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概是長時間站在雨中,他全身上下都濕透了,頭發上的雨滴順著發梢落下,砸到她的臉上,模糊了她本就看不清明的雙眼。

“傻女孩!”他笑著開口,彎腰抱起她,走向路邊的車。

蘇言剛剛止住的眼淚因為他這句話又開始泛濫。車上,林泰一用手指輕輕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兩個人的距離下意識的拉近,他的呼吸越來越近,就在他的唇快要觸到她的唇時,她偏頭躲開。她明顯感覺到他身子瞬間的僵硬,囁嚅著開口,“對不起!”這張唇上還留有那個人的味道,她下意識的拒絕他的靠近。

林泰一眼裏散過一絲落寞,隨即就恢複淡笑,“應該是我說對不起!”

然後,兩個人靜默無言。車無聲無息地行駛在寂靜寬闊的大馬路上!

第一次,蘇言希望時間能夠慢一些,這條路能夠長一些。可是,雨簾中的小區越來越清晰。上帝沒有聽見她的禱告,這條路還是走到了頭。她拒絕了林泰一想要送她的請求,踩著高跟鞋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這一片區域都是一些爛尾樓,巷口的路燈年久失修已經壞的七七八八,苟延殘喘的掛在那裏。加上下雨,走起路來就格外的晃悠。忽然,強烈的燈光照過來,漆黑的巷子口頓時亮如白晝。蘇言花了好幾秒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腳步有一刻的猶豫,但也隻是一刻,最終還是理智占上風,加快腳步閃進樓道口。

蘇言回到家,袁媛正坐在電腦跟前碼字,沒有開燈,隻有電腦屏幕幽幽的藍光照在她的臉上,很顯詭異。看見她回來,健步如飛的手指頓了頓,簡單交代了幾句,又繼續投身於偉大的事業中。蘇言很慶幸她沒有開燈,不然看見她滿身狼狽免不了又是一番盤問。她要怎麽說?特別是,關乎於林泰一。心裏湧起一絲苦澀,她看了看袁媛,回到房間。她沒有開燈,在黑暗中摸索到窗前,外麵漆黑一片,隻看得見斑駁的影子。心念一動,她打開房間的燈。果然,幾秒鍾過後,外麵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黑暗中,一輛車呼嘯而過,很快被未知的黑暗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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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蘇言醒來,頭有點昏昏沉沉的,考慮到今天已經是星期五了,就硬撐著去上班了。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居然通知有部門聚會,還要求每個人都到。大家都沉浸在聚餐的狂喜中,沒有注意到蘇言略顯蒼白的臉。蘇言不想參加,但是推脫不了大家的熱情,半推半就著上了公司同事的車,朝著聚餐地點駛去。

在車上,聽著大家七嘴八舌,她算是明白了這場聚餐的緣由。原來是經理袁紹偉加薪了,為了犒勞大家而舉辦了這場聚會。車大約開了二十來分鍾停下來,然後就聽到同事們一陣歡呼。蘇言好奇地望過去,聚餐地點居然是V市有名的半閑居。這裏的消費屬於中高檔次,位置也很難定。她以前跟過老板來過一次,也確實覺得名不虛傳。袁紹偉這次這麽大手筆,到底是加了多少薪?但是不容蘇言多想,就被趙敏拽進去了!

她酒量淺,所以選了一個不是那麽顯眼的地方坐下,幾圈下來大家倒是沒有注意她。忽然,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叫了一句“蘇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她身上,緊接著一杯杯酒也向她舉過來。袁紹偉站起身想要幫蘇言解圍,但是他剛才被熱情的女同事灌了太多酒,步伐已經有些不穩。況且這個時候,身份什麽都被遺忘到腦後,他的話很快就被大家的歡呼聲淹沒。蘇言知道,喝了第一杯,就有接下來的第二杯,第三杯···盛情難卻,心也確實有些堵得慌,她一一接過他們的酒,灌下。人群中爆出一陣歡呼,哨子聲,什麽“女中豪傑”“深藏不露”不絕於耳。

到最後,她似乎也麻木了,不論是誰,遞過酒來就接,然後仰頭,倒,咽···

他們卻似乎還不過癮,更有甚者直接把酒瓶遞過去,蘇言停頓了一秒,掃了那個遞酒瓶的人一眼,那人估計有些心虛,在蘇言的注視下,把頭埋得低低的。哪想,蘇言隻是露齒一笑,豪邁的接過他手中的酒。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倒吸一口氣,或驚歎或不忍地望著蘇言慢慢地把酒瓶遞到嘴邊。

另一頭的袁紹偉看著蘇言有些自暴自棄地行為,心如刀絞,他踉踉蹌蹌的站直身子,準備過去阻止她有些愚蠢的行為,剛跌跌撞撞的挪了幾步,“砰”,空氣中傳來酒瓶破碎的聲音。他甩了甩昏沉的頭,眯眼望過去,才勉強可以看清個大概。那個突然闖過來,打碎她手中酒瓶的男子,在眾人怔忪的目光下,抱著她疾步朝外走去。

“那不是···”語氣滿是不可置信。

人們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不敢確定,把視線投向袁紹偉,卻隻見他目光呆滯的注視著門口。於是他們再次把視線投向還算清醒的沈秘書身上,卻隻得到她一記淡淡的笑容。歡悅的氣氛一下子跌到穀底,聚會到這裏也接近了尾聲,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結伴離開。

空氣中傳來悠揚的音樂,還未離開的沈秘書拿起桌上的手機,走到袁紹偉身邊,“電話。”

袁紹偉麻木的接過來,聲音低沉黯啞,“喂!”

空氣中傳來袁媛歡娛雀躍的嗓音,“哥,你們不是聚會嗎?蘇言呢,她手機打不通?”

袁紹偉苦澀笑笑,眼神空洞,“她啊,喝醉了呢!”

“哦~”電話那頭傳來拖長的尾音,然後語速加快,“我剛才什麽都沒有聽到。另外,我手機沒電了!白白。記住,千萬千萬不要把她送回來!”

袁紹偉無力的垂下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眼裏有晶瑩的**在閃爍。

沈丹歎了口氣,拿起包包慢慢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