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黑房子

?現在不是逢年過節,不可能有京劇團秦腔會。

突然出現一個臉譜人,尤其是在半夜,總是覺得與鬼魅沒什麽差別。

那人走到了樹下,點了一張紙,嘴裏念著什麽。

過了片刻,他跪倒在地:“小米呀!爹對不起你,讓你沒滿月就夭折了,爹的罪很大啊!……”

男子蒼老的聲音嘶吼著,就像是一頭受傷的猛獸。

聽他的口音和言語,好像不是本地人,很有可能是寶雞一帶的。

我們本地人,都管爸叫達,叫爹幾乎沒有,這人非常可疑。

他嚎啕了一陣子,然後拿出了一疊東西,然後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在裏麵叉了十字。

這個動作我再熟悉不過了,這是給死人點紙用的,就是怕冥幣跑在圈外被其他小鬼搶奪。

雖然看著可笑,但這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當地人非常注重,尤其是農村。

死了人,一般用發麵的漿盆(大瓦盆)燒紙,出殯的時候,大孝子將瓦盆頂在頭上,陰陽師說摔的時候,就摔碎瓦盆,送鬼魂離開。

過了幾秒,他點燃了冥幣,他對著大槐樹絮絮叨叨,說著一些神鬼莫測的話語。

不久前,秦誌寒將屍衣人偶埋到了樹底下,而且那隻小鬼明顯是藏在了裏麵,這人難道是小鬼的親人?

“小米,你出來吧!爹想你了,隻要你跟著爹,爹再也不打你,不罵你,讓你吃好的,穿好的,一輩子不再受苦……”聽到臉譜人的這些話,我感到背脊發涼。

明明小米已經死了,他為什麽還讓鬼魂出來,難道他就不怕被嬰靈纏上?

真是莫名其妙,對著小鬼說話,實在是有些那個。

雖說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陰陽兩隔,人鬼殊途,一旦接觸久了,就會被陰氣侵體,重的也就完蛋了。

要說能和鬼打交道的,隻有幾類人。

陰陽師,風水師,盜墓賊,養鬼人,走陰者,降頭師。

看這人的德行,不像是風水師陰陽師,看那身形,也不想是盜墓賊。

降頭師一般在湘西一帶才有,走陰人幾乎絕跡了。

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養小鬼的。

俗話說的好,大仙好供,小鬼難養。

養小鬼在北宋之前就有,而且和煉丹問道有關,不過不能當真。

泰國也有養小鬼,估計就是清末從我國習得的,至於具體根源就不得而知了。

臉譜人拿出了一個小銅鈴,在手裏搖晃著,叮叮叮的聲音非常清脆,但更多的邪惡。

火光在他臉上一明一暗,本來就花花綠綠的臉,顯得更加可怖嚇人。

過了大概三分鍾左右,大槐樹突然被一陣大風刮的搖晃著,樹枝斷了許多。

我躲在門口,距離已經非常遠了。

但是那股陰風還是很重,似乎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就會出現。

這時,一個男孩兒咿呀的聲音響起,唱著一段詭異的兒歌:

小妹妹,大姐姐;

割割割,剁剁剁;

流流流,抽抽抽;

白白白,紅紅紅;

藏藏藏,笑笑笑;

咿咿呀,呀呀呀;

看見你,抓住你。

割了頭,剁了腳;

流著血,抽腸子;

白的皮,紅的肉;

藏了心,笑著哭;

……

聲音不斷重複著,就像是複讀機似的,那種童真的聲音,卻沒有一點兒可愛,倒顯得很凶煞。

臉譜人站了起來,手裏拿著一把短刀,然後將一塊紅布用刀釘在了樹上。

這時,在樹幹上一個白色的小人閃動著,不斷向那塊紅布靠近。

小孩兒的嘴一張一張的,由於影子很淡,認不出是男是女。

兒歌依然重複著,看到小孩兒走進了紅布裏,臉譜人急忙劃破了手指,將鮮血滴在了紅布上麵。

小孩兒的聲音非常清脆,很難分辨性別,隨著鮮血的滴入,聲音逐漸放慢了。

臉譜人雖然是側臉,不過,他臉上的笑很明顯,他非常得意,臉譜竟然是畫在臉上的。

臉譜人一腳踢了紙灰,然後在原地插了三炷香,拜了四拜。

這是拜鬼母!

民間有雲,神三鬼四妖五,說的就是拜神叩頭三次,鬼四次,妖五次。

妖邪是否有,不得而知,但是說法就是這樣。

臉譜人從懷裏取出了一張黃紙,不斷用手撕扯著,紙片被陰風吹的卷動著。

三兩分鍾的時間,他將黃紙抖開了,是一個紙人。

他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然後撒到了紙人上麵:“小米,吃來喝來別害怕,爹爹帶你回家家,有吃有喝躲貓貓,快快樂樂好娃娃……”

樹幹上的人影開始顯現,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臉譜人點燃了黃紙人,一把將短刀連同匕首重樹幹上拔了出來。

那個鬼影躲藏不及,一下子被揪了出來。

“大叔叔,你要幹嘛……”稚嫩的聲音回蕩著,陰風吹的紙人斜斜了。

臉譜人咬著牙,他突然對著紙人噴了一口。

不知道他嘴裏吃了什麽東西,不過一下子將鬼影打的晃動了幾下,躲藏在了紅布裏麵。

臉譜人一把將紅布死死抓住,將紅布埋到了紙人的灰燼中。

他用力踩著灰燼和紅布,嘴裏罵著:“小畜生,乖不乖,不聽話,踩踩踩;小畜生,怕不怕,不辦事,打打打;小畜生,殺不殺,不成功,剁剁剁……”

臉譜人咬牙切齒,僵硬的聲音很是凶狠,腳踩用力踩著灰燼和紅布。

小孩兒痛苦的聲音求饒著:“怕怕怕,痛痛痛,別睬我,我的腳,我的臉,我的肚子……”

聽著很不是滋味,雖然說是一個小鬼,可是那種乞求聲,真是太可憐了。

臉譜人拍拍手,啐了一口唾沫,拿出一個小木牌,滴血後說:“進來吧!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

他晃動著銅鈴,不斷重複著詛咒,紅布中閃動著白影,然後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臉譜人用刀在樹坑挖了幾下,將灰燼紅布都埋了,然後轉身離開了。

就在臉譜人離開走開的瞬間,一個白影從樹後飄了出來。

竟然是那個白袍女,她竟然沒有離開,一直躲在樹後偷窺。

白袍女並沒有離開,而是朝著臉譜人跟了過去。

他們倆到底是什麽關係,在搞什麽名堂呢!

這兩人可能不是一路,而且可能是敵對關係,不然不會這樣偷看。

我想著要不要跟蹤,在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的驅使下,竟然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

白袍女走到很快,還是老辦法,將運動鞋提著手裏,這樣不會有太大的腳步聲。

衣服本來就濕透了,夜風一吹更是牙齒打架。

如果用鏡子照一下,估計我的臉都鐵青了。

繞過了花園,然後是小型的廣場,之後是運動區。

白袍女順著運動場的小路,穿過了綠化帶,往陰森的大樹林走去。

我很是好奇,這裏怎麽會有這麽一大片樹林。

可能是有樹林,空氣新鮮有利於病人康複吧!

踏著小路凹凸不平的鵝卵石,腳掌被墊的發疼,但也隻好忍著了。

終於走到了小路的盡頭,裏麵隻有黝黑的樹影,白袍女在樹影之間穿梭著,很快就消失了。

我心裏開始發慌,看不到才最可怕。

一來是怕遇到臉譜人,再者被她發覺也是壞事。

樹林裏滿是樹杈,還有一些碎石子,說不定還有玻璃片。

我不敢大意,套上了鞋子獨自往樹林深處追去。

無邊的大樹很是讓人摸不著真相,到底樹林那邊會是什麽,一切都是未知的。

大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零星的雨滴就像是哭泣似的,窸窸窣窣連綿不絕。

突然,頭頂撲楞撲楞的聲音,是棲息的夜鳥。

貓頭鷹咕咕叫著,更加增添了恐怖氣氛。

越到樹林深處,越是不安。

流水的聲音回蕩著,這裏竟然有一條水渠。

我順著流水的方向看起,是假山那邊過來的,應該是循環利用的水。

雖然是人工的水渠,可是沒有水泥堆砌,還是那種土溝。

兩邊的泥土非常濕軟,滋生了一些水草,踩在上麵滑滑膩膩的。

四處一片漆黑,卻在黑暗之中,卻有一點亮光在搖曳。

我順著光線的方向走去,終於找到了光源。

地上插著一隻蠟燭,旁邊燒著一些紙灰,半張綠色的冥幣被風吹的顫抖著。

剛才有人在這裏燒紙,看來是引魂了。

我走了幾步,看到了一塊一米見方的亮光,看著好像是窗戶。

那邊有輕微的響動,白影飄動著,是那個白袍女。

我警惕了起來,不斷閃躲著,依靠樹幹的遮擋,往哪裏不斷靠近著。

一所二層老樓出現在了樹林裏,不過這樓房鬼氣森森,竟然是黑房子。

不知道是年代久遠,還是故意用黑漆刷的,看著就像是幽冥界似的。

那小窗子上掛著窗簾,亮光正是從窗戶裏麵發出的。

一個巨大的影子出現在了窗戶上,然後變小了,又變大了,……

看來屋子裏麵的人很是不安,在來回的走動。

白袍女走到了窗前,然後耳朵貼在窗戶上聽著,過了幾秒,她到了門邊。

她打量了一下門,可能是沒有機會,或者是門反鎖了。

她竟然順著旁邊的大樹爬了上去,然後身子搖晃著從樹枝上挪動著,幾下之後跳到了二樓上。

我走到樹下看了一眼,樹幹光溜溜的,不知道她怎麽爬上去的。

“誰?”二樓突然大喊一聲。

我吃了一驚,急忙閃身躲在了樹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