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章 什麽是愛

九十五章

沛然被帶走,對於這個誤打誤撞射傷了大殷皇帝的刺客,大殷侍衛並沒有義務將他奉為上賓,一路連拖帶拽,好不粗魯。

沛然這一刻竟然收斂了性子,任由他們的無理。

大帳內,禦醫為皇帝包紮完畢,紛紛退下,為了保證沛然進去不會對皇帝再造成什麽傷害,魔教的四大長老一致認為將他綁起來比較妥當。

再見到沛然,躺在床上臉色略有些發白的殷雪烈風有一陣訝異。

“你怎麽來了?”

沛然盯著他,半懂不懂:“不是你叫你弟弟綁我過來的麽?現在我來了,要殺要刮隨便你!”

捂著傷口,殷雪烈風揮手斥退手下。走到他身邊,親自為沛然鬆了綁。

因為先前被人粗魯的拖拽,一路上飛沙走石,腳踝竟被拖拽脫臼了,盯著他一臉赴死的樣子,殷雪烈風有些無語:“寡人從未下這樣的命令!”

沛然別過臉,不說話。

“我這裏有療傷的藥,你要不要擦擦?”長時間得沉默讓皇帝有些尷尬,捂著心口慢騰騰移動到藥箱那準備拿藥,沛然跳著腳衝過去,按住他的手:“我自己來!”

殷雪烈風注意到他別扭的姿勢,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衣擺被拉起來,皇帝微微皺眉:“怎麽弄成個樣子?”

帳內燭光隱隱晃動,外麵衝進來一陣涼風,撩得沛然額前發絲跟著風一起擺動,微微垂下眼簾:“不礙事!跟你比起來,這點傷很小!”

皇帝瞪著他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雙黑眸瞬間浮現惱怒之色,雙臂一個用力將沛然提起來按到在床上,沛然下意識想拍對準他心口拍過去,半空中卻頓下了。

皇帝按到他,瞬即俯下身子握著他的腳,沛然咬著唇,悶哼一聲,可以想象,疼到到什麽程度,可沛然畢竟習武多年,曾經拚了一條命贏得琅邪身邊虎都校尉一職,這期間受的苦並沒有比這個輕多少。所以,此時他也隻是悶悶的哼一聲,好像蚊子,又好像一隻受了驚的小獸。

查看完畢,並沒有發現有骨頭斷裂跡象,隻是錯位而已。皇帝將他困在懷中:“疼麽?”

沛然咬著唇不答話,嘴邊卻咬到一團軟布,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眨巴,發現是口中咬的是殷雪烈風的龍袍。

“待會給你接骨,疼就咬,用力咬!就當咬我了!”說完,隻聽哢嚓一聲,沛然額頭陡然滾下一團汗,牙齒狠狠咬住軟布,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看著沛然隱隱發抖,卻沒有一點聲音,殷雪烈風不悅之色更加明顯,棲身上前,頂住他,卻小心的避過那受傷的腿:“是誰教你這樣的?疼成這樣也不吭一聲?”

沛然又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看著他。

他是個男人,不可能像小女人一樣哭天抹淚的喊疼,隻好隱忍。這不是逞強,而是作為一個男人必須去承受的。

所以,叫痛對他來說,就是恥辱!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殷雪烈風蕩起笑,稍微緩了緩神色。

沛然看著他,眼底忽然有些熱意,連忙別過頭卻被殷雪烈風一把扣住頭,硬生生轉了過來,就算受了傷,憑他的武功修為還是沒能奈何殷雪烈風半分,掙紮無果,隻好被他瞧的真真切切。

殷雪烈風就這麽直接的看著那水霧的大眼慢慢溢出一滴晶瑩,然後慢慢自眼角滑落,他抵著他的額頭:“疼的話哭出來便是,都是男人,我不會笑話你!”

淚流了一會,沛然深吸一口氣:“就算你不笑話我,我也會笑話自己!不哭了!”

被他的樣子逗樂了,皇帝有些無可奈何的看他,伸手想摸他的臉,卻尷尬的收回去:“既然來了,便來了吧,正好有句話想問你!”

“什麽?”

“你射我那一箭是有意的麽?”

殷雪烈風以為沛然討厭自己,所以放一箭試試能不能射死自己,沒想到誤打誤撞真的射中了。

沛然愣了許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的,就是胡亂射的,誰曉得你在,要是知道。。。”下麵的話,他還沒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收住。

“要知道什麽?”皇帝追問。

白淨的小臉刷得紅了,連耳根都像被烙鐵熨燙過一樣,紅的透明。

“要知道你在那,我就多射幾次了!”一咬牙,說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話。

“這句,我該反過來聽!”重傷的皇帝腦子倒是清醒,捂著心口樂了。

“隨你!”

不一會,禦醫又來了,手裏拿著剪刀、紗布,還有一塊棋盤,後麵跟進來兩個隨從,一人手裏托著一壺棋子。

“陛下,您該換藥了!”

“不是剛剛才換過?”殷雪烈風微微皺眉。

“剛剛?可是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啊!”禦醫有些不解。示意侍從將棋盤擺上:“陛下,剛剛隻是為您止血,箭還未拔出來,等會老朽陪您下會棋,您忍著點!”

禦醫靠近,發現床上躺著的人,微微皺起眉:“陛下。。。”

殷雪烈風看看沛然,又看看禦醫,突然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命令:“命令三軍所有侍衛全都回營帳休息,今夜不需要巡邏!三品以上將軍全都進來觀看寡人下棋!”

不要巡邏?還召集三品以上的將軍看他下棋?沛然直起身子,半歪著腦袋有些不明白。難道這家夥準備在一幫人麵前顯擺顯擺自己的棋藝?

不一會,三品以上官員全都到齊,排成一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棋盤。

心裏納悶皇帝到葫蘆裏賣什麽藥。

大帳被人填滿,黑壓壓的。

棋局已經擺上,負責跟皇帝下棋的侍從有些心驚膽戰。原本隻是分散分散皇帝心思,現在好了,分散的不僅僅是皇帝的心思,還連著營帳裏將軍的心思都分沒了。

衣服被剝開,露出箭傷,果然有一截斷箭深深埋在皮肉下。

禦醫第一刀下去,殷雪烈風微微皺起眉,手裏端著棋子,一分不差的落下去。

沛然原本坐在那,當第二刀下去的時候,他陡然站起來了。

這突兀的一站,立即引來將軍們的眼光。

一時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沛然。你去為寡人打一盆水,燒熱給寡人泡茶喝!”

接到這個命令沛然喜出望外,他本就想著過來看一眼,若殷雪烈風死了,他就一命抵一命,若沒死,賠禮道歉外加受一頓打之後,就想法逃回去。

如今,三軍將領全在這,外麵又沒有巡邏的侍衛,這簡直。。。簡直天賜良機啊!

沛然脆脆得應了一聲,連忙端著茶碗出去了。

用來鎮痛的熏香嫋嫋升起,直到最後一根斷裂。。。

禦醫低頭擦汗,小心翼翼將箭頭挑出來,皇帝悶悶哼了一聲,棋子落下,啪嗒一聲:“寡人輸了!”

棋麵上黑白兩子殺的正歡,對麵侍從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許久不解道:“陛下何處此意?”

因為要分散皇帝注意力,所以侍從已經準備拿出吃奶的勁跟皇帝拚的,誰知還沒輪到他使出那招——吃奶,皇帝居然認了輸,這怎麽不叫人匪夷所思。而且還在三軍統帥麵前認輸。這一想,侍從渾身一抖,連忙匍匐在皇帝腳下。

其他將軍從進來開始就莫名其妙,一直莫名其妙到現在,全部人的腦子基本處於停滯狀態,一見旁邊侍從跪下,下意識的也跟著跪下,跪下後腦子裏一同冒出相同的想法。發生什麽了?他們要跪下?是不是誰犯了錯誤?

殷雪烈風越過黑壓壓的頭頂,盯著帳外不斷鼓起的門簾,他其實說的不隻是這盤棋。

他剛剛下了那道莫名其妙的命令,是有意給沛然機會讓他逃回去,給他機會逃走,但心裏卻不想他走,這就是一場勝負已定的棋局,他偏偏想挑戰。

可惜啊。。天意!

他向來講究個心甘情願,自己是斷袖,不可能控製所有人迎合他的喜好!就算強取豪奪換來了,也是假的!如此,還不如放走算了!

這麽長時間沒回來,想來是不會回來了。

年輕的斷袖君王盯著棋盤看了一會,指端的棋子瞬間化為粉末,順著手指滑下。

“都退下吧!”良久,他命令道,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

仿佛從頭到尾,都沒有沛然這個人出現過,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禦醫包紮好,穿上衣服撩起簾子,望著滿天星鬥,他甚至能聽到漸漸遠去的馬蹄聲。

夜深,皇帝坐在榻上,細數瓷盅裏的棋子。

外頭有人稟報:“陛下,您要準備的糕點已經準備好了,給您端進來?”

那原本是他準備給沛然的,既然人都走了,他也沒什麽心情吃。

“撤下去吧。”

突然,帳外傳來一陣喘息聲:“別撤!”

殷雪烈風身子一僵,半天沒有反應。

“什麽人,報上名來!”

“有刺客!”

“來人啊,抓刺客!”

外麵嘈雜一片,皇帝猛的掀起簾子,發現沛然滿臉汗水,小臉凍的發白,手裏還牽著一匹馬,看來是剛剛趕完路。

一個不好的念頭豁然跳出來,難道他迷路了?

沛然無辜的看著圍攏過來的人。

剛剛沛然是一身月牙白,現在居然換了一套藏青藍的衫子,如今他就站在離殷雪烈風十步的距離,而他卻遲遲沒有動作。從手裏端著棋盅,樣子挺呆,挺傻氣。

聽說有刺客,全軍出動,將皇帝跟沛然包圍了個嚴嚴實實。

隻要沛然一個動作,立即萬箭穿心。

四周的人那麽多,那麽多,在殷雪烈風看來皆是背景,時光有些停滯不前。

最後還是伯迦將軍急性子:“陛下,這刺客拿是不拿?”

皇帝一個眼刀甩過去,伯迦一摸脖子,縮了回去:“撤!”

嘩啦啦。所有的兵器從眼前撤離,殷雪烈風還是保持著那個挺呆挺傻的姿勢。

“這是你的馬!這是你的茶!”沛然上前將手裏踹的東西一一送到他懷裏,然後彎一彎眼,就如同十三四歲,還沒被人誤認為孌童的時候,眼底澄淨一片,透著真誠。

“你去哪了?”還真能裝。

“我?哦,剛剛我看你跟那人下棋那麽入神,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回營地換了件衣裳,我喜歡幹淨!”他若無其事道,然後瞟了瞟殷雪烈風肩膀的位置:“這麽快就把箭拔出來啦?”

“嗯!”

突然,一雙白淨的手掌在他麵前鋪開,上麵雜七雜八躺了不少瓶子,五顏六色。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彎成了月牙,細細的,小小的。

“這是我問夜旒熏要的,他不說哪個好,我就一起搶來了。他的藥好難求,你找隻雞試試哪個好再用,那人喜好沒事揣毒藥在身上!!”

明明深寒露重,可殷雪烈風卻覺得自己沐浴在一片陽光下,全身被照的暖洋洋的。

“夜旒熏?就是那個人妖樣的家夥?”

“恩!”

“聽說他脾氣不好,你搶了他東西,回去怎麽交代?”

沛然鬆開馬韁,馬兒甩著頭朝馬廄而去,望著馬兒奔跑離開之後,沛然聳聳肩:“確實不好交代,所以今晚隻好在你這對付一宿,等他氣消了我再回去!”

說完,兀自跨進皇帝大帳。樣子既愜意又放肆,忽然,手腕被人握住,那人力道極大,沛然皺著眉頭,回過頭。

殷雪烈風神色有些緊張,卻帶著一絲期待:“你可知我是個斷袖!”

沛然蹭的紅了臉,猛的甩開他的手:“知道!”

“知道你敢進來?還換件新衣服?”

沛然臉一僵,狠狠一跺腳:“我就是愛幹淨。不喜歡穿髒衣服,回去換換又有什麽錯?你想攆我直說就是,問東問西,煩不煩?”

皇帝微微一愣,連忙安撫:“留留留,你想留多久就多久,沒人敢攆你!”

伯迦看著兩人別別扭扭進了營帳,微微歎口氣。

作為一個多疑的忠臣,他該提醒陛下,不要感情用事,萬一這是對方美人計呢?但作為一位旁觀者,卻覺得剛剛那一幕他看的眼眶發熱。

他不知道那個男孩是否愛上了他們的陛下,隻是剛剛那樣大好逃跑的機會,在陛下默許下的逃跑機會,他自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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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然一夜未歸情有可原,兩夜未歸,也沒什麽,三夜不歸。。那說明什麽?

安心有些隱隱擔心,自從三天前沛然急急忙忙闖回來換了件衣服,然後又洗劫了夜旒熏之後便杳無音信。最壞的打算是——死了。可就算死了,大殷也該送個屍首回來才是。總不能連屍首都扣留吧?

這邊安心急的渾身難受,嘔吐不止,帳外,夜旒熏肝火直冒,幾番想闖進去卻被四大護法攔在門外,用一句‘主人不想見你’搪塞過去。

“你去跟她說,不想見我也行,我把臉蒙上!”

得到回答是:“你的聲音,你的樣子,你的所有氣息都不想見到,不想聽到,不想聞到!”

夜旒熏渾身一冷,剛要發作,卻焉了。

手裏的銀線纏緊,臉一寒,甩頭離去。

正好碰見雪千尋對月飲茶,一個激動坐過去,拿起旁邊的空杯子灌下一口。

“碰壁了?”雪千尋優雅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夜旒熏甩過去一個眼神:“要你管,你怎麽還在這?為什麽不回去?”

歎口氣,雪千尋捧著杯子,熱氣冉冉,好像在暖手,又好像在暖心。

濃密的睫毛一顫:“我是人質!”

堂堂六王爺淪為人質,誰信?

“你為什麽不走?”

兩個男人的談話內容皆是圍繞著那個傷透他們心的女人。

剛剛的氣焰瞬間泯滅,夜旒熏蕩著瓷杯中快冷掉的茶水:“我看見軍營裏那些庸醫就來氣,什麽破技術?連孕吐都治不好!”

突然,桌上多出一小壇子酸蜜餞。雪千尋漫不經心的收回手掌。

“聽說孕婦吃這個會好些!”

“你怎麽那麽有經驗?”夜旒熏斜眼上挑,語氣難以抑製的興奮。

“我打聽的!”輕描淡寫的將經過掩蓋。

其實是他日夜兼程到城內找有經驗的產婆問的,她們說孕婦吃蜜餞,越酸越管用。

白天熱,蜜餞容易融化,他便晚上去,剛剛回來看了看,原來什麽樣,現在什麽樣!

“叫杉木送過去吧!”

“為什麽不親自送過去呢?”夜旒熏好奇。在他心裏,安心愛雪千尋比較多,從言語態度就能看出來,對他都是好言好語,對自己一百八十度轉彎,恨不得丟進茅坑裏踹兩腳一樣。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從來沒變過。

雪千尋搖搖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夜旒熏,你留在這,是因為她懷孕了麽?你覺得孩子可能是你的!”

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偏執,饒是他醫術再好,還沒到那種境界,把一把脈就知道孩子是誰的。

“那是當然,我有權利看著我孩子出生,有權利看著他慢慢長大。她安心憑什麽不讓?”略有些傲慢的語氣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滿不在乎,在雪千尋幽幽目光下,夜旒熏覺得渾身不自在,偽裝的傲慢一下子敗下陣來,喘口氣:“好吧,我承認,說謊了!”

滿意的一笑,雪千尋繼續添茶,顫顫水聲在這夜裏分外清晰:“那便好,你這樣纏著她,或許有一天,被你纏累了,也就湊合過日子了。”

夜旒熏心裏一驚,忍不住問:“你呢?”

雪千尋淡淡而笑,仰頭:“馬上開戰,我可不能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到時候戰死沙場也說不定,你醫術好,本事大,臉皮也夠厚,陪在她身邊,最好不過!”

對於雪千尋說的前兩樣他讚同,對於臉皮夠厚這一條,他表示強烈不滿。

冷哼:“你的如意算盤別打了,她現在不僅不見我,連我的聲音,我的氣息都不想聽見,聞見。”

這一場三人行的愛情,誰也別說誰傷的重,你傷人的同時也在自殘。

他相信,安心看見他懷裏擁著美嬌娘的時候,那種痛徹心扉不亞於他看見琅邪躺在她床上。

因為痛了,才想著去反擊,愛的越深,痛的就越深,也就傷的越深。

她的痛苦有人去撫慰,那他們的呢?

他們的痛誰來撫平?誰來安慰?

夜旒熏嘴上不說,心裏也明白,他們確實做的過火,冷靜下來想一想實在犯不著。

回想當夜,她將玉佩送還到他手裏說再也不會撿回來時,他的心猛一跳,感覺什麽地方缺了一塊。

有時候丟東西就是這麽簡單,毫不在意的一個瞬間,原本屬於你的東西完全易了主!再想要回來,估計要狠狠費一番功夫,或許。。。費再多功夫也無用!

夜色寂寥,忽然,遠處的號角聲刺破這平靜的夜晚。

“不好,琅琊大軍趁大殷皇帝受傷,士氣低落,居然夜襲!”

單挑選在這片空曠的地方果然有好處,那便是,能在最快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最準確的前線消息。

安心一個激靈從床上彈起來,尚憐雨滔滔不絕:“沒想到琅琊皇帝消息如此靈通,一定猜中六王爺不在軍中,所以才敢偷襲!”

“那上來迎戰的是誰?”

尚憐雨沉思了一會,慢悠悠道:“是沛然!”

“他去湊什麽熱鬧?”安心有些發怵。

“不曉得,隻聽前線的探子說,沛然從皇帝帳篷裏衝出來,手持短刀跨上一匹馬就衝到最前麵去了。”

這個愣頭青!

安心咬牙,抄起虎符往外走,門簾一掀,卻被眼前人擋住。

抬頭,她驚愕:“你要幹什麽?”

雪千尋皺緊眉頭,劈手奪過她才到手的虎符,反手一推,將她推到緊跟而來的夜旒熏懷裏。

夜色下,露水萬重,一身紅衣映襯著良城美景,美豔無比,他神色如常,手一揚,將虎符扔進帳篷裏,落地時,一道有些不悅的嗓音緩緩升起:“你跑那麽快做什麽?想救人也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話音剛落,他對著空曠夜空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通體白毛的駿馬從夜的那一端飛馳而來。

轉眼到眼前,雪千尋毫不猶豫的翻身上馬,一勒馬韁,馬兒嘶鳴。

回過頭來,手指著夜旒熏:“我給你的時候,是好端端的!”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結束,他便策馬而去!

夜旒熏,我將她給你的時候是好端端的——千萬別再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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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殺震天,沛然手持短刀,飛快抹了敵人的脖子,然而,敵人越來越多,他一個人應接不暇。

想全身而退不可能了,那隻好拚了。

琅琊的部隊非常凶悍,個個驍勇善戰,這裏麵有曾經鄙視過他的侍衛,有侮辱過他的將軍,還有調戲過他的變態,新仇舊恨一起擁上來,他殺的眼眶都紅了。

卻不知,一柄長刀正飛快的朝他砍來。

回頭正好對上那刀的寒光。心想,完了,這下肯定死的透透的。

臨死前,人總會想很多有的沒的,他也不例外。

他想到自己為了獲得虎都校尉,拚了命去跟人家對砍。想到跟安心一起偷偷溜出去隻為吃一碗糕點,最最清晰的是,那個深冬的午後,紙片漫天飛舞,遇見的那個人。

他身姿淩然,眉目英挺,一雙手粗糲帶繭,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副好身段。

“幫你撿起來好不好?”

“你是哪家的小官,如此彪悍?”

畫麵飛快轉移,轉移到某一個瞬間。

也是紙片滿天飛,一百多頁得肉麻情書洋洋灑灑,用飛鴿傳書不遠萬裏送到他手上,全被他付之一炬,送給杉木燒火用了。

現在想想有些可惜,早知道該留下一頁,日後也好嘲笑嘲笑。。。日後。。。他應該沒有日後了。

一箭射傷他,如今,為他英勇殺敵,也該扯平了吧!

閉上眼睛,等待刀刃落在身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死亡腳步來的有些慢。慢到他都不忍心睜開眼。

卻聽見耳邊有人悶哼倒地。

豁然睜開眼雙眼,看見的是那個自己日思夜想,想據為己有的高大身段,以及熠熠生輝的眸子。

“你居然敢迷暈我到這裏來?”殷雪烈風咬牙道。“回去再跟你算賬!”

戰場上可不是追究責任的好地方,刀劍不長眼,隨時可能斃命。

果然,閃過一刀的沛然眼見另一柄刀正要落在殷雪烈風肩頭,他臉色一白,劈手奪過殷雪烈風手裏的長劍,迎上去。

殷雪烈風皺緊眉頭,側身以巧力奪過他剛到手的利刃,反手將他推到一側。

馬蹄聲嘈雜,喊殺聲更是震天。

年輕的帝王在冷冷月色下從容轉身,身法極快,挑斷了偷襲者的脖子,血液噴灑出來,印染在他來不及換下的龍袍上

沛然張了張嘴,臉色慘白。

一直以為殷雪烈風是花拳繡腿,哪裏曉得那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