明。

達修卻是皺了皺眉頭,暗想依維斯這種人,怎麽會去交像莫問這樣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為朋友的。但畢竟是莫問把依維斯的軀體從藍達雅搶出來,並運送到這裏來的,雖然從輩分上來說他也算是長輩,但他也不好說什麽。

而修羅和羅素本身的想法則也是比較非正統一點的,他們倒是覺得莫問的態度並沒有錯。

“那這樣說來,我們除了等待之外,別無其他選擇了?”修羅還是忍不住問道。

“是的。”青華說道,“你去找個比較通風透氣,又比較安全一點的地方把這棺材停放好。”

“是,太師父。”修羅恭身而出。

“小夥子。”看著修羅抬著依維斯的棺材,慢慢走了出去,達修好像想起了什麽,突然說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久違的人。”

“哦?”莫問微微一哂。

“十幾年前,正是這個人把依維斯交給了我,你們的衣著很相像,身上也散發出一股非常相似的氣息。”達修說道,“真的很像。”

莫問也沒說什麽,隻是繼續聽著。

“那個人的名字叫楊秋。”達修說道。

莫問臉色一變,肅然道:“那正是家師!”

“原來如此。”達修說道,“看來我並沒有看錯,你和他果真有很深的淵源。不知道尊師現在怎麽樣了?說起來,我從那一次從他手裏接過依維斯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十幾年了!哎,人生真如白馬過隙,稍縱即逝。”

“我出來已經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的近況如何。”楊秋和莫問其實都是極端灑脫的人,對於像塵俗間那種師徒之間的禮節之類的東西,並不是太過在乎。所以,莫問剛才說話的語氣也並沒有包含多少的懷念之情,仍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修心中不禁感歎:可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哎!天行前輩說殺伐之氣大盛,我現在倒是擔心藍達雅人了。”羅素突然幽幽一歎,說道,“現在國中無人主持大局,群龍無主,必定會是一片混亂。一直在周圍虎視眈眈的埃南羅恐怕要伺機進攻藍達雅,真不知道這一次該如何收場。”

“羅素,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數。”青華安慰道。

“說是這樣說,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國家,而我現在卻置身事外。哎!”羅素歎氣不已。

聽了這句話之後,達修、請學、莫問心中也是感慨著:說是說依維斯可以救活,但到時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我們現在看著依維斯的軀體,就好像羅素看著他的國家一步步落入深淵一樣,大家都無能為力。

能使這間屋子的氣氛緩和下來的青華和天行又不肯開口解釋,一時之間,屋子裏一片沉悶。

與此同時,星狂、傑倫、風楊、魔武四路軍隊從不同的方向向著阿爾斯山步步進逼,幾乎一刻也沒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