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紅的落日掠過城牆,念凝冰腳步輕快,踩著金色餘暉踏入晨字院。

通報過後,她獨自一人坐在大廳裏。

當落日餘暉退出院子,一輪圓月緩緩騰起之時,晨由紀終於現身。

“聖女殿下,天色已晚,如果沒什麽重要的事,明天再說。”

他站在門口,並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念凝冰心裏明白,他故意將自己晾在這裏,若非天色已黑,也不會現身。

“晨教習,我是來告訴你真相的。”

念凝冰坐定不動,目光堅定。

一天過去,李沐然依舊蹤跡全無,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抓緊時間。

“念師姐,你有空閑,我們可沒時間陪你耗。”

晨曦苒端著一盞油燈走了進來。

她表情冷淡,將油燈重重放在桌上。

黃豆大的火苗重重一閃,搖曳了幾下又再次燃起。

念凝冰沒有廢話,將兩份筆記直接攤開放在燭火下,回頭喊道:“晨教習,請你看看這兩份字跡有什麽區別!”

晨由紀麵無表情走上前,低頭望向兩份字跡。

僅僅看了一眼,他便輕笑出聲。

“這兩份字跡不都是...”

說著,他忽然頓住了,伸手拿起油燈,好讓自己看得更清。

接著,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一旁的晨曦苒也走上前,瞥了一眼桌上的兩張紙,冷冷道:“這不是李沐然的字跡嗎?有什麽好看的!”

念凝冰輕輕一笑,望著沉默不語晨由紀,“晨教習也看出來了吧,字跡可以模仿,可筆力無法模仿。”

晨由紀伸手拿起借據,問道:“這是他在賭坊的借據?”

“沒錯,我從大理寺拿來的。”

念凝冰點頭,又指向另一張紙,“這張是他的煉藥記錄,兩份字跡對比,完全可以得出結論,那借據並不是他簽的。”

晨由紀將兩張紙再次並放在一起,沉吟道:“的確有模仿的痕跡。”

念凝冰一喜,正要開口說服他。

站在旁邊的晨曦苒卻上前一步,猛地一拍桌子。

“念師姐,我知道你需要疏血丸,可做人要有底線,為了一份丹藥,你竟然連拿著這些所謂的證據想要幫李沐然脫罪?”

念凝冰冷冷地望著她,厲聲道:“是不是真的證據,晨教習自然會分辨。”

“倒是你,明明證據就在眼前,為何不願相信?莫非你清楚他是被冤枉的,或者說,你也是幫凶?”

“你...”晨曦苒被她強大的氣息逼得後退一步。

緊接著,她望向晨由紀,“爹,難道你也覺得是有人模仿李沐然的筆記?”

“若是沒有這筆記,光看借據自然是李沐然的,不過...”

晨由紀欲言又止。

能成為一院首席,他的眼力自然非同尋常。

兩份字跡看似相同,實則卻是有人模仿。

念凝冰趁機開口,“晨教習,賭坊一案絕對有隱情,現在想要發現真相,必須找到當事人,我會讓大理寺再次重審此案。”

晨由紀捋著胡須,沉吟不語。

晨曦苒卻急了,她上前一步,猛地抓住兩張紙,用力一撕。

“夠了!”

“念凝冰,你簡直無可救藥,小野受傷求醫,現在喊他回來,和殺人有什麽區別?”

她情緒激動,動作極快。

念凝冰和晨由紀都沒反應過來,那兩份字跡就被撕成了碎片。

“你瘋了。”

念凝冰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晨曦苒,證據就擺在眼前,你怎麽還不相信!”

“你如此維護李野,有沒有想過李沐然?當年你摔落山穀,是誰將你背回來?”

“你躺在**奄奄一息,是誰日夜不休把你救回來?”

“內院弟子每月隻有三粒丹藥的配額,你一個外院弟子卻將丹藥當飯吃,李沐然究竟哪裏對不起你?”

念凝冰的話就像一柄利劍直直刺入晨曦苒胸口。

她表情怔住,連連後退,一張臉已經通紅。

頓了一下,蒼白地辯解道:“那些都是他故意設計的。”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再傷害小野的。”

無可救藥!

念凝冰搖了搖頭,扭頭望向晨由紀。

“晨教習,我的意思並非喊李野回來,而是想讓你出麵找回李沐然。”

“爹,別信她的話!”

晨曦苒打岔道:“這哪裏是什麽證據,完全就是她挑撥是非。”

“字跡不對,難道人證也不對?賭坊那麽多人指正,難道他們都說謊?”

“可你做了偽證!”念凝冰冷冷說到。

聞言,晨曦苒頓時啞口無言。

在大理寺她的確說了謊,那一晚她並未和李野在一起。

晨由紀顯然不清楚這一幕,抬頭擰眉道:“這是真的?”

晨曦苒低下頭,有些心虛道:“爹,那晚我看見小野進了宿舍,一直都亮著燈學習,這和親眼見過有什麽區別?”

晨由紀猶豫著點了點頭,語重心長道:“以後說話要嚴謹。”

說完,他板起臉。

“聖女殿下,此事已有定論,我那逆徒平日裏就不學好,有此一劫乃是命中注定。”

念凝冰神色愕然,還想說點什麽,卻被他揮手打斷。

“好了,聖女殿下若是還為那逆徒求情,就請離開吧。”

“你們...”

念凝冰伸手指著兩人,臉色漲紅,最後氣呼呼道:“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又是這句!”

晨曦苒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道:“念凝冰,希望你以後領取丹藥的時候,也能這麽硬氣。”

兩人態度堅決,念凝冰重重呼了口氣,卻又無可奈何。

看樣子,得找更加直接的證據了。

她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轉身朝門外走去。

就在這時,院子外卻傳來一陣嘈雜聲。

“都圍住!”

提著燈籠,打著火把的黑衣衛,魚貫而入。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晨字院一陣驚慌。

緊接著,兩個黑衣衛壓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走了進來。

那人披頭散發,渾身是血。

“是誰?”一個百戶厲聲喊道。

人影抬起頭,徑直望向門口。

正疑惑著的晨由紀看見來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王禦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