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癡心妄想,我堂堂王爺,還配不上你家的表姑娘不成?”裴玄閃身躲過,眼瞧著謝長翎氣急敗壞的模樣,就更覺得那姑娘不一般了。他可是連那姑娘姓名都沒說,這人就突然一拳頭揍了過來。
“怎麽?難道你也看上了?”裴玄見他沉默不言,竟是沒有否認,當下來了八卦的興致,連忙一把摟住謝長翎的脖子,裝作挾持道:“你一個萬年老樹,居然開花了。給我老實招來,到哪一步了?”
謝長翎反手按住了裴玄右手脈門,一個用力將他整個人從身後過肩摔了下來,“與你無關。你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尋你的王妃。”
一提到王妃兩字,裴玄瞬間耷拉下腦袋,一臉的喪氣,“尋到如何,她連光兒都不要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在謝長翎眼裏,裴玄一個王爺竟讓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不過是太看重女人罷了。謝長翎很是不屑地冷哼一聲:“女人,自當居於後宅。你給她的權利,太多了。”
“是嗎?”裴玄挑了一下嘴角,可他的王妃本就是縱馬揚鞭的性子,那般的女子如何能將她困在後宅中呢?他搖了下頭,“就當是我錯了吧。”
然而,話雖至此,他八卦的念頭還是沒斷,剛才還一副頹唐的樣子,現在就一個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塵,笑道:“既然王妃不在,我也該尋些樂子。改日,我再來探訪美人也不遲。”
謝長翎見他故意挑釁,指尖輕捏了片竹葉,飛葉而過,若非裴玄躲閃的快,怕是要劃傷他這張俊秀無雙的臉了。“嘖,開個玩笑都不行。你母親都在京城給你說親了,你還想左擁右抱不成?”
裴玄一向了解謝長翎的為人,他不喜女色,尤其對納妾一事頗有微詞,可剛才那一言譏諷,謝長翎竟是一臉正色地望向他。裴玄腦子裏一閃而過的驚詫,這才想明白,他居然動了納妾的心思?
“我說了,不關你事。”若是旁人說出剛才那句話,謝長翎倒不會真心覺得不堪,隻如今浪**花心的裴玄一臉了然的看著他,仿佛自己與他是一類人,看穿了他心底那一層卑劣的心思,倒是讓他陡然生了羞愧。
“我又沒說什麽。”裴玄見他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曾經將他視為皎皎明月的君子,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男人罷了。男人嘛,都有自己的劣根性。
這一刻,裴玄反倒覺得謝長翎像個正常人了,他笑道:“你願意留在這廟裏,我可不願意。先走了,明日望月樓等你。”
謝長翎獨自坐在石亭內,想到剛才裴玄的話,那一份驟然升騰的愧意,讓他不安。可如今朝堂局勢並不明朗,他如何能將婚事因著自己的一時心動,就草率安排了?
或許裴玄可以,但他不行。
待到裴玄走後,一個小沙彌走了進來,朝著謝長翎微微彎了下身子,右手置於身前,作禮問道:“謝施主,主持有請。不知可否移步內堂?”
南山寺的主持戒律大師與謝長翎是舊識,謝長翎今日本就有事尋他:“可。”
內堂位於主殿之後,是主持為香客祈福解惑之地,堂內一尊金身佛像置於正中,兩張蒲團放在佛前,謝長翎左腳邁入門檻,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朝著佛像跪拜下去。
“謝施主非誠心拜佛,怕是拜了亦無用。”戒律大師盤腿坐在另一張蒲團上,雙眼緊閉,敲擊著木魚,聲聲清脆入耳。
謝長翎不信佛,不信命,他隻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戒律大師,好久不見。不知,大師因何事尋我?”
戒律大師睜開了眼,那一雙本應隨著歲月逐漸蒼老渾濁的眼珠,如今卻是閃著澄清的精光,似乎隻要一眼,就能看透人心。他深深地盯著謝長翎的眼睛,忽而笑道:“謝施主,人心皆有欲望,隻望施主切莫因欲生魔才好。人生在世,本就難得兩全。”
謝長翎被他的話中有話,點中了心房,隻回道:“五年前京城相遇,主持還曾勸過我,為人莫要太清心寡欲。”
“物極必反。如今,都已五年了。不是嗎?”戒律大師說完此話,再一次閉上了眼睛,默默敲起了木魚。“謝施主心中所謀之事,大事坦**,小事竊竊。可這世間之事,到底何為大,何為小?”
“此處隻你我二人,還請主持明言。”謝長翎皺眉不喜,比起五年前,這位戒律大師的啞謎越來越讓人迷糊了。
然而,回答謝長翎的隻剩下一陣木魚聲。
等了片刻,見戒律大師再無開口的意願,謝長翎又拜了一次佛像,而後起身離開了內堂。他心中所謀之事,自然是天下大事。天下為大,自然坦**。
客院內,沈昭月睡了半柱香的時辰,才伸著懶腰,緩緩轉醒。比起在謝家,竟是覺得在外頭更輕鬆自在些,睡得更舒坦,畢竟再無人會半夜進她的房了。
“煮了餛飩?”一陣豬油香氣飄來,沈昭月側目望去,桌上早擺了一碗餛飩,香葉已是等不及吃了兩口。“你倒是貪嘴,也不喊我起來?”
香葉憨憨一笑,“我要是吵醒了姑娘,姑娘又得念叨我了。”
沈昭月有些起床氣,雖偶爾會犯,但香葉可不想打擾她午睡,畢竟出了謝家,沒了管束,她們兩人都自在。
沈昭月起身穿鞋,坐到了桌前,嚐了一口餛飩湯,味鮮,加了些小蔥,更提味。又嚐了一口餛飩,味道沒有在府中做得好,“也就帶了一日的肉食,明日起,怕就要食素了。”
天氣熱,難以保存肉食,因而就今日解一口饞罷了。香葉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打了個嗝,“沒事,咱們既出了府,抽空去山下吃就行。”
見她早就想好了下山,沈昭月不由笑了笑,隻是車夫和護衛都已回了謝家,如今她們兩個女子下山,怕是不安全,她道:“下山怕是不行,不過我已寫信給了李掌櫃,每隔三五日,抽空給我們送趟吃食,是可以的。”
香葉一聽不能下山,立刻嘟起了小嘴,可再聽到李掌櫃會送吃食來,又喜笑顏開了。
“咚咚——”
屋外一陣敲門聲,沈昭月疑惑轉頭,問道:“誰啊?”
謝長翎提著食盒站在門外,“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