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人肉

十字坡!

李民當即一愣,暗自嘀咕:還真有一個十字坡。難道這裏就是孫二娘賣人肉包子的地方?

沒辦法。凡是看過水滸的,能忘了十字坡孫二娘的,實在是太少了。這幾乎是一個與武鬆打虎同樣難以讓人忘記的地方。

而這時,武鬆看李民止步,當即也停了下來問道:“老板,有事?”

李民口隨心想,隨口道:“這十字坡可有黑店?”

武鬆林衝等人,全都一愣,當即都止住了腳步。

武鬆稍微琢磨了一下,笑道:“別說。老板這麽一說,我卻想起一些江湖傳言。都說這:大樹十字坡,行人住進亡。肥的切作黃牛肉,廋的熬成排骨湯。卻不成想,老板竟然也知道。不過,如今我等這麽多人,卻也不怕他迷的過來,正好閑來無事,拿他戲耍一番,卻也解乏。”

這武鬆自從把武大郎一家,接到李民身邊,平日裏一家人順氣,又有魯智深這樣的人,與他性情相投,又有眾多的人與他演練武藝,這些日來,卻是過得快活無比。說話間,時常帶笑。

而武鬆這番話說完,李民身邊的那幾位,卻也沒有一個是省事的主,當即全都笑著應和。唯一性情比較沉穩,隻想做個五好男人的林衝,雖然沒有應和,卻也不願掃了同僚的興致。故此也沒出言反對。

李民看在眼裏,暗道:林衝是個好同誌啊。多麽標準的屬下啊。任勞任怨,不多說少道的。好!真好!

李民看了一眼沒說話的林衝,衝他笑一笑。隨即卻拍了拍武鬆的肩膀說道:“武二哥,這回可就看你的了。若真是黑店,咱們就砸了他!免得繼續害人!”說完,李民隨即領著一群嘻嘻哈哈的人,向那林中的酒店走去。

雖然李民比較欣賞林衝得處事態度。可十字坡這麽有特點的地方,怎麽能不見識一番。李民暗下決定:若隻是一般的黑店也就罷了。若這孫二娘的黑店,真的賣人肉包子。說不得,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一把。

要知道,在這封建法製不健全的年代,殺人可以說是被逼無奈,造反可以說是起義。可這賣人肉包子,不管是哪朝哪代,那都絕對是法理道德之外的。李民當初看水滸時,就對老施這種賣人肉包子的人,也能稱作好漢的人生觀,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既然真的遇上了,處置了這個死有餘辜的社會敗類。卻也省得繼續害人!

然而,李民一行人,還沒進的店門,就聽裏麵有清脆的喝罵聲響起:“大柱、丁三。有客人來了,還不趕快給老娘招呼去!”

隨即,兩個穿這灰布店夥衣服,各自手臂上搭了一個雪白毛巾的店夥,麻利的竄出了店門,迎著李民等人,躬身笑道:“客人裏麵請。熱水解乏,涼茶敗火。好酒好肉管夠。若要點心,還有好大的饅頭。在小店歇個腳再走。”

武鬆上前笑道:“茶水也就罷了。好酒好肉隻管取來,大爺有的是銀錢。”說著,武鬆一拍腰間的錢褡子,方方鼓鼓,卻全都是硬貨。

兩個夥計,當即看得眼就直了。招呼的也就更殷勤了。

而李民走入店中,卻看見大廳內,竟然還有一桌人在飲酒,而轉角的酒櫃後麵,卻坐著一個俊俏的女子。素麵紅衫,很是颯利。

李民暗暗奇怪:不是說那孫二娘是個母夜叉麽,怎麽這位女掌櫃的這麽俊俏?而且素麵朝天的,也沒那擦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的打扮啊?難道說這個女的不是那個孫二娘?

而這時,店夥計已經麻利的擦出了兩張桌子,招呼了李民等人坐下。隨即,整壇的好酒,整盤切好的方肉,就端了上來。並給李民等人滿上了酒。

武鬆等人,本來就是聽說這裏是黑店,有心找樂除害的。那會乖乖的喝酒吃肉。武鬆看了一眼那碗酒,清亮似水,卻不像下了迷藥的。隨即喝了一口,一口吐在地上,把酒碗往桌上一頓,隨即一拍桌子喝道:“你這黑心的店家,卻往酒裏摻了多少水!瞧不起大爺,怕大爺喝酒給不起錢麽?”

說著把腰間的錢褡解下來往桌上一摔,黃橙橙的滾將出來,竟然全都是整錠的金子,沒有一塊碎銀,半枚銅錢。

沒辦法。趙佶賞賜的,就是整錠的黃金。李民又沒那個切開了給人的習慣,分給武鬆等人的月錢,以及交給武鬆保管的,自然都是整錠的黃金了。

武鬆的喝罵,讓櫃台後麵的女子一皺眉。可卻還是沒有出聲。兩個店夥計,連忙上前打躬說道:“客爺。本店都是上好的美酒,從來不摻水的。”

武鬆隨手一個巴掌,把那個店夥計扇了一個轉罵道:“這麽清淡的酒,還說不摻水!欺負我等外鄉人不成?快去換了來!”

那夥計憋著氣,可看李民他們人多,卻也不敢再說什麽,隨即把酒撤走,回到了櫃上。那女掌櫃的,依然沒說什麽,隻是沒好氣地揮揮手,那倆夥計又從酒架上,取了兩壇好酒來。

這回,這酒倒出,金橙橙的。酒香撲鼻。武鬆原本還想把這酒倒了,說酒不好的找麻煩。可聞著這酒香,看著這酒色,武鬆竟然沒舍得糟蹋。反正有的是辦法拿他們找樂,沒必要糟蹋了這好酒。

武鬆隨即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果然好酒。武鬆笑道:“這酒有點意思。各位哥哥都嚐嚐。”說完,隨即又給那店夥計一個嘴巴罵道:“你這鳥人!有好酒不早早拿出,卻拿那水酒對付大爺!真真的該打!”

那夥計委屈的都快哭了。那櫃台後的女子,眉毛也豎了起來。隻是,林外二三百人的隊伍,實在讓她們顧忌,卻也能不說什麽了。

而李民看武鬆耍橫,而那店家卻隻能忍著。雖然知道武鬆的意圖,同時這也是他李民吩咐的,可李民還是有些不是滋味。沒有絲毫的快感。

而武鬆喝了一口酒後,隨手就要去挾肉,李民還記著人肉的岔口,連忙低聲提醒道:“小心人肉!”

武鬆的筷子,當即就停住了。雖然看著這肉挺好,可武鬆卻也不敢保,這就不是人肉。

反倒是一旁的魯智深,毫不在乎的挾了一筷子,放到嘴中大嚼了一番說道:“不是人肉!正宗的黃牛肉,盡管吃就是!”

李民奇道:“魯哥。你怎就知這不是人肉?”

魯智深順了一口酒說道:“這人肉跟老鼠肉差不多。想當初灑家小的時候,在老種經略相公帳下當差,曾被西夏軍圍困了三個月,糧草盡絕。就靠著吃西夏俘虜過活,足足吃了一個月,怎的不知道這人肉的滋味。”

魯智深說的平淡,李民好懸沒吐了。好在李民此時還沒吃什麽,倒也沒吐出來。李民禁不住指著魯智深問道:“你!你怎麽能吃人肉?”

魯智深一瞪眼的說道:“怎麽不能吃了!難道就許那些西夏軍,跟那些遼狗一樣,跑我們大宋來打草穀,把我們大宋得百姓當兩腳羊烤著吃。就不許灑家吃他們了?糧草盡絕,什麽吃不得,老鼠蟑螂都吃絕了。不吃他們吃什麽?”

一旁的魯雄,知道李民心善,初次下山,肯定沒見過這個,連忙給李民解釋,並安慰李民道:“女婿。看開些。魯大師說的不錯。這西夏人和遼人,咱們是不能把他們當人看得。魯大師他們吃人,好歹還是糧草盡絕的時候。可那些西夏人和遼人,那入侵咱們大宋,那可是從來不帶糧草的,都是就食當地。搶當地的百姓糧食吃,沒有糧食了,就直接把咱們大宋得百姓烤著吃。那些可都是老百姓啊。魯大師他們吃的好!”

一旁的惡虎,猛地端起酒碗,對魯智深說道:“大和尚,吃得好!我老虎敬你一杯!”

武鬆等人也隨即全都給魯智深敬酒,表達了對魯智深吃西夏俘虜的敬意!

李民無話可說。李民首次感受到嶽飛滿江紅中: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句話,除了豪邁之外,其隱含的悲壯,因為這不僅是說,更有可能是真的。在深入敵後,無糧的時候,隻能吃敵人的肉,喝敵人的血!

李民生為一個現代人,卻是無法想象冷兵器時代戰爭殘酷性的。李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代戰場上,竟然已經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尤其是那些西夏人和遼人,竟然吃平民百姓,更是令人發指了。這同時讓李民驚醒:貌似史書上也說過,金兵南下,以人為食。河北十室九空。看來,這記載也肯定是真的了!

李民再次覺悟:他有幸來到這個時代,絕對不能讓這北方漢人除了被金兵殺死吃掉,就是妻女被蹂躪的惡行發生。

而這時,那店夥計已經端上幾盤大饅頭上來。武鬆受此時氣氛影響,再次找茬發作,猛地取過一個饅頭拍開罵道:“你這饅頭是什麽餡的?狗肉,豬肉?別不是人肉吧?”

那夥計嚇得連忙說道:“客官莫要亂說!這人肉怎能做餡的?”

武鬆笑道:“人肉怎麽不能做餡?我卻聽說:這大樹十字坡,行人住進亡。肥的切做包子餡,廋的熬成大骨湯。”

夥計當即變色道:“客官吃酒也就是了,何來糟蹋小店?”

武鬆也不搭理他,又徑自問道:“你這店可是什麽名號?”

“孫家老店。”

夥計雖然有氣。可看著李民人多,一個個的又全都有型有塊,不是胖大的魁梧,就廋小的精悍。各個都像個習武的人。卻隻能繼續陪著小心的應承著武鬆。

武鬆看在眼裏,卻渾不在意的說道:“原來這老板卻是姓孫。如今在哪裏?可叫他出來陪酒。”

店夥計越發的忍著氣說道:“我家老板卻不姓孫,乃姓張。現今有事出門了,卻是不能招呼大爺了。”

武鬆奇道:“你這孫家老店,這老板怎的姓張。莫不是你家霸了來的,還沒有改個名號?”

夥計繼續忍著陪笑道:“大爺說笑了。這孫家老店,也是幾十年的老字號了。怎的霸了來?隻是我們老掌櫃的姓孫,膝下無兒,招的上門女婿。故此,我家這孫家老店,掌櫃的卻姓張。這可是從了我們老板娘的姓。”

武鬆笑道:“一聽你家老板就是一個怕婆的囊貨。懶得說他。你且叫那櫃上的小娘子與大爺們陪酒。”

夥計當即嚇得變色的說道:“大爺莫要亂說。那可是我們老板娘,卻是不什麽不三不四的陪酒女子。”

武鬆調侃道:“老板娘又怎麽了,即坐在哪裏,卻又怎的不來陪客人喝酒?。。。。。。”

還不待武鬆說完。那櫃台內的女子,卻是忍不住了,隨手從櫃台下操起雙刀,縱身跳出櫃台外,單刀指著武鬆罵道:“你該死的賊漢!自進門就不三不四的亂說。老娘忍你很久了。老娘拚著今後不在這十字坡幹了。也要教訓教訓你!是個漢子的,你就出來與老娘單挑!若是不敢,沒得在這裏噴蛆!老娘這裏不招待你!給我滾!”

武鬆雖然是挑事來的。可卻怎受的了這個罵?

武鬆當即怒極反笑道:“你這個婆娘倒也潑辣。竟敢與爺爺叫板。好好好。今天我就替你男人管教管教你。若是有半個相幫的,爺爺我就算不得男人!”說完,武鬆起身就向酒館外麵走去。

那女掌櫃的,更是飛一般的拎著雙刀跳了出去。

李民身邊的其他好漢。知道武鬆的本領,卻也不替武鬆擔心,各個嘻嘻哈哈的準備看樂。唯有李民暗暗奇怪:怎麽有些亂呢?這孫二娘怎麽不下迷藥改單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