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蘇言懸著的一顆心這時候才放鬆下來,哪想床上的李聿冷不防來了一句,“陸侑,你特麽在老子房間能不發出那麽匪夷所思的笑聲嗎?”
嗓音雖然有些沙啞,卻是李聿一貫孤傲的語氣。
陸侑這時候才止住了笑聲,湊到床跟前,“喲,這語氣,想是沒什麽大礙了。”說著不懷好意地看了眼蘇言,“原來腦子沒燒糊塗啊!”
蘇言此時真想找個地洞爬進去,哀怨地嗔了眼陸侑。陸侑無所謂地聳聳肩,臉上表情十分嘚瑟。
想李聿剛睜眼就看見自己的女人和別人眉來眼去,雖然是自己兄弟,心裏還是不爽的。“還疼嗎?”
啊?蘇言初時還沒明白那句話的意思,疑惑地望向李聿,但看見他眼裏那絲邪惡的笑意,立馬明白他說的什麽,一張臉抑製不住的紅到脖子根,連帶著那些曖昧的印記也變得更加旖旎。
偏偏陸侑還好死不死地來了句,“姑奶奶,您哪裏受傷了嗎?可別是我做的?”
顧少辰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他絕對不認識剛才說話的人。扔下一包東西,動作利索的收好醫藥箱,勾住陸侑的脖子,像拖著玩偶一樣把陸侑拖出房間,門關上的那一刻,還傳來陸侑聲嘶力竭的呐喊,“別啊,我得找那姑奶奶問清楚,別到時候在聿麵前告我一狀,那我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緊接著就是顧少辰不慍不火的聲音,“放心,就算你想,聿也不會讓你背上這個罪名的!”
偌大的房間一下子就隻剩下他們兩人,沒有外人在場,李聿盯著蘇言的眼神更加紅果果。蘇言更加無地自容如芒在背,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良久,也不見李聿有偃旗息鼓的打算,她幹笑著開口,“他們真是的,你不是還病著嗎,就這樣不管你了,我,我去把他們找來。”剛沒走幾步,身後傳來李聿急促的咳嗽聲,她的步子硬生生停頓在那裏,心裏明明清楚那是李聿裝得,但就是邁不開步子。“你去找他們也沒用,給我把藥拿過來。”
蘇言輕輕“哦”了聲,轉過身低垂著頭四處搜尋藥。
李聿又好氣又好笑,輕輕開口,“就是辰剛剛留下的拿包藥。”不得不說,顧少辰是了解他的。知道他不會接受打針,所以提也沒提,直接扔了包藥了事走人。其實,他並不是怕疼,隻是手腕上插著個針管,動彈不得,總感覺被束縛了。
蘇言繼續“哦”,拿了藥遞給李聿,低垂著頭就是不看他。
那樣嬌羞的姿態看得李聿更加口幹舌燥,他想,要不是怕把感冒傳給她,他必定抱著她吻個天昏地暗地老天荒。接過她手中的藥,順勢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揣在手心,蘇言掙紮了幾下沒掙開,想著他是病號也就由著他,隻是眼神還在四處遊離不敢看他。
蘇言不得不承認,李聿的體質是極好的,高燒四十幾度,吃完藥留了身汗就好得差不多了。現在,趴在床上,聽著浴室傳來的流水聲,她的意識又漸漸抽離。
當蘇言再次醒來的時候,晚霞正籠罩著多瑙河河畔。床的另一邊還有睡過的凹痕,隻是不見了李聿的身影。
聽說,維也納一年裏有一百六十多天是雨天,所以這裏的夕陽也就格外的珍貴。她惦記著窗外的美景,急忙梳洗了下,戴上絲巾就出門了。可是一出去,就和走廊上的喬伊曼撞了個正著。她直接忽視喬伊曼,打算越過她出去。可是喬伊曼打定了主意不讓她走。“好狗不擋道,不知道喬小姐聽過這句話沒有?”
喬伊曼忽略蘇言口中的嘲諷,眼神直勾勾盯著她的脖子看。
蘇言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這條絲巾本是喬伊曼送她的,也就是她的所有物了,她戴著也無可厚非,但是現在,卻有種炫耀幸災樂禍的意味了。
喬伊曼的臉色帶著不正常的蒼白,逼視著蘇言的眼睛,冷冷開口,“蘇言,一個殺人犯的女兒,如果這個身份公之於眾,你想,大家會怎麽看你?”
蘇言一張臉瞬間垮下來,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從小到大,她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六個字,所以她努力學習,爭取每門課都拿到A,為的就是不讓別人把她和“殺人犯的女兒”聯係到一起。這些年,除了偶爾在夢中會聽到,她已經漸漸忘卻了。她以為她已經擺脫了,可是喬伊曼的一句話讓她現出原形。當傷口再次被人撕開,**裸呈現在世人麵前的時候,那種痛是無以複加的。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能力去反駁。
最後喬伊曼是帶著勝利的笑容離開的。她知道,她那句話戳中了蘇言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李聿開完視頻會議,就直接回到了房間。看見床上蜷縮著的那團身影,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走近一看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她腳上還穿著高跟鞋,而眼睛,則茫然的望著某一處,沒有焦距。
他走之前一切不都還是好好的嗎?他脫掉外套,輕輕在她身邊躺下,揚起的手 臂還沒有觸碰到她,她的身子就往外麵挪了一寸。李聿的手就那樣僵持在半空中。“怎麽了?”回應他的卻是死一樣的靜默。這樣的冷暴力是最能夠消磨男人的耐心的,李聿自認為他比別人的耐心要好上一萬倍,但是也有點吃不消,拿起外套又出了門。
空氣中還飄蕩著淡淡的薄荷清香,證明著剛才確實是有人來過。女人的內心是充滿了矛盾的。比如蘇言,她現在不想看見李聿,但是,卻希望他能夠無言地陪在她身邊,忍受她一切的小脾氣小別扭。以前,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幹脆的人,可是現在,她看見了另一個矯情的自己。不得不承認,這都是李聿給慣出來的。耳邊傳來悠揚的樂聲,遙遠得像是從天際飄來的,就像這一場維也納之旅,帶著夢幻般的色彩,充滿了不真實,而她卻忍不住沉溺其中。她輕輕閉上雙眼,眼角有滴晶瑩的**滑落,滲進潔白的枕頭,留下一灘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