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發生的一切，李沐然渾然不知。

此刻的他正坐在藏書閣等待著巫鐵的消息。

以晨曦苒對他的恨意，在發現他的蹤跡後必定會上報黑衣衛。

可現在，巫鐵已經隨著商船南下三百餘裏，卻並未發現黑衣衛跟上來的痕跡。

不僅如此，整整一天，上都城的黑衣衛似乎沒有調動。

昨天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依舊存在，當他好幾次不經意掃射過去，卻並未發現異常。

一階魔道流靈文所帶來的潛意識預警從未出現過錯誤。

想來，監視的黑衣衛修為遠高於他，

當太陽緩緩沒入城牆，李沐然緩緩收起書，起身前往太醫院。

今夜，輪到他當值。

如果黑衣衛已經跟上去，今晚就是他們動手的最好時機。

以黑衣衛的手段，他們必定會在商船靠岸後第一時間動手，絕不會放過任何一人。

對此，李沐然早有準備。

這次行動，巫鐵不光帶走了丹藥粉末，還有絕大部分血狂散。

這種來自古籍上的邪惡丹方，在研究清楚之後，已經被他徹底銷毀。

數斤血狂散一旦釋放出來，方圓數裏，聞到的人會立即陷入狂躁之中，無差別攻擊其他人，直至最後力竭而亡，這也是古籍丹方中唯一能影響七轉修煉者的毒藥。

今夜並無出診任務，那無跡可尋的監視感依舊如芒在背，李沐然心事重重，坐了一陣便走進太醫院煉藥房。

和國子監的丹房相比，太醫院無論規模還是藥材數量都遠遠超過。

圍著倉庫轉了一圈，這才發現，太醫院內竟然備他需要的所有丹藥。

甚至連血狂散的原料也備有。

其中有好幾種毒藥，按理說太醫院不可能備這些，想來是王禦醫暗中調查過國子監的用藥，依葫蘆畫瓢備下的藥材。

久未等到巫鐵消息，那股監視的感覺依舊沒有消失，李沐然心煩意亂，下意識升起爐火煉藥。

含了一粒解藥在口，開始煉製血狂散來。

整個晚上異常平靜，他煉製了好幾爐丹藥，光是血狂散就煉了足足十多斤，其他雜七雜八的丹藥同樣煉製了不少，可始終沒等到巫鐵的消息。

直到天邊晨光熹微，銅牌終於發出震動。

“堂主沒人跟上來。”

巫鐵帶著咀嚼的聲音傳來，顯然是正在吃飯。

李沐然沉吟道：“確定沒人跟上來，而不是沒有動手？”

“沒人，別說黑狗了，連隻貓都沒有。”

巫鐵悻悻說道。

虧他如臨大敵，一整個晚上都沒睡。

李沐然皺起了眉頭。

如今靈髓不見，按理說黑衣衛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線索，除非，他們被更重要的事情牽製住了。

“按照計劃明天回來。”

李沐然說了聲，旋即結束聯係。

出丹房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禦醫們陸續到來，正聊得熱火朝天。

“這才幾天，晨字院又煉出丹藥了。”

“說明那丹藥煉製起來並不麻煩，要是讓太醫院來煉製，估摸著早就量產了。”

“老夫昨天帶著禮物去拜訪了，嘿，晨由紀那個臭不要臉的，不僅不願意分享丹方，買一粒丹藥還要收我萬金，你說氣不氣？”

聽著眾人的討論，李沐然不由得冷冷一笑。

難怪黑衣衛沒有任何動作，自己正氣淩然的師傅和師妹們根本沒有上報。

原來，隻有利益足夠大，他們也可以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而買來的藥粉也被他製作成了丹藥，成為了晨字院能夠煉製丹藥的證據，能夠煉製丹藥的晨字院，再次成為上都城達官顯貴的寵兒。

可見，為了名聲和地位，他們也能昧著良心。

“師傅，如果下個月沒有藥粉，你又該怎麽辦呢？”

李沐然暗暗想著，將心思收回，提著藥箱緩步走進大堂。

眾人見他，紛紛行禮，“李禦醫！”

幾個禦醫湊上前來。

“李禦醫，晨字院又煉製出丹藥了。”

“他們現在竟然售賣丹藥，一粒小小的丹丸竟然敢賣萬金，萬金呐！”

“李禦醫，咱們可不能等著，必須讓晨字院把藥方拿出來。”

“對，給國子監試壓，讓他們把晨字院的丹方交出來。”

禦醫們七嘴八舌，想讓李沐然出頭將丹方奪過來。

對此，他心知肚明，卻也隻是笑笑，“那是晨字院安身立命的本錢，他們如何肯讓？”

藥方一直都在，可如何煉製卻無人知道。

就像神兵利刃一般，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用鐵煉製，可如何煉製卻鮮有人知。

李沐然說完，不再理會眾人的挽留，隨口吩咐道：“我回去休息了，你們各自當值！”

說完，背著藥箱大步離去。

離開太醫院，那種被監視的感覺突然消失。

他加快腳步，徑直回到藏書閣。

與此同時，一群太監帶著黑衣衛直奔太醫院。

領頭太監拿著一個令牌，朗聲道：“奉大總管命令，清查庫存。”

說完，兩個黑衣衛攔住大門，剩下的人則是直奔太醫院庫房。

推開門，眾人一眼就看見了堆在丹爐旁邊的各種藥渣，以及那冒著糊味的丹爐。

“這裏炒過菜？”

“還真是，一股子辣味，嗆死人了。”

“別說那麽多了，快點把東西都收起來，調查一下用了哪些藥！”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捏著鼻子上前。

統計之後，卻發現每樣藥都用過，而用量最大的卻是一些所謂的毒藥。

緊接著，幾個小太監開始試藥。

殘留的藥渣和藥粉，分門別類試驗。

幾個小太監剛剛咽下，立時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看到這一幕，眾人立馬施救。

一個的黑衣衛百戶罵罵咧咧個不停：“這煉的都是些什麽狗屁玩意？”

眾人手忙腳亂，有人灌水，有人掐人中，頓時雞飛狗跳。

而此刻，李沐然已經回到藏書閣。

他站在藏書閣院中，左手扶著藥箱，右手捏著藥粉，神色平靜。

滿臉皺紋的老太監站在門口，朗聲道：“李禦醫，皇上問你安神丸藥粉從何而來？”

果然，皇帝還是發現那藥粉就是安神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