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門湖的三十公裏外,西姆斯克城的城主剛剛送走了押送西部軍團軍餉的幾個千夫長。剛剛擦去冷汗,那西部軍團的副軍團長巴薩耶夫又回轉過來,胡亂拿走了西姆斯克城城內的一些糧食之後,才揚長而去。

“啐!喂不飽的狼崽子,狗娘養的,總有一天落在老子的手裏,要你好看!”城主是個地道的伊爾門湖人,粗壯的胳膊,短小的身材,看上去有幾分矮人族戰士的感覺。不過一溜的卷曲異人胡子,彎曲的像是烤製失敗的曲奇餅幹。粗糙的大鼻頭,紅紅的酒糟鼻越發地讓這個城主大人多了幾分欺軟怕硬的感覺,身後站著的,是唯唯諾諾的西姆斯克城的官員們,這些身上穿著皮甲,裏麵套著兩身短粗衣裳的男人,都仿佛是被割了卵蛋的伶人,尖利著嗓子,捏著小步子,靠了過來,對這個城主大人低聲諂媚說道:“這些當兵的粗人,實在是沒有一點點貴族的氣量風範,大人這樣的招呼他們,居然還是又吃又拿的,實在是太粗魯了。”

這些人說話的時候,嗓音就像是被開水燙過的鴨子一般,難聽又惡心,不過看在他們忠心諂媚,並且還知道摟錢給城主留一份的份上,多少還能在這裏說上兩句管用的話。不過顯然這一次,馬匹拍錯了,拍在了馬腿上。

“滾一邊去!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惡狠狠地瞪著一雙眼睛,像是從山溝溝裏冒出來的熊崽子,盯著人的時候,總是這般又驚又怕,剛才被一群大頭兵嚇了一圈,這片西部軍團必然經過的地方,實在是讓他頭大如牛。如今的帝國之內,也越發的不安定了。前些日子,一票悍勇的馬賊,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從西姆斯克城下經過。那些人,甩著兩個大馬鞭,一條掛在腰間,一條捏在手裏,嗷嗷直叫像狼群一般,掃蕩了周圍的幾個村莊之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聽人說,那些家夥,都是閑散的西斯拉夫人組成的盜賊團,專門找一些沒用處的卵蛋地方,胡亂搶掠一番,然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西姆斯克城被盯上了,而城主大人恰好就是個沒卵蛋的孬種,如今盜賊團冒出來如雨後春筍一般,實在是剿滅的煩不勝煩。到了最後,城主大人咆哮一般地吼道:“搶吧!搶吧!搶的幹幹淨淨倒好,老子也正好不想幹這城主位置了,雖然再捐一筆錢,老子去東部買個莊子,享福去了。”他當了快要九年的城主了,前兩年的時候,還安分守己,做了一些還算看得過去的事情。這一片土地上的人,多少還能吃吃喝喝還能從伊爾門湖內打撈一些家用。這兒的鮮活魚蝦貴族老爺們可是喜歡的緊,往日裏頭賣的火爆的話,甚至能夠賣上三船兩船的,等著鮮蝦活魚的管事執事們,排隊排出去,能夠有一兩公裏長。為了爭奪一個先頭的位置,甚至還能夠打起來,這樣的場麵,火爆了兩三年,等這個混蛋城主露出獠牙本性之後,自然是一團糟。更何況,這些年打壓了不少正正經經的好官員,哪怕是有些底氣的貴族老爺們,原本也說得上話的,因為這層關係,被塞了錢或者送了禮的,自然是不再說話。於是雪上加霜的日子,也就更加的難過了。

到了最刻薄的日子,那盤剝的稅金,甚至要值當一百抽上七十五。剩下的些許,根本就是不足以維持成本。於是打魚撈蝦的人,越來越少,以至於接下來的三五年中,竟然是平民補貼家用的漁民,越來越少,如今更是絕跡。卻沒有想到,這個沒良心的城主,也是個刁鑽的混蛋人物,下作的手段使了出來,也沒有人料到做的遮陽的絕。

他的一個遠方表弟,竟然還算是個人物,能夠做些生意。頭腦也是活絡,於是拉了一些東部過來的勤快人,做了這邊伊爾門湖的漁業聲音,仿佛這一片湖泊,就是他們家的了。這個城主大人的姓氏,也算是繼承了祖上伊凡諾夫的威名,隻是這樣的手段,讓人痛恨的簡直無以複加。這個伊凡諾夫老爺,簡直就是個大混蛋,吃人不吐骨頭也就罷了。完全就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那個西部軍團副團長巴薩耶夫敲詐了他一筆,也算是給這邊的西姆斯克人出了一口惡氣。可惜這樣的日子,還得繼續下去。而城主大人的生意買賣,也越來越大。

聽人說,這個城主大人還跟那些來往國家之間的伊凡諾夫家族的高層有些關係,城主的姓名叫做阿舍利.伊凡諾夫,是個地道的東部伊凡諾夫家族人。雖然不是什麽庶子出身的低賤身份,但是也沒繼承什麽好家當,混跡了這麽多年,也隻是混了一個邊防城主,還是個受氣包軟蛋,總是丟臉,也就越發的沒有人來理會他。

但是聽說他的那個遠方表弟來了之後,這裏的生意,越來越大,甚至和諾曼人還有來去。貂皮、熊皮、鹿肉、藥材,這些東西都是西姆斯克的特產。原本是這邊山民農民獵人唯一的生計,弄的現在,幾乎都是西姆斯克城主一個人在那裏折騰,而平民們,則隻能夠進行圈養一些牛羊,種上幾畝地,才能夠勉強維持生活。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不去繳納高昂的稅收。這個城市的稅金,也幾乎都到了官員和大貴族們的腰包裏去。每年都是會向財政官員的審計成員塞上一筆豐厚的紅包。少則一萬金幣,多則八萬。沒有一定,也因人而異,但是久而久之,四五年下來,給尼古拉斯一世皇帝陛下造成了一個印象,那就是:西姆斯克城是個貧窮的邊緣城市。

於是每年的救濟金,還能夠領上兩萬八千金盧布。說是維持一下城市的基本開支和運轉,發放一下官員們的補貼。皇帝陛下卻是不知道,這個城市窮自然是窮的,但是官員們卻過的異常的滋潤。西姆斯克城哪怕是個看守城門的小官,也最起碼要養活六七個女人,而且姿色都還不錯的那種。誰也不能否認,越是貧窮的地方,越是能夠滋養這種讓人深惡痛絕的腐敗。但是阿舍利城主大人也知道感恩,他知道,他的這一切,之所以能夠發生質的飛躍,那是因為四年前,有那麽一個遠房表弟,從西部的愛沙尼亞王國現在的諾曼大公國來到了這裏,然後,他就像沸騰的魔法火焰一般,發達了。

他的財富,已經累計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當然,這一切,隻有他和他的表弟清楚。因為他把他的所有財產,都分成了好幾份,儲存在了伊凡諾夫家族掌管的斯拉夫錢莊。

而他的遠房表弟的名字,叫做裏約爾.伊凡諾夫。那個原本是諾曼大公國塔姆薩盧城伊凡諾夫大錢莊的大管事。而現在,他則是留守在伊爾門湖的旁邊,建立了一個超大的莊園,裏麵自然是那些傳說來自東部安分老實的伊凡諾夫家族的自己人。但是,這些人,身材高大,精神飽滿,永遠都是幹勁十足。這一點,想必人頭豬腦的阿舍利城主大人是沒有發現的。

當然,如果被他發現的話,那麽這個混蛋城主就不會被巴薩耶夫副軍團長辱罵之後,連還嘴的勇氣都沒有。要知道,一個城主的職位級別,可是要比一個副軍團長高上兩級。

“去!去告訴裏約爾老爺,我那親愛的表弟,恐怕現在正在忙碌著製作魚幹吧,真不知道要那種東西幹什麽。鹹魚幹又不能當飯吃。”阿舍利城主大人大聲地催促著他的手下們,然後走狗們迅速散了出去,耳朵裏還聽著阿舍利城主的訓話,“去告訴我的表弟,就說那些該死的西部軍團雜碎已經離開了西姆斯克城,讓他放心回到城裏住吧。總是住在伊爾門湖的莊子裏,像個什麽樣子,這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嗎?太丟我的麵子了。”

仆人和下人們走的極快,馬隊也拉著一些日用品,莊子裏的東部來的自家人,吃飯花銷其實也算很大。每天消耗的糧食有些讓人詫異,不過西姆斯克城內也沒有人表示懷疑,甚至連阿舍利城主大人還興致勃勃地炫耀道:“看見沒有?這就是伊凡諾夫家族的人,強壯,有力,幹勁十足。哪裏像西姆斯克的鄉下懶鬼,隻知道抱怨工錢太少工作太累。難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好事,幹活兒輕鬆還能拿一個金盧布一天?哼!真是不要臉的一群壞蛋,老子絕對是不會再雇傭這樣的沒臉雜碎!如果再用,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他罵罵咧咧像個潑婦一樣,好像是要發泄一下剛才被巴薩耶夫副軍團長羞辱的仇恨一般。碎碎索索地念叨了很久,又意猶未盡地轉身看了看早就打哈欠的眾人,才自覺有些丟人,悻悻然地走了。又覺得不舒服,轉過頭,對著一群走狗,低聲喝罵道:“混蛋!”

罵完之後,這才開心地走了,像是個得勝的公雞一般,昂著頭,邁著步子,讓人直搖頭。

“老爺,門外來了一些城裏的人,說是來傳信兒的。幾個人都在那裏候著,等著您出去說話呢。”門房上的老管事走了進來,到了後院子裏,敲打了一下門把手,通報著事情。他卻沒有大膽地推開房門,隻是等候著裏麵的生氣小了許多,才靜靜地站在一旁,候著。

這樣的恭敬和謹慎,卻也讓人佩服,門裏麵的人咳嗽了一下,然後說道:“好的,我知道了,就說我馬上出來。”裏麵的人,聲音粗壯低混,等過了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才從裏麵打開,走了出來一個粗矮的胖子,竟然是裏約爾.伊凡諾夫這個奸詐的商人。他頭上戴著一頂雪貂的帽子,雖然是深秋,但是這片靠近伊爾門湖的地方,還是有些風冷。吹在大光頭上,一陣陣的刺痛,戴上了一隻帽子,才逐漸能夠適應。

“知道了。”大管事再回到了門房,知會了一聲後,從懷裏摸出來幾枚瑣碎的金盧布,這金幣金光閃閃地晃著人的眼睛,大管事交給了這些跑腿的人手裏。才慢慢道:“待會兒見了老爺,說話挑揀緊要的說。我們老爺可不像城主大人喜歡聽拍馬屁的話,知道嗎?”

大管事雖然眼神低垂,看上去想要閉上眼睛睡覺一般,但是這說話的當口上,露了路胳膊上的關節,嘎吱嘎吱捏了一下,竟然這般的爆炒黃豆一般的響。這些跑腿的當差下人,再怎麽沒有見識,也知道這眼前的中年人,必然也是和那些西部軍團中的軍團長一樣,是非常恐怖的強人。那個巴薩耶夫副團長,一拳頭就把城主大人的愛馬打死了。當時恐怖的景象,讓人印象無比的深刻,可想而知,眼前的這個家夥,看上去可不像是打人會比打馬難受。

而且那露出的一截兒胳膊上,滿上蚯蚓一般的傷疤,縱橫交錯,無比的恐怖。可想而知,這樣的一個家夥,想當初的戰鬥場景,必然是無比的猙獰和血性。而且,這個人,收斂的氣息,讓這些跑腿的人感覺到,和那山穀中的發狂爆熊,絕對是一模一樣的。

不過,顯然爆熊不可能有那些強人厲害。想當初泰格.豪斯能夠赤手空拳將黑熊幹倒,雖然當時的塔姆薩盧伯爵家的小妞實在是讓人崩潰無比,但也是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不論是任何一種非人生物,都是不可能是人類的對手。

“明白明白!完全明白!大管事的話,我們完全挺清楚了。待會兒老爺來了,我們隻是條件緊要的說,那些湯湯水水的囉嗦話,絕對是一句都沒有。”點頭哈腰,像是一隻小巴狗一般,搖晃著腦袋和身子,生怕對麵的人將手裏的金幣攥著,不再給他們了。當金盧布一人分了一枚的時候,這些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兒,心裏樂開了花,仿佛什麽都不重要了。

大管事看到他們的樣子,內心冷哼一聲,半閉著眼睛,站在門房口上,不再說話。而過了一兩分鍾,聽著瑣碎的輕巧步子邁了過來,顯然是裏約爾.伊凡諾夫到了。他的這片莊子,頗有幾分塔姆薩盧城外牛頭人居住區的風格,這些東西,自然是泰格.豪斯大公搗鼓出來的稀罕玩意兒。但是伊凡諾夫這個家夥,有著讓人看不懂的行為習慣。更何況,這個奸商是一眼看著三巨頭如何像火箭一般的崛起。當初塔姆薩盧城中錯綜複雜的勢力,竟然就這樣被三個可以說是愣頭青的混蛋,胡亂地打殺一氣,就這樣一統江湖。

實在是超乎了很多人的想象,而當裏約爾將這種情報上報給家族首腦的時候,長老會的判斷就是,這樣的人物,應該拉攏。

當然,誰也沒有想到泰格.豪斯三巨頭不僅僅是火箭,而是非常粗又非常堅固的大火箭炮,猛烈的讓裏約爾根本沒有料到。等到伊凡諾夫家族想要介入塔姆薩盧城來借以控製泰格.豪斯三賤客,達到應有的代理目的的時候,卻郝然發現,這三個混蛋的能力,已經超凡脫俗到了一定的程度,居然恐怖的已經到了滅人國家的地步。

“有什麽事兒?快點說吧。”裏約爾手裏捧著一隻銀製的暖壺,壺裏麵裝著的,是溫熱的朗姆酒。而且是色澤金黃的朗姆,味道醇厚,在這樣略有寒意的深秋,最是能夠暖暖身子,抬了抬眼皮,仿佛很不願意搭理這些從西姆斯克城內跑來的下人,不過還是耐著性子,站定了,用上位者的姿態,傲慢之極地看著他們。

這些卑微低賤的跑腿者,不過是阿舍利城主門下混飯吃的人,自然是顧不了什麽自尊不自尊,更何況,在這樣的年歲裏,還要顧及什麽臉麵,那就根本不要活好了。領頭的人顯然是腦袋活絡又聰明,哈哈著腰,將頭上的帽子拿下來扣在胸口,低頭彎腰佝僂著背,然後說道:“城主大人讓我們告訴老爺,那西部軍團的隊伍,已經出了西姆斯克城,城主大人叫我們和老爺說一聲,現在可以回到城裏去住了,城裏現在沒有西部軍團的混蛋軍士了。”

這個家夥果然是言簡意賅,說的很快,裏約爾聽到他的話,眼睛陡然一亮,心中暗道:離開西姆斯克主城了?主城到這裏有三十公裏路,周邊城鎮倒是近,隻有五六公裏。看樣子,是從城鎮邊上來的這裏。

裏約爾猜的不錯,那個該死的巴薩耶夫副軍團長,正是跑到附近城鎮上堵上了阿舍利城主,一番羞辱之後,再讓五百士兵運走了城鎮內的半數糧食。讓阿舍利城主是又驚又怒,但是卻根本沒有辦法。麵對這種蠻橫無理的家夥,惡人自有惡人磨。

“看來……這倒是個好消息啊。”裏約爾麵露微笑淡淡說道。也不知道是指西部軍團的押運軍餉的隊伍離開了西姆斯克城,還是說可以回到城裏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