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終生約定
“眾人先行退下吧！今夜眾卿辛苦，回去皆有賞賜。”皇帝威嚴的聲音在我上方不緊不徐地響起。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又是震耳欲聾的謝恩，我隨著眾人彎下身去，心道今晚的考驗算是勉強結束了，可是一想到不明結局的未來，我的心裏那叫一個發苦啊發苦！
我和眾人向台後魚貫而出，待寂殆苑的人集齊，我們才在一個小太監的帶領下回去昶卿院。眾人滿臉歡欣，可惜礙於皇宮肅殺的氣氛，無一人敢放肆喧嘩。阿花緊緊牽著我的手，笑臉綻放春花爛漫，時不時看向我的大眼睛閃爍著無邊的光芒。我牽強地笑笑，實在不忍心拂了眾人的興致。我盤算著皇帝的話，既然他說寂殆苑的其他人可以隨時離開，那他們斷沒有停留太久的理由，早早離開，也算隨了我的心願，少一個人可以少一分事端。皇宮是非地，脫離為上策，有什麽狂風暴雨就讓我一人擔著好了，打定主意，等下回去就讓他們收拾好東西，明天就離開。
昶卿院裏留了一院子的燈，倒是掃去了過去的那份淒淒楚楚。院子中間擺放了一張圓桌，慶功宴是我在離開之前叫人準備好的。擺開瓷杯，我拿起桌上的酒壇子，一一灑滿每隻酒杯，眾人各自拿起一隻酒杯。我端起自己的酒，舉到半空中，幹脆淋漓地說了一聲“幹杯”。所有的杯子應聲撞在一處，濺出的無數酒水引燃了大夥兒的激情，眾人相視而笑，一飲而盡。
“大家聽我說，今夜大家盡興，可是盡量不要喝醉了，回去以後記得收拾好行李，明天大家就都先回棲心驛去吧！”我擺擺手試圖平靜大家夥的心情。
“可是東家你呢？”小六子問道。
我嗬嗬幹笑：“皇帝陛下和他的不知哪位娘娘邀請我住下，我怎好抗旨不尊？”
“我們不用等姐姐一起回去嗎？”阿花揚著一張無辜的小臉，眨巴著大眼睛，不高興地看著我。
“沒辦法啊，這皇宮裏大家住著估計也都不舒服吧，所以先出去等我好了。”我蹲下身，揉了揉阿花的臉，強打精神。
小六子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無奈，於是對著大家拍拍手，說道：“東家這樣做都是為了大家，我們不能辜負了東家的一番好意，大家稍微吃喝點以後就都回房去吧，收拾好行李，再好好睡上一覺，我們明天上路。”
然後他又轉頭對我笑道：“東家我們先回去在家等著你啊！”說完還衝我眨眨眼睛。
我忍俊不禁，重重點點頭。正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我過去開門，來人是一個中年太監，一見我，滿麵堆笑：“齊老板，老奴來接您前往洗梧宮了。”
“啊？”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回想了一下，才記起剛剛皇帝叫我去的那個宮就叫這個名字來著。
這皇宮的辦事效率也忒高了吧，我這才一杯酒下肚就來催我走人了，真是沒有人情味兒。可惜這是人家的地盤，我說了不錯，就算心裏抱怨，臉上還是得好好賠著笑：“勞煩公公了，我這就回房收拾幾件衣物跟著公公走。”
“好，老奴等著您，您可快些。”
我朝小六子使了個眼色，小六子馬上心領神會地回屋端了一杯茶奉了上去。我讚許地豎起大拇指，然後回屋收拾行李。出來的時候，我的領路人剛好喝完一杯茶。
“公公，勞您久等了，我們這就走吧！”我順勢把一張銀票塞進他的手中，忽然發現，我還是很有做狗腿子的潛質的，見一個討好一個，真汗顏。
和眾人揮手惜別，我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離開了。
一路上燈火輝煌，穿過不知道多少道門，看到不知道多少人，在我哈欠連天的時候，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不容易啊不容易，看這路途遙遠的，想必這洗梧宮算是比較高級的宮殿了，畢竟人家身處宮廷內院。
“齊老板，就是這裏了，老奴便送您到這裏，您可以早些安置，會有人伺候您的。”
“好，勞煩公公。”我送他走到門口，看著他離開之後，才轉身打量眼前的這所院子：院子裏燈火輝煌自是不必說，這皇宮從來就是個不夜城；我想這院子既然叫做洗梧宮，想必裏頭定有不少梧桐樹，四處打量，卻隻發現大大小小一共三株梧桐，實在不成氣候，著實對不起這個酸溜溜的名字；倒是有無數粉色的長柄花朵綴滿院子中，我靠近些看，才發現這是八重櫻，淡淡的顏色，卻有著掩不住的招搖，這是春天花兒的特權，看著它們，我的心情不由大好。
“小姐，請問您是齊望舒齊小姐嗎？”有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在我的身後。
我扯回我遊離的思緒，回轉身去，看著自己身後一個瘦弱的身影，視線接觸時，我微笑頷首，小丫頭的視線很快遊離，垂首行禮：“奴婢小月見過齊小姐。”
我趕忙製止她這些無用行徑：“我也隻是一個外人，不屬於這皇宮，你根本就用不著對我客氣的。以後隻請你多多擔待了。”忽視小月眼中尋思的神色，我把手中包袱交給她，讓她幫我拿進屋去，自己在院子裏樂得逍遙。
忽然看到小樹林中有一條小道，好奇心大盛，腳步自然而然自動向前挪動，裏麵會是怎樣的風景呢？進入得深了，院子裏的燈光漸漸暗淡，到最後伸手不見五指，隻有淡雅花香縈繞鼻尖。我眯上眼，心想好好享受一下這難得的美景，誰知前方忽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我腳步一頓，膽邊生寒，這……這……這個是什麽肮髒的東西嗎？難道是這皇宮裏怨念太多了導致出現怨靈了嗎？腦子裏自然浮現出一些不和諧的血腥畫麵，我咽了口口水，拖著自己顫抖的腿，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誰知那不知名的東西竟然徑直向我的方向走了過來，我聽見無數小草被人踩折的聲音，而且速度有越來越迅速的趨勢，於是我僅存的膽量也在心智同時受到摧殘的煎熬下漸漸離散，再也挪不動腳步，隻能靠著最近的櫻花樹，閉緊了雙眼，心裏暗念：它看不見我，它看不見我……可是腳步聲卻在我麵前停下了，我的心立馬沉到拉都拉起來的穀底，這……這是什麽樣的鬼啊，無臉鬼？七竅流血鬼？還是血肉模糊鬼啊？馬克思爺爺，快來救我啊！
就在我快被自己的猜測弄得神智瘋癲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女人，抱著樹很好玩嗎？”
啊啊啊？這不是殤夜嗎？可是殤夜怎麽會三更半夜出現在樹林中呢？
於是猜測著哆哆嗦嗦問：“你……你是殤夜嗎？”
“你……你竟然連我的聲音都不認得了？”隨著微微動怒的聲調在我耳邊炸開，我的手被一隻溫暖的小手牽住，看來，確是殤夜無疑。我大大鬆了一口氣。
“殤夜，你沒事在這兒裝什麽鬼嚇人啊！這樣很好玩嗎？”
“好玩？你認為我堂堂六皇子會僅僅為了一個好玩翻牆過來看你嗎？”
“我也很好奇啊，這皇宮可是你家，好好的大門放那兒你不走，幹嘛要翻牆啊？”
殤夜站在那兒，半天沒說話。我這才想起今兒個可是他的生日，應付完一堆禮節上的東西以後，他怎麽還會有時間出現在這裏呢？還沒等我發問，殤夜已經回答了。
“以後在宮中，我不能那麽光明正大地來看你了，你我之間的關係也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皇宮之中，到處都是盯著的眼睛，一不小心，萬劫不複。”
我忙不迭地點頭，這個我知道，所以我一心想要離開，誰讓你那個父皇強行要我留下嘛！還有那個不知身份的神秘女人。說起這個女人，我正好問問殤夜她的身份。
“殤夜，今天要我留下的那個女人是誰啊！”
“如妃。”殤夜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等等，讓我想想這如妃是何方神聖，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是禮部尚書之女，維和派那邊的人。可是她無緣無故留我幹嘛？！
“不管怎樣，以後你在宮中，一定要謹言慎行，好好保護自己。”殤夜的語氣十分嚴肅。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和她們又沒有利益衝突，應該不會碰到問題才是。
“殤夜，你這麽晚過來不會隻是為了和我說這麽一句話的吧！”
“咳－－－”黑夜中殤夜輕微的咳嗽聲響起。
“嗯？”
“那個……那個……今天的戲很精彩。”
“是啊！這劇本不是還是經你手寫出來的嘛！”
“那個……那個……今天的煙花也很震撼人心。”
“對吧！這可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本想我肯定見不到你的，索性搞了個誇張的，讓每一個人都能夠看到，心想這樣你就能夠看到了。”我自豪地笑笑，我真是聰明啊！
誰知殤夜呆愣住了：“這……這是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繼續驕傲地叉著手點頭。
我看到殤夜垂下頭去，卻不知道他的表情，片刻過後，我看到他重新抬起頭來，語氣雖然輕鬆些，可還是帶著些許遺憾：“謝謝，隻可惜我不能好好保留這份禮物。”
“殤夜，你想要一份能夠永久保留的禮物嗎？”我看著周圍的繁花似錦，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沒關係的，隻這一份禮物，便足夠我回味一生了。”
這話真酸，從一個孩子嘴裏說出來，渾身說不出的奇怪。我撇撇嘴，隨手從邊上的櫻花樹上摘下三朵連在一起的八重櫻，遞給殤夜。殤夜探頭看著我，略帶探尋。
我沒心沒肝地笑笑：“收藏好這三朵花，以後隻要你拿著其中一朵來找我許願，隻要我有足夠的能力，我一定不會拒絕。也就是說，你有三次許願的機會哦！”
殤夜接過我手中的花，眉頭輕鎖：“什麽叫做你有足夠的能力，要是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以‘我沒有能力’這個理由拒絕怎麽辦？”
“不會的不會的，我的人品你應該信得過才對。”
“人是會變的。”殤夜理直氣壯。
“……”
“那你要怎麽辦？”我無奈道。
“隻要我拿著這花來找你，無論我許什麽願望，你都要實現。”殤夜嚴肅道。
“好好，就當我怕了你還不行嗎？”
殤夜笑了，這樣清淺的笑，卻足以征服所有的花朵的美麗。風在吹，蟲在鳴，花香四溢。我看著殤夜的漆黑瞳孔，漸漸升騰起笑意。
“好了，我要走了。”
“你不會又要翻牆吧？”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殤夜矮身在牆頭，衝我揮了揮手中的花，“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我點點頭，然後殤夜才心滿意足地跳下牆頭，當然還是伴隨著某種巨大的聲響。其實我很好奇，這樣大的聲響，那些巡夜的侍衛怎麽會沒有被驚動的。
於是晚上太興奮了,先更了一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