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然獨自一人行走在兵荒馬亂的上都城中。
這座城市因為他而陷入戰火。
鎖石鎮的勝利，讓他獲得了足夠的威望聯係巫教總部。
巫教八堂傾巢而出，早在兩天前就已經潛入上都城。
朵顏衛、巫教、大乾朝廷，混戰一堂。
生命或許很珍貴，可對於墜入魔道的李沐然來說，卻隻是一瞬焰火罷了。
今日慶典，他回到國子監，走進了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內院。
拿著春花秋月鏡找到師父。
明明不抱希望，
可品性高潔的晨教喻，在看到李野將他父母推下山崖後的景象後，卻跳起來痛罵。
罵他作假，罵他是惡魔，罵他不是人。
當最後一絲情感羈絆被晨由紀親手摧毀後，他也親手取下了那顆頭顱。
天地無情，以身入魔。
從那一刻開始，他終於找到了魔道流最正確的修煉方法。
上都城遍地喊殺聲。
街道上屍橫遍野，有戰士、有修煉者、更多的卻是普通人。
幾個巫教弟子正拉著一個貴婦人當街行不軌之事。
李沐然抬起手遙遙拍出一掌。
幾人瞬間碎裂，隻留下一個年輕的弟子瑟瑟發抖。
“帶我去找教主！”
李沐然抓住他用力推了一把。
年輕弟子踉踉蹌蹌在前帶路，徑直前往城門口。
在那裏，巫教已經建立大本營。
此刻，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被眾人簇擁著正坐在門洞下。
“巫教弟子正在作亂，我需要你約法三章。”
李沐然沉聲道。
帶著麵紗的女子冷冷地望向他，“李沐然，你隻是代管忠勇堂而已，莫非還要命令我這個教主？”
“大乾逼迫了我們這麽多年，這是他們罪有應得。”
“弟子們辛苦作戰，放鬆一下怎麽了？”
一群人不忿開口。
李沐然望向深以為然的巫教教主，忽然笑了。
巫由怎麽會認為眼前這個少女可憐？
她親眼看見巫教弟子作亂，卻沒有任何製止。
屠龍之人終成惡龍。
李沐然將手伸進懷裏，輕輕撥開那塊靈髓，將忠勇堂的通訊令牌輕輕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旋即頭也不抬，昂首向外走去。
巫教眾人沒有挽留，甚至都沒有說一句好走。
城外，風和日麗。
正午的太陽驅散了霧氣，若沒有上都城的濃煙，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天氣。
李沐然沒有停留，大步朝前。
沿著主路走出十餘裏，數道戰馬迎麵而來，將他圍住。
“站住，你從何而來？為何滿身鮮血？”
帶著麵具的戰士厲聲喊道。
“我從上都城而來，鮮血自然是因為殺人所致。”
“裏麵情況怎麽樣？”
“一片狼藉。”
李沐然回答到，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旗幟上。
關寧鐵騎。
大乾王朝最為強大的兵團也來了麽？
可這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想走的人此刻已經離開上都城，不想走的人，或許也走不了了。
“皇上呢？知不知道皇上怎麽樣？”
“他...他應該還活著！”
李沐然沉吟開口。
領頭的騎兵眼睛一亮，立即吩咐道：“快去稟告聖女，就說皇上還活著。”
“聖女？”李沐然詫異道。
“天機聖女，我們奉天機聖女之命，前來救駕。”
領頭的騎兵瞥了他一眼，嫌棄地揮了揮手。
“你躲遠點，別影響大軍行進。”
顯然，騎兵見他身著長衫，手無寸鐵，當做了逃難的普通人。
李沐然沒有解釋，安靜地站在一旁。
同樣，他也沒有絲毫報信的想法。
大亂大治，魔道流不就這樣？
一至九轉反噬嚴重，可一旦晉升為十轉，超脫一切。
站在路邊，望著急衝衝行軍的關寧鐵騎，他不禁一笑。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勝利者是誰。
軍隊中，一輛馬車疾馳而過。
車簾撩開，念凝冰探出頭，疑惑地望向路邊那衣衫襤褸的身影。
這身影似乎很熟悉，總給她一種想要接近的衝動。
隻是一瞥，眨眼間又相互錯過。
她搖了搖頭，收回目光。
天機已經紊亂，這世道要亂了。
作為天機傳人，她能做的，就是保護好一小部分人而已。
......
李沐然繼續前行。
一直走到流沙渡。
往日熱鬧的渡口，此刻已經屍橫遍野。
大門口的木梁上，他看到一道懸掛在上的身影。
那是前來阻攔黑衣衛回援的侍女彩雲。
血狂散讓整個流沙渡變成了人間煉獄，也幾乎報銷了黑衣衛全部力量。
可惜，她並沒有逃過。
李沐然將她放下，抱著她變形的身體走到江邊。
“對不起！”
他輕聲說著，將她拋向運河。
渾濁發紅的運河，早已被屍體堵塞。
早已放下情感的李沐然，內心依舊觸動。
他跪在江邊，深深地磕了三個頭，背對著太陽大步離去。
......
大乾二百九十八年。
朵顏衛攜巫教犯上，血洗上都。
皇上通過密道離京，在關寧鐵騎護送下逃往東方。
此戰，大乾元氣大傷。
大乾淑貴妃自認朵顏女皇，趁機搶占上都以西三郡之地。
巫教收取南方九郡，聯合朵顏女皇，於江淮一線與大乾對峙。
第二年，關寧鐵騎攻入柳林郡，斬殺巫教兩位副教主，收複三郡之地。
大乾三百年，雙方再戰。
北蒙趁機南下，乘著大乾主力南下，席卷東部十三郡。
大乾末代帝王趙禪登台自焚，三百年王朝落下帷幕。
和天機閣推算的一模一樣，三百年國運。
遠在前線的大乾主力，小部分投降巫教。
以關寧鐵騎為首的主力盡數歸於朵顏王朝。
雙方合力，堪堪抵擋北蒙兵鋒。
大乾滅亡第二年，隱藏世家出手，萬軍中襲殺北蒙國師。
北蒙退卻，卻依舊占據幽雲十六州。
至此，三國鼎立，征伐不斷。
隱藏世家趁機出世，各自下注，布局天下。
......
大乾滅亡第十年。
東幽郡，天機山角。
一個女子站在山腳客棧外，目光幽幽望向坐在涼亭下，正在品飲著茶水的男子。
粗劣的茶水在他嘴裏卻像格外甘甜一般，不緊不慢品飲著。
女子瞥了手裏瘋狂轉動著的指針，深吸一口氣，激動地走上前坐在了男子對麵。
男子似乎沒察覺到她一般，掰下一塊滿頭沾著茶水放進嘴裏。
一整個饅頭吃完，男子抬起眼。
目光對視，女子就像見到老友一般，倏地笑了。
“好久不見，李沐然！”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