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茶館？
皇帝的賜字被裝裱得金光燦爛掛在大廳正中央。雖然誰也不知道這“神意”二字是什麽意思，但是圍觀的人卻全都讚歎不已。
不明白倒有一個好處，無數人都跑到我的棲心驛親自看看當今皇上的賜字，然後許多版本的猜測就此誕生。我終於理解為什麽沒有胳膊的維納斯比有胳膊的維納斯更惹人關注，因為人心總是好奇，喜歡對沒有確定答案的東西添油加醋，人因為自戀情結，又總以為自己的猜測是最完美的，於是沾沾自喜。不過托這兩個字的福，我的生意蒸蒸日上。
如今在京城裏流傳的主要有這麽幾個版本：
1。“神意”說的是這個茶。皇帝曾經夢到一個白須老人給他品嚐一種神奇的茶，夢中茶的回味要皇帝留戀，然而在現實之中，皇帝卻怎麽也找不到這種茶，他認為這是神仙才能喝到的茶，與凡間無緣。偶然的機會，皇帝在棲心驛再次嚐到了這種神奇的茶，心中激動，便留下了“神意”二字。
2。“神意”說的是這個茶館。皇帝微服出訪想要拜訪傳說中的隱士君蘭居士，問詢一些隱秘之事。然而遍尋鄉野，皇帝也不曾找到這個神秘的人，放棄希望以後，皇帝走進這座茶館想飲一碗茶，卻沒想到就在這個小小的茶館，皇帝見到了君蘭居士，解決了心中疑惑。興奮之餘，皇帝更是感歎命運的神奇，於是在這茶館留下“神意”二字。
3。“神意”說的是這個茶館的老板。皇帝曾得神意說隻要獲得一個人便可保四海升平，然而此人從何處尋，皇帝沒有頭緒。於是派畫師根據自己的描述畫了不少畫像，傳遍全國要各地官員找尋這個命中之人，然而始終沒有結果。在皇帝開始遺忘這件事的時候，皇帝微服出訪來到這間茶館。茶館老板看這個人氣宇非凡，於是出來與之攀談。這個茶館的幕後老板其實另有其人，並不是平時見到的掌櫃。皇帝一看到這個人，便震驚了，因為他便是自己苦苦尋找的神意之人。於是皇帝帶走了這個老板，留下了“神意”二字。
……
當妖兒把這些告訴我的時候，我笑得快岔氣，這些人的想象力實在不可小覷啊！連當事人自己都不明白的事，他們竟然可以有這麽多解釋，雖然沒一個準確的。其實我也猜測過皇上的本意，但是就憑一麵之緣，我很難了解他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麽。不明白的事就不去想，這是我的做人準則，不然不僅浪費腦力，還平添煩惱。
隨著生意的好轉，我經營的範圍也擴大了。除了一般的茶館服務，我還兼售各種茶，當然最主要的就是緋魂茶了，林步微製作的花茶銷售量也很好。我將各種花搭配好出售，使之具有各種作用，清腸的，減肥的，提神的，美容的，頗得貴府夫人小姐的喜愛，幾乎有供不應求的趨勢。
因為我嚴格控製茶葉的可供銷售量，於是茶葉的價格被抬高，甚至京城裏的富貴人家以擁有一塊緋魂茶餅為豪，競相攀比緋魂茶的年份－－普洱茶不像一般的茶，它被儲存的時間越久，品質反而更加優異。我的緋魂在高級階層的市場占有率頗高，有消息稱，甚至已經超過了以往金碧堡供應的高檔茶葉的市場占有率。金碧堡茶葉堆積，隻能以低於成本的價格對外出售，一些平時沒有機會喝那麽高檔茶的人家現在都備上了金碧堡的茶葉。金碧堡今年在茶葉這塊上損失頗大。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喝著自己的普洱茶，悠閑地唱著小曲，微微一笑。這隻是整個棋局的小小一步勝利。金碧堡，遲早我要讓它消失在這世上！
而且我還在茶館定下了一個規矩：隻要客人能夠提供一個令我滿意的故事，我便免去他今天在茶館的所有花費。這消息一放出，無數的人蜂擁而至。我的隔間每一天都會接待不同的人，我坐在幕後，聽他們敘說內心的故事。其實我當時這麽做隻是想積累一些素材，好改編成故事搬上我的舞台，沒想到事情發展到後來，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結果，很多人來找我聊天，其實並不是想省去茶錢，而僅僅是想找個人訴說自己心中的苦悶。
很多時候，當人們遇見另自己鬱悶的事時，因為一些情感上的原因，他們往往不願意告訴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反而更願意告訴一個陌生人，他們不需要什麽回應，隻是想找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秘密隻有一個人承擔總是痛苦的，如果有另一個人能夠分擔卻又不至於泄密，那麽自己心中的壓抑就可以緩解。我總是在適當的時候給予開導，很多人在聽了我的話後，留下一個茅塞頓開的表情，然後對我萬分感謝。棲心驛似乎有了新的解釋，敞開心扉的驛站。
久而久之，我竟然變成了世人稱頌的解鈴人。因為常常坐在紗幔之後，沒人見過我的真麵目，基於和上麵猜字相同的理由，人們對我的猜測紛至遝來。根據古往今來的不知名規則－－善解人意的女人總是美麗的，我竟然被傳為九天仙子下凡，懷著悲天憫人的心，來解人間憂愁。於是現在來找我聊天的人數激增，而且普遍都多了一個請求：見見我的真麵目。
我當然婉言拒絕，雖然我不至於長得對不起觀眾，但是離一個國色天香，自認為還是有相當遠的距離的。要是真相被揭穿，估計傷心的人就多了，還不如要他們繼續懷著自己美好的幻想。最重要的事，做一個出名的人，很多事就會不方便行事了。我可不想被束手束腳的。
殤夜知道這件事後，二話沒說，給我弄了兩個會武功的侍衛過來。
“不準要別人看見你的樣子。”殤夜吧唧丟下這句話，一張臉黑得慘不忍睹。
於是每次我坐在那裏聽人家敘述故事，兩個皇家侍衛就站在紗幔兩旁，說是遵照六皇子的命令要保護我的安全。可憐在這樣兩個黑金剛麵前，有誰能夠有足夠優秀的心理承受能力繼續敞開心扉，敘述流利呢？在我的堅持下，他們終於同意挪到了門外，隻要一有不正常的動靜，他們立馬衝進門把客人帶走。不過也幸虧有了他們，我免去了很多麻煩。現在我每次接待客人之前，還得在臉上戴個小麵紗。免得那些瘋狂的客人越過攔在中間的屏風看到我的臉。這一弄，我的身份就更加神秘了。其實我是有苦難言啊！
有空的時候，我會到灼華堂坐坐。
林步微總是帶著溫柔的笑接待我。我現在和孩子們混得很熟了。他們樂於見到我，因為隻要我一去，他們下課就會比往常早，而且我也把現代的遊戲教給他們玩，都是年紀不大的孩子，連老鷹捉小雞都可以玩很久。有時候我和林步微也會和他們一起玩，他做老鷹，我做雞媽媽。
我很欣賞林步微這樣的人，雖然是一個精通琴棋書畫的準書生，但是他卻沒有一絲一毫一般書生的酸腐氣息。他會自己卷起褲腿在田裏種各種蔬菜，就像一個尋常的農夫；也會和一堆農家孩子一起玩得昏天暗地，絲毫不顧自己作為老師的矜持；我還發現他招收了不少女學生，這在當時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的。我問過他為什麽，他告訴我：“有人用親身經曆告訴我，女子也是可以擁有絕世才華的，一點不遜色於男子。”說這話時，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笑。
我會拿自己寫的劇本給他看，他會給出恰到好處的建議，有時候也會幫我寫些曲子。但是除了那比較特殊的一次，我可不願意再讓林步微給我打工了。我招了一個比較優秀的琴師和一個戲班子，教他們如何按照我的要求演出。我的舞台濃縮了大眾的故事，反應了大眾的生活，很多人都可以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用的又是新穎的形式，人氣高漲啊！每次舞台上的音樂聲響起，原來再繁鬧的場麵也會一下子安靜下來，二樓包廂的門也會紛紛打開，所有人都會安安靜靜地看著舞台上的戲子演出自己的悲歡惆悵，回味自己或苦或甜的人生經曆。再品一下手中的一碗茶，便會生發人生如茶的感歎：每一次加水以後，茶的味道都會改變，原來的苦當中可能會透出難以覺察的甜。
當然這樣的劇不是每天都會上演。不定期的上演會更加勾起人的欲望，吊著他們的胃口，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因為這樣客人就會多多往我這兒跑了。至於上演的日子到底有什麽規律嘛，隻能夠說完全看我的心情。高興的話，一天兩場也不是不可能；不高興的話，十天半個月也見不到戲。還好我不是那麽喜怒無常的人，一般一周會有一場戲。
我覺得照這種形式發展下去，我的茶館可以細分為好幾個產業：茶館是基本的，此外還有心理谘詢室和劇院。我一直盤算著，等我賺夠了錢，我就這麽幹，那麽原來的一份錢就可以翻兩翻了，巨大的收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