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李沐然的計劃,天邊的霞光也收攏了最後一縷光芒。

巫鐵整個人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計劃很簡單,出售丹藥粉末。

不過,並不是直接出售,而是當做原料賣給晨字院然後由他們加工售賣。

沒了丹藥,晨字院的日子想來一天不如一天。

她們就算再蠢,現在也必定反應過來,想要保住晨字院的地位,必須源源不斷提供丹藥。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多貴,她們都不會還價。

而巫鐵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將丹藥粉末從京城運到流沙渡,然後帶著藥粉下到南方,沿途收購藥材後再回來。

一來一去,不僅能混淆痕跡,還能開拓商路,發展撤離點。

巫鐵有些不理解,“這種賺錢的方法,交給他們太可惜了。”

李沐然淡然一笑,“不可惜。”

藥粉昂貴,製出來的丹藥隻會更貴。

不知道,當國子監其他人得知晨字院丹藥要收費後,會是何等表情!

就算有人願意掏錢,晨字院的地位再也回不去。

而且,他還希望晨字院越做越大,越抬越高。

站的越高,摔得越疼。

至於如何煉製丹藥,李沐然不會告訴任何人。

在國子監無私奉獻這麽多年,他已經明白一個道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接到命令的巫教眾人立即行動起來。

巫鐵帶著李沐然的手信前往國子監,然後帶著大多數人前往流沙渡,聯絡商船。

至於公主府,特地留下了四位三轉萬毒流修煉者。

直到這時,李沐然才知道,巫教主修煉血道流。

此流派通過刺激自身,獲得超乎常人的力量。

刺紋不難,可反噬卻僅次於魔道流。

據說高階血道流反噬之時,渾身血液沸騰,若是無法抗過去,會硬生生爆體而亡。

天下九流,血道流戰力處於中遊,反噬強度卻處於上遊。

是以,除了巫教弟子外,幾乎沒人修煉。

兩年前,巫教用盡渾身解數,終於從國子監拿到了萬毒流的靈紋。

雖然隻到七階,卻也大大緩解了巫教弟子被反噬而亡的現狀。

現如今,巫教內有近三分之一的人修煉萬毒流。

萬毒流刺紋麻煩,修煉起來卻較為簡單。

雖說靈紋反噬會讓人生不如死,卻幾乎沒有性命之憂。

後院對麵的蝶采樓響起靡靡之音的時候,老太監帶著燒雞回來。

他到底沒敢做任何手腳,也沒敢泄露任何秘密。

吃完燒雞,眾人開始行動起來。

李沐然要回宮,巫鐵則是準備聯絡晨字院。

他當然不是空手前去,而是帶上了李沐然煉製的回春丸藥粉。

華燈初上。

鱗次櫛比的街道上,開始漸漸熱鬧起來。

黑衣衛大部隊都散到城外,尋找靈髓。

城防營今天偃旗息鼓,沒再折騰。

早就按捺不住的公子哥們,呼朋喚友,三五成群,開始吃喝玩樂。

就連國子監的學子們也三三兩兩出來逛夜市。

唯獨晨字院今晚氣氛卻格外緊張。

新買的丹爐被晨由紀父女倆再次燒炸了。

經此之後,兩人算是明白過來,憑他們想要煉製是丹藥遙遙無期。

沒有丹藥,晨字院和其它的外院沒什麽兩樣,地位甚至更低。

說不定,明年的內院名額又會被借走。

人心浮動,不少人已經考慮轉院了。

晨由紀自然發現了這一苗頭,可他什麽都做不到。

這些記名弟子,有誰是來晨字院學習那些晦澀難懂的古籍?

除了一小部分想要獲得內院名額之外,餘下大多數都是想借著丹藥接近那些達官顯貴。

昏暗的大堂內。

晨由紀努力地坐直身體,想讓自己看起來威嚴一些。

可丹爐爆炸早已將他的胡須和眉毛燒光。

無論如何努力,看起來都像一個小醜。

他盯著跪在堂中的少年,沉聲道:“你入門已經兩年,本座原本計劃今年讓你成為親傳弟子的。”

“師父,是徒兒愚鈍!”

少年麵無表情地打斷他,“徒兒兩年沒有寸進,實在愧對師父,自請退出晨字院。”

退出晨字院又不是退出國子監。

轉身就能投到其他外院教習門下。

晨由紀本想挽留,可看到少年那嫌棄的目光,心中莫名湧出一股怒火。

“好!好!好!想離開自己走,為師絕不阻攔!”

“多謝師父!”

少年激動地磕了個頭。

還不等他起身,好幾個在門外觀看的記名弟子也齊齊跪下。

“徒兒愚鈍,自請退出晨字院。”

看到那些充滿希冀的眼神,晨由紀一張臉憋得通紅。

“走,都走!離了你們,老夫重建晨字院。”

他站起身,用力一甩衣袖。

桌上搖曳的油燈,終於在此刻熄滅。

光線頓時變暗,可眾多記名弟子卻熱情不減。

一個個擠到大廳外,大聲喊了起來。

“徒弟萬桂資質愚鈍,自請離開。”

“弟子周方輝自請離開晨字院。”

“我不適合這裏,先走了。”

暗淡的光線中,有人隨口喊了一聲,有人沉默離開,還有人直接大搖大擺朝外走去。

晨由紀胸口猛地一痛,腦海中莫名劃過一個詞。

眾叛親離!

很快,整個院子徹底安靜下來。

不遠處,往日燈火通明的宿舍,已是一片烏黑。

每一間都是房門敞開,地麵上隨處可見走得急而帶不走的垃圾和物品。

晨由紀扶著門柱,仰頭蒼涼一笑,隨即喃喃道:“逆徒,你的計謀成功了。”

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體。

“你能煉製出來,為師一定也可以。”

說著,他背著雙手,昂首挺胸朝丹房走去。

剛走兩步,卻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原本挺直的腰,已不知不覺佝僂了起來。

“師父!”

熊芳潔從黑暗中跑來,飛快攙住了他的胳膊。

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師姐,神色疲憊,滿臉愁容。

望著自己的愛徒,晨由紀輕輕推開她的手,沉默了好一會兒,喃喃道:“小潔,你說為師是不是做錯了?”

自從李沐然離開後,晨子院一天不如一天。

今天更是鬧出了記名弟子集體退學的鬧劇,這無疑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熊芳潔抿了抿唇,無奈歎息道:

“師父,是我們看錯人了,李沐然的心比想象的更加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