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暗流洶湧

說道這裏,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麽一張精致迷人,絕對過目不忘的麵孔,我是在蘇潛的汽車裏看到過。那張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

我呆愣愣的看著蘇唯,僵硬的抬起胳膊和她握了握手。印象裏的確有那麽個模糊的影子,一個酒紅色短發的女人。好像就是……那天撲到蘇潛擔架前的人!

“是你呀。”我朝她笑了笑,剛才那股子迷糊勁兒慢慢褪去了。

蘇唯挑了挑眉,把一旁的椅子拖過來坐到我身邊:“你見過我?”

“沒有。”我回答,“隻不過有一次陪蘇潛給她堂妹挑禮物,隱約知道你的事。”

說到這裏,蘇唯笑起來,單手撩起頭發摘下一邊的耳環問我:“你挑的?品味不錯。”

“謝謝。”蘇唯說話的時候總有一股雲淡風清的勁兒,這一點和蘇潛像,也不像。蘇潛總是很平靜,而蘇唯卻讓我覺得她對什麽都有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不過我卻也知道,這股子“無所謂”的勁兒也能稱作“桀驁不馴”了。

“我還說,就像蘇潛那種木頭,怎麽會懂給女人什麽樣的禮物才能更加相得益彰,更加討喜。”蘇唯笑眯眯的看著我,似是別有深意的說,“就像他從來沒有愛上過別人,當然也不知道怎麽對自己愛的人袒露心聲,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意一樣。你說是不是?”

我不知怎麽的,隻感覺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別扭勁兒,不過還是跟蘇唯攀談起來:“嗬嗬,初戀可不都如此麽,小心翼翼的,總怕傷害對方,也怕傷害自己。”

蘇唯用手指撥了撥額前的頭發:“不急,他總會傷一次的。”

我麵上帶笑,並不回話。

這個蘇唯倒是很有意思,她給我的感覺有點像舒冬,可她比舒冬更加銳利,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覺。

正說著,我病房的門又被一條穿著矮靴的美腿踢開,腿的主人沒像蘇唯那麽誇張,隻是拎了一袋子食物走進來,步伐平穩極了。

你看,還是舒冬更了解我。與其給我隻能看不能吃的百合花,我寧可要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

“什麽時候醒的?”她走進來,當然也注意到了我病床前的人。

“剛醒沒多會兒。”說著話的功夫,我還打了個哈欠,就是覺得困,身上倒沒什麽傷口。

舒冬看著我,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我就說禍害活千年,你肯定沒事。”

我不滿的挑挑眉,誇張的上下打量舒大美人:“某人知道我有可能還沒醒,怎麽還帶來那麽多食物?”

舒冬不虛我,大大方方的跟我挑釁:“老娘拎給自己吃的不行麽?給你喂嘴裏,也是光長肥肉不長心眼。”

說著,她已經把手裏拎著的東西一古腦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了。

我正要和舒冬接著貧嘴,誰知道一直坐在旁邊安靜到不成樣子的蘇唯雙腿一撐站起來,轉身看著舒冬伸出手,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舒冬?你好,又見麵了。”

聽到蘇唯的聲音,舒冬有些僵硬的轉過身,戒備的看著蘇唯,久久沒有跟她打招呼。我見舒冬難得失禮,趕忙替她打圓場:“舒冬,她是蘇潛的堂妹,蘇唯。”

舒冬似乎已經在最短的時間裏調整好了心情,大大方方的和蘇唯打招呼,像真有那麽回事似的說:“原來你是蘇潛的堂妹。剛才聽你的聲音有些像小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以為她跟我開玩笑呢。”

“舒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蘇唯笑眯眯的看著她,“我們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北京,一次是在三天之前的宴會上。我想不需要我再提醒舒小姐了吧?”

“當然,像蘇小姐這麽漂亮的人,我是不會忘的。”舒冬和蘇唯握手的時候,我莫名其妙的覺得空氣中有電光一閃而過,硝煙四起。舒冬的笑容很完美,完美的我別扭,她說:“我的老板經常提起蘇小姐,說你與眾不同。”

“嗬嗬,”蘇唯笑起來,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我經常聽一個朋友提起舒小姐,當然,我對舒小姐也是神往已久。”

“哪裏哪裏。”

唔,這兩個女人,在我這裏演的是哪出?

蘇唯大方的把地方讓給舒冬,然後轉身對我說:“嗯,很高興能夠認識像周小姐那麽出色的年輕律師。我要去看看蘇潛那個笨蛋了,有機會再聊。”

“好的,再見。”

我目送蘇唯出門,舒冬則是在一邊默默給我盛粥。看她一臉魂不守舍的,我就知道這裏麵肯定有事兒:“舒冬,你跟蘇唯早就認識了?”

舒冬抿了抿嘴角,算是承認了:“見過兩次。”

“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我也是隨口一說,誰知道舒冬竟然變了臉色,不冷不熱的問了我一句:“每見過一個人我都要跟你匯報他姓甚名誰什麽身份麽?”

“舒冬。”我有些埋怨的看著她,這死女人,有的時候真的能氣死我,“我不問就是了,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

舒冬看著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把粥端到我麵前:“給你。”

我端過碗來,還是有點不放心。舒冬這女人吧,你說她樂天,她有的時候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整天不出來,自己一個人坐在窗台上抽煙,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那個她喜歡的那個水晶煙灰缸裏總會堆滿了煙蒂和煙灰。有的時候這女人發狠,說在自己身上劃一刀,那絕對是要見血的。

和舒冬相處了七八年,能看到她這副模樣的時候寥寥無幾。

指尖透過了一絲溫暖,我覺得舒服,舉了舉粥碗問她:“一起?”

舒冬沉默了兩秒鍾,站起身子給自己盛了一碗,順便把一小份鹹菜放在我麵前說:“吃吧,祖宗。”

我朝她嘿嘿一笑,把手裏的碗遞給她:“你見過喝甜粥吃鹹菜的麽?”

舒冬挑了挑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碗:“跟你換。”

“不換!”我護住手裏的飯碗,不知死活的瞪著她:“除非你給小爺樂一個。”

舒冬白了我一眼,勾了勾嘴角,笑得比哭還嚇人,這死女人還得意的不行,囂張的朝我示威:“行,我就給爺笑兩毛錢的。”

不錯不錯,知道開玩笑了,證明她好的差不多了。

“成,改明兒個小爺我出門,在大馬路上撿兩毛錢給你。”我咧著大嘴跟舒冬傻笑,難得我調戲她一次,怎麽也要夠本。

“你這死女人還有心情調戲我?”舒冬看了我一眼,長長的歎了口氣。

“怎麽了?”我喝著粥,嘴裏一股黑芝麻味。

舒冬伸了個懶腰,單手倚在旁邊的桌子上,支著頭看我:“你就沒問一句現在蘇潛怎麽樣了?”

我有些遲疑:“不是說……他已經醒了麽?”

“你就不問問人家傷的重不重?好到哪種程度了?”舒冬挑眉看我,手指頭在我腦門一戳,狠狠的推了一下:“就知道你是個小沒良心的,心裏都沒有蘇潛。”

聽她這麽說,我有些別扭。

“我心裏幹嘛要有蘇潛……”我出聲反駁,總感覺中了舒冬的某種圈套,“做朋友的關心一下就好了,我也是剛醒呀,想不起他來很正常。”

舒冬微笑著看我,說:“其實你沒必要那麽緊張的,把好朋友放在心裏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兒。你幹嘛跟別人踩了尾巴一樣?”

聽她這麽說,我頓時語塞。心裏思忖半天,最後還是把錯都推給了剛走不一會兒的蘇唯,誰叫她剛才在我旁邊胡言亂語了來著!

“等我輸完液就去看看他,成吧?”我撇撇嘴,大口喝粥。

舒冬歎了一口氣,隻是端著碗,用熱粥溫手。碗裏冒出的絲絲熱氣讓我有些閃神,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秋天都已經快要過去了。

“你又不是要給誰交差。”舒冬笑得通透,琥珀色的眼睛看著我,眸子裏有著明顯的笑意,“你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做好了,沒必要在乎別人的看法。”

我撇撇嘴,不滿的反駁:“如果說這句話的是別人,我才不會在乎呢。你都說我沒良心了,當然要反駁一下了。”

舒冬嗬嗬一笑,端起碗喝了一口。我本來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麽,誰知道她扔給了我一句:“有的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我臉上有些尷尬,朝她揮了揮手,看看她是不是傻了:“嘿,你說什麽呢?”

舒冬看著我挑了挑眉:“沒什麽,自言自語罷了。”說著,她包裏手機忽然響了,舒冬看了我一眼,掏出手機起身到外麵接電話去:“是,我是。您有什麽事麽?”

看著舒冬出了門,我有些泄氣的躺在床上,呆愣愣看著天花板。

是呀,為什麽我就沒想過去看看蘇潛到底怎麽樣了,難道我真的是個沒良心的家夥麽?還是說……我在怕什麽?

抬頭看了看點滴架上的那瓶水,看樣子也差不多快好了。我按下了病床旁邊的按鈕,沒一會兒護士就過來了:“這不還有液麽,怎麽了?”

“不好意思,我想問問你,和我一塊住院的那位先生住在哪裏?”我問她。

她看了看我,把手裏的病例放到桌上,轉過身來調整我的點滴架:“317號,電梯直對著的那間就是了。”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插著的針頭,腦子裏想的隻有蘇潛的那句話,他在黑暗裏承諾: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到了最後,受傷的那個也真的不是我。

扯下醫用膠帶,拔下手上的針頭。我沒有理會護士的驚聲斥責,朝著蘇潛的病房直衝過去。

推開蘇潛病房門的時候我愣住了,他躺在病床上,臉色白的和紙一樣。他眼睛上打著一圈繃帶,聽見有人進來了,就側著耳朵聽了聽,問了一句:“小唯,你又回來了?”

他的眼睛……

見沒人回話,蘇潛側著耳朵又聽了聽,問:“小唯?我讓你幫我去看看小末,你去了沒有?”

我有些撐不住,連忙閃身出了門,跌坐在地上,眼淚不斷往下砸。

蘇潛……你真就是個傻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