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城外五裏。
巫鐵帶著眾人漸漸放低了腳步。
遠處,上都城城牆上,篝火林立。
數十個從流沙渡逃來的苦力正聚集在城門下,拍打著城門想要進城。
流沙渡大火,逃出來的人不下數千,其中免不了有人想要趁火打劫。
附近百十裏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上都城了。
就連不少巫教弟子也是這樣想。
可經過剛剛那一幕,巫鐵對李沐然的話已經深信不疑。
最開始尊他為新堂主,乃是不得已而為之。
老堂主身死,眾人心思各異,如果不能盡快安定人心,眾人別想活著離開。
可現在看來,李沐然簡直是上天派來的。
就在這時,上都城門在苦力們的呼喊中,終於緩緩打開。
一個巫教弟子眼睛一亮,小聲道:“鐵頭,咱們要不要進城去?”
“不去!”
巫鐵斬釘截鐵,“在這裏休息,等天快亮的時候返回流沙渡。”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這是李堂主的命令。”
見狀,眾人隻能分散躲在道路邊的樹林中。
突然,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巫教眾人紛紛噤聲,待到那身影靠近,眾人不由得一愣。
正是剛剛那個修煉天機流的青年。
他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一邊走著,一邊喃喃自語。
“他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外院弟子而已。”
“我會沒事的,我和他沒有太多因果。”
“對,我不是故意窺探天機的,你不能反噬我。”
“李沐然,我告訴你,我可是天機閣的弟子,你傷害不了我的。”
他似乎陷入了癲狂,最後竟大聲喊了出來。
“李沐然,我不怕你。”
自欺欺人的喊叫在夜晚的林中傳出很遠。
巫教弟子們聽得真真切切,一個個心下大驚。
這個新堂主究竟是什麽身份?
竟然嚇得一個天機閣弟子瘋瘋癲癲。
正想著,卻見那青年身體忽然一滯,緊接著,眼眶瞪到極致,張大了嘴巴。
下一刻,一道殷紅從他鼻孔流出。
緊接著,身體向前一傾,雙膝跪地,最後直挺挺撲倒在地。
四周一片寂靜。
頓了好一會兒,一個巫教弟子有些不確定道:“這就死了?”
“是反噬。”
巫鐵震驚地站起身,緩步走到覃浩身邊,輕聲道:“我估計,他推算出了我們的新堂主,結果卻被反噬而亡。”
頓了一下,他回頭對著眾人沉吟道:“你們可知天機閣為何而立?”
“那是因為天機流當年和大乾太祖賭約,首任天機閣主推算武帝未來三年運勢,反噬吐血卻隻能算出其未來三月,這才同意建立天機閣。”
“那豈不是說,新堂主氣運可以堪比大乾太祖?”一個巫教弟子忍不住開口。
“當然。”
巫鐵肯定地回答道。
這個故事半真半假,天際流的確和大乾太祖有過賭約,可賭約的內容卻是算出大乾王朝未來千年之運。
天機流隻算出來三百年運勢。
最後,天機流不得不認輸,將傳承之地放在國子監內院的天機閣。
如今大乾王朝曆經十三代,恰好兩百九十八年。
巫鐵腦海中莫名冒出一個想法。
或許,天機閣沒算錯呢?
其餘的巫教弟子顯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樣,此刻一個個激動不已。
他們在貧瘠的十萬大山已經掙紮了幾十年。
或許,希望真的快來了。
想來這,一個弟子開口道:“鐵頭,死了一個天機閣弟子,要不再問問堂主,還要不要繼續返回流沙渡?”
聲音已經不知不覺變得尊敬而小心翼翼。
巫鐵拿起銅牌,頓了一下又放下。
“堂主或許已經休息,我們還是按照他的命令,天亮之後回去吧。”
沒人提出異議,紛紛點頭。
天色將亮之際,他們開始返程。
昨夜大火幾乎燒了半個流沙渡,好在大部分都是倉庫,居住區那邊損失不大。
而昨晚包圍的黑衣衛絕大部分已經撤退,隻剩下少量人正在維持秩序。
對於巫鐵眾人的返回,沒人注意。
在渡口謀生的人,哪一個不是苦哈哈,根本沒有地方可去。
能返回渡口,至少說明沒有疑點。
在黑衣衛看來,真正可疑的,是那些昨夜逃走卻又遲遲不回來的人。
居住出入口處,巫鐵帶著眾人排隊登記。
登記的黑衣衛打著哈欠,簡單的問了他們的名字,便低頭製作起名冊來。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流沙渡的人了。”
“以後想在碼頭幹活,就必須帶上這戶引,就算是跟船去外地也必須帶著。”
當巫鐵拿到寫著自己胡謅名字的戶引後,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可是大乾皇朝的身份證明,無論是趕路還是住店,都必須出示戶引。
否則,一律緝拿。
為了這次行動,他們絞盡腦汁。
一部分人頂替死囚,一部分跟著貨船才混到這裏。
碼頭魚龍混雜,沒有戶引的人數不勝數。
黑衣衛顯然也清楚這情況,竟然給他們發放了戶引。
有了這,他們不僅能正大光明待在這裏,還能毫無阻攔南下。
“新堂主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啊?”
巫鐵感慨了一句,暗暗在心中發誓,此生死忠李沐然。
其它巫教弟子同樣如此。
如此死境,他們竟然化險為夷,並且還獲得了戶引。
不得不說,黑衣衛的做法成熟老道。
甄別、分類,然後一點點縮小包圍圈。
以大乾皇朝的力量,抓住巫教弟子,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情況和他們設想的一模一樣。
此刻的兩江河上,黑衣衛的大船,正在順流而下。
所有人都接到命令,方圓三百裏範圍內,一寸都不能放過。
而上都城今日更是戒嚴,許進不許出。
原因在於一個天機閣弟子昨夜死在了上都城外。
黑衣衛調查之後,認定有一部分巫教弟子想要混進上都。
就連昨夜同一巡邏隊的國子監眾人也紛紛接受詢問。
熊芳潔也不例外,而詢問她的人,正是天機閣聖女念凝冰。
作為未來的天機閣主,念凝冰僅僅是望了一眼,便做出結論。
“他的死和你有關!”
聽到桌子對麵傳來的聲音,熊芳潔一下子站了起來。
“不可能,我...”
頓了一下,她像是想到了什麽,飛快地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盒。
“是李沐然!”
“昨晚覃浩師兄吃過一粒李沐然留下來的回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