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話畢，深鞠躬，慢慢退下舞台，燈熄。人群中響起遺憾的唏噓聲，大都是未能親眼見到傳說中的畫壇鬼手如此雲雲。原來，以前他掛在嘴邊的師傅竟然是畫壇鬼手謝清淺！
蘇言震撼，卻也覺得理所當然。這兩年，雖然她沒有刻意去打聽他的消息，但是，偶爾也能從別的渠道得知，他的某某作品獲得什麽什麽獎項，被哪位大師譽為什麽“世界之星”。上升到世界的高度，這麽高的榮譽，想必是過得極好的。知道這些，也就足夠了！
柔緩的燈亮起，舒緩悠揚的音樂也適時傳來，剛才還在唏噓的人群笑顏逐開相繼攜手滑入舞池。燈光一明一暗間，蘇言又不見了那個人的身影。人們都成雙結對，隻有她形單影隻。大概是心理作用，她感覺周圍的人都用著異樣的目光掃視她。轉身的瞬間，一隻手橫在她麵前，白皙頎長，骨節分明。然後，她聽見那隻手的主人輕輕開口，“蘇小姐，May I ?”
世界忽然一下子都靜默了，隻有那低醇好聽的嗓音回旋在她耳旁。心像是受了蠱惑般，她顫抖著伸出。卻被另一個人捷足先登。她還來不及拒絕，那個人就帶著她滑進舞池。抬頭，就是李聿那張妖孽的臉，還有嘴角邪肆的笑意。而那個首先向她發出邀請的男子，手還凝滯在半空，落寞的望著這邊，望進她的心裏。
心中有股莫名的怒意，無處發泄。她惡狠狠瞪著李聿，掄圓巴掌就搧過去。強大的掌風讓她自己都心悸，可是，他沒有躲，就那樣結結實實的挨了她一巴掌。手掌上傳來陣陣麻意，像無數隻螞蟻在血液裏竄動。後怕的感覺蔓延上心底，她卻顧不了那麽多，雙手使勁想要掙開他禁錮在他腰側的大手。
她看見他的眼裏翻湧著強烈的怒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我說過，你做這個動作代表著什麽！”然後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粗魯的吻如狂風驟雨般落下來。無論以前他怎樣欺負她，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他居然當著那個人的麵吻她。這樣認知讓她心中的怒意又濃了幾分，牙關狠狠的合上，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開來。
他雙眼泛紅，額間青筋暴起，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女人，不要以為我寵你，你就有任性的資本。”狠狠地說完，單手扣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下來。
蘇言渾身的細胞都在顫抖。以前，不關外界怎樣傳他李聿是怎樣冷血無情殘酷，她都不曾體會。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就是一個惡魔。這才是他的真麵目，而她之前所見到的，全部都是假象。想著身後那個人正看著這一幕，心驀地一片淒涼，麻木的任由這個男人一遍又一遍的汲取她所有的甜蜜。
不管蘇言表現得多麽心不甘情不願的，落在外人的眼裏，完全就是一副甜蜜膩人的畫麵。
喬伊曼從陽台回來，就看見大廳中央的那一幕。胸口傳來陣陣窒息的感覺，身體一崴，撞到了桌邊的紅酒，灑了她一身，她卻猶不自知，扒開重重人群，踉踉蹌蹌的朝正吻的激烈的兩人走去。好不容易擠到近前，人群中伸出一隻手把她帶到懷中，低沉溫柔的聲音，滿是憐惜，“不要看。”
頓時，她也失去了上前去看個究竟的勇氣。靠在那個人的懷裏，“辰，心好痛好痛，為什麽那個人不是我？”
顧少辰更緊的擁抱她，神色黯淡，你痛我更痛。多少個日日夜夜，他也曾在心中呐喊，為什麽不是他？
感覺胸前有些濡濕，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的厲害，“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或許不是真的。”
喬伊曼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疑惑的望著他，“什麽意思？”
顧少辰擠出笑容，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並不是事情的真相。”
“你是說聿隻是逢場作戲？”
顧少辰隻是笑笑沒有作答，因為他自己也不敢確定。在他的認知裏，聿不會這麽輕易的被一個女人折服。但是，這個女人，聿還真是對她不一樣。上次酒吧的匆匆一瞥，他對她有了初步印象，今天的盛裝打扮，讓他險些認不出來。照這樣看來，她應該就是煙灰缸的女主角吧！
曲終人散，李聿終於放開了她。蘇言嘴角勾起一抹譏誚，“我可以回去了嗎？”
李聿身子一僵，幽深的眸子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卻沒有開口。
蘇言隻當他默認，提著裙擺離去。轉身的那一瞬間，眼淚無聲無息滑落，濡濕了臉龐。
酒店外麵，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砸在臉上，涼涼的觸感。很快，她就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雨還是淚。她沿著來時的路慢慢往回走，路上行人很少，偶爾有過往的車輛，問她去哪裏，她都裝作沒聽見。遇見這種情況，都會罵罵咧咧一番，但是，她已經沒有心情去理會。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雨水浸濕透，緊緊的貼在身上。她的唇在顫抖，渾身細胞都在顫抖。終於忍不住，蹲在路邊哭了起來。十多年來，她已經很少哭泣。像這樣的放聲大哭，更是沒有過。內心壓抑的各種情緒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這一哭，就沒有辦法停下來了。
不遠處，一輛車隱在夜幕中，默默注視著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子，暗黑的眸子諱莫如深，不辨喜怒。這些年，遊離於各種場合之間，他已經能夠遊刃有餘的控製自己的情緒，很少失控。可是今天，她因為林泰一失控的樣子，成功激怒了他。胸口，隱隱約約傳來一些不適感，很陌生的感覺，並且有愈來愈甚的趨勢。腳下猛地用力，車像離弦的箭，眨眼間就消失在夜幕中。
蘇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忽然感覺頭上的雨點沒了，下意識的以為雨停了，視線卻不經意瞥到一雙黑色的皮鞋，上麵浸滿了水漬，她抬起紅腫的眼，林泰一滿是疼惜的臉呈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