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盡快找到人,謝長翎命衛安將沈昭月的畫像貼在了城門的通緝榜上,守門的官兵是人手一份。

“這女子……犯了什麽事啊?”一人看著畫中的美貌女子,忍不住打聽了一聲。

“問這麽多做什麽。說不定啊,就是哪家出逃的家奴呢。”京城多有豢養家奴的人,美貌女子尤其多,一年逃跑一兩個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說話的人不由“嘖嘖”了兩聲,“也是可惜了。這樣的美人,竟是個家奴。要是這秦樓楚館裏,咱們啊,還能去看看呢。”

“走走走,快走吧。”守門的官兵,看了眼趕車的馬夫,胡子拉碴,還駝著背,一身散發著騷味的羊毛大衣,早就從白色變成了黑灰色,髒死了。

從西疆往來的羊皮商人常有,隻不過這些人最不好幹淨,怕是連虱子都長滿了身。惹得那官兵一臉嫌棄,趕著他們快些出城。

流雲趕著馬車,身側坐在一旁的,胡子拉碴的人正是沈昭月。

謝長翎在京城多有勢力,齊恒不過是文官,在藏人這事上比不過謝長翎。

但出了京城,就是魚入大海,隻要藏得夠好,那就難找了。

未免沈昭月被人發現,齊恒特地讓流雲護送她到了臨鎮,鎮上的一處河岸旁,早有一艘小船等著沈昭月。

船上,齊恒溫著一壺茶,悠閑地釣著魚。

沈昭月踏上船時,一尾鯉魚上了鉤,“齊大人,好雅興。”

齊恒將魚鉤收回,又將那一尾魚放進了魚簍裏,才轉身朝著沈昭月道:“走水路雖快,但吃的不多。準上幾條魚,煮個魚湯也好。”

沈昭月不明他的意思,“齊大人,要與我同行?”

她病在**時,小竹曾在送藥時,偷偷在她耳旁嘀咕了兩聲:“齊大人。”

沈昭月知曉是齊恒有意救自己,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忙,自己卻不能為他提供任何好處,讓沈昭月不由疑心他的目的。

見她目光警惕,齊恒突然笑了起來,“我的小月兒啊,你與你姐姐,還真像。”

一樣的防備心,卻也一樣的蠢笨,竟都會被男人困住。

“謝長翎破了件大案子,聖上如今有些遷怒於我。我身子不適,便自請去安陽修養些時日。”齊恒朝著沈昭月招了下手,讓她坐下。

然而在聽到安陽兩字後,沈昭月不由蹙緊了眉頭,“安陽?”

“安陽吳家,乃是我的外祖家。”齊恒倒了杯熱茶,而後朝著身後的船家喚了一聲,“船家,開船。”

安陽吳家,沈昭月當然知道。沈昭月那已經逝世的外祖母,就出自吳家。外祖父乃安陽文家,自外祖母去世後,兩家來往就少了。

但沈昭月記得,自己在外祖家住的那兩年,吳家時常會派人來探望。

她沒想到,齊恒竟是出自吳家!

腦中一閃而過,兒時的記憶。

“想起來了?我的小月兒?”謝長翎朝她做了個鬼臉,抵著鼻子朝著她,吐著舌頭。

一張胖嘟嘟的小肥臉從腦海中升騰而起,沈昭月不禁抬起手指,指了過去,磕磕盼盼喊了一聲:“吳小豬。”

離開外祖家的前半年,吳家來了個小胖子,最是調皮搗蛋,還總是尋沈昭月的麻煩,每次都會用泥巴抹在手上,再往她的裙擺上一拽,髒兮兮的。

沈昭月那時不願意讓外祖母擔心,即便心中委屈,也隻是哭上兩聲,就氣鼓鼓呃跑了。

可那小胖子卻不願意放過她,她一哭,就朝她做鬼臉,“略略略,你們女娃娃,就知道哭,小哭包。”

沈昭月那時想惡狠狠地罵回去,卻隻會說上一聲:“吳小豬!”

齊恒能這麽快查清沈昭月與沈明月的身份,也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安陽人,自然門路更方便些。

但他沒想到,沈昭月竟是將他忘了個幹淨,隻剩他自己還記著。那年齊恒生了場病,齊家又腹背受敵,因為齊老太師就將他送去了安陽修養,遠離京城的風波。

因著齊家的身份不一樣,齊恒那時就隱姓埋名,用了吳姓。

走水路去安陽,需要半旬,這一路上,沈昭月倒是第一次在齊恒麵前鬆懈了一些緊張,畢竟一想到對麵的人,小時候胖乎乎的樣子,也就沒那麽擔驚受怕了。

“你怎會認識我姐姐?”沈昭月將心中埋藏許久的疑問,問了出來。

齊恒吃了一口魚,慢悠悠道:“是你姐姐,來尋得我。都是親戚,自然要相互幫助了。”

對於這最後一句“相互幫助”,沈昭月並不太相信,畢竟姐姐提醒過她,這人不善。

“那我姐姐,她現在如何了?”謝長翎說姐姐已經回到了慶王府,成了人人口中的慶王妃。可沈昭月擔心,她是否如自己一樣,失了自由,被囚禁在一方小小天地內。

“慶王有意爭儲君,你姐姐是王妃,危險是危險,但富貴險中求嘛。”齊恒大口喝了碗湯,遠離京城的感覺,確實自在,畢竟再也沒有一群人死死地盯著他的一言一行了。

可齊恒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慶王爭儲君,與她姐姐何幹?難不成,她姐姐還能做皇後?

但沈昭月沒有再問了,便是她問了,她也覺得齊恒不會真正回答她的問題。

那不如,歇了口舌。

“對了,你姐姐中的毒,是我給的。”齊恒盛了一碗魚湯給她,順手還將那不下心盛進去的魚刺夾了出來,“我的小月兒,我與你們才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沈昭月愣了一刻,信與不信,等到了安陽,再說吧。

至少現在,不能餓著自己,沈昭月接過了魚湯,喝了下去,味道不錯。

而遠在京城的謝長翎,早已經暗中將京城都翻了個遍,卻始終未曾找到人。

十三背上的鞭傷還未好,她為了將功贖罪,已是連著七日未曾歇息了。

衛安趁著搜尋罪犯之時,終於是偶然從一個船夫哪兒,打聽到了一絲線索,順著追查下去,終於得到了消息,他回稟道:“夫人她,順著水路,往安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