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洞房花燭
連夜瘋了,被氣迷心的我,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我掙紮,甩不開他,我要尋死,他八爪章魚似的死死抱著我的身子,脾氣上來了,我牙一咬,拚了全身力氣猛一上竄,再回過神兒時,我和連夜已然是雙手雙腳緊緊相擁,一起朝河水中墜去。悌
半空裏,他不慌,不懼,甚至還美滋滋地翹起嘴唇朝我笑著,“風雅,你生起氣來的樣子,還蠻好看的。”
我心頭火起,冷笑一聲,拽著他猛一使力,下墜趨勢頓時加速。悌
我惡毒地想著,敢笑話我?看他這個旱鴨子能得意到幾時!
卻沒想到,他再一次像是早就料到我會做什麽了似的,嘴角一勾,挑出一抹壞壞的笑來。
他反手在自己頸後隨便一點,身子登時癱軟著朝我偎來,俊臉砸上我的肩膀那刻,他啞著聲兒笑。
“交給你了……”諛
我先是一愣,再是勃然大怒——喵了個咪的,他,他,他居然因為怕水,把自己的昏睡穴給點了!!!
卑鄙!
“噗通”一聲,護城河濺起一丈有餘的水花,有史以來最二最二的女主,和最不著調最不靠譜的皇帝,雙雙掉進了河水裏。
古人有雲,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誠不我欺,欺欺欺!.
古語還有雲——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諛
當我渾身**地拖著比我還要**的連夜從護城河裏爬出來時,原本大亮的天色,居然已經暮色沉沉的了。
更可悲的是,河的兩岸,是我所完全陌生的景致,順流而下,再加上我的奮力擊水,乃至此時此刻出現了這樣的局麵——我完全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煢煢獨立,仰望天際,夜風拂過,冷得刺骨,我不禁寬麵條淚,心碎欲死——在這之前,我那般迫不及待地尋死,究竟是為甚啊,為甚……
環顧四周,感慨唏噓完畢,連夜依舊昏迷不醒,渾身濕得狼狽不堪,發絲也淩亂得很,可他的嘴角,卻自始至終都噙著一絲笑意。
喵了個咪!
我看得心煩,抬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尤不解恨,又捏了一把,這才拖著他繼續朝岸上走。
上得岸來,天助我也,終於遇到了一個打柴歸來的樵夫。
憨厚老實的樵夫雲,這裏叫做潔山,潔,顧名思義,說明這座山上很幹淨,少有人煙。
這樣的望文生義實在令我佩服得很,我隨口問了一句,“難道不是說這山上有寺廟嗎?寺廟者,清淨之地,自然潔也。”
樵夫震驚且滿麵欣喜,“姑娘怎麽知道?神了,神了!我家附近確實就有一座寺廟!”
我不是神了,我胡扯的。
但眼看他滿麵崇拜之色,我內心虛榮之感飆升,遂搖了搖手,朝他笑道,“雕蟲小技,雕蟲小技而已……”
他盛情邀請我這個神女到他家去做客,並殷切向我講述了潔山雖然潔淨,晚間卻是有野獸出沒的。
我看了看癱在地上的連夜,遲疑,“可是他……”
“怕什麽。”樵夫立刻拍胸脯道,“有伯伯在呢!”
於是,我背柴來他背人,三人一起把家還.
樵夫的家雖然不大,倒也算得上是潔淨,樵夫的妻子是一個慈祥溫婉的中年大娘,一看就很好相處,見我渾身**的,她立刻就翻箱倒櫃地替我找出了幹淨的衣服,推著我去另一個房間裏沐浴。
我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床榻上的連夜,大娘頓時就笑了,“掛念你家相公?不妨事,你洗完回來,他便醒了。”
我抿了抿唇,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那個昏得十分愜意的男人,恨恨地道,“他才不是我的相公!”
大娘怔了一怔,“不是嗎?”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連夜,一臉毫不掩飾的失望,她喃喃地感歎著說,“多般配的兩個孩子啊……可惜,可惜。”
我抱緊衣服,趕緊躥。
等我洗完澡換上粗布衣裳回來,連夜果然已經醒了,明明是堂堂一國之君,如今身處陋室,他卻像是沒有絲毫的不適應似的,外衣已經脫下,正坐在床上同大伯大娘交談。
大伯道,“孩子,方才那小姑娘,和你什麽關係?”
連夜笑,“我妻子啊。”
大伯皺起眉來,“別誆我,她說的可跟你不一樣呢。”
連夜眉尖一挑,“她說我是她誰?”
大伯想了一想,撓頭,“那倒沒說……”
連夜頓時現出一臉的“我就說嘛”的神色,他抬手指了指自己正被火烤著的緋色袍子,胡扯得十分理所當然。
“呶,我們的新衣。”
大伯大娘頓時雙眼瞪大,異口同聲,“你們剛成的親?!”
“嗯。”連夜以手撫額,笑容頓時斂起,現出一臉的悲痛之色,他很是哀傷感歎地道,“我家曆代經商,父母都勢利得很,明明我心儀於她,爹娘卻非要我娶另一個女子,所以——”
“所以你們就約定跳河殉情?”大娘倒也是個八卦之人,頓時雙眼直冒桃心地道,“年輕人,好氣魄!大娘就喜歡你們這種性格!”
站在門口偷聽的我禁不住嘴角一抽,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潔山……竟也是臥虎藏龍啊我擦!
臥虎藏龍的大娘繼續說,“誒,大娘不太明白啊,你們都
殉情了,她為甚說你不是她的相公?”
連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俊臉,笑得無辜而又無邪,他作靦腆狀,眨了眨眼,低聲,“她臉皮兒薄……”
我……呸!
大娘頓時現出一臉的恍然大悟,“唔唔,那難怪了!我——”
“咳!”
生怕她再追問下去,連夜那廝又胡扯出什麽更離譜的,我故意咳嗽一聲,裝出一副剛回來的樣子,抬腳進了屋子。
大伯大娘連同連夜三人頓時噤聲,紛紛抬臉看我,其中尤以連夜笑得最為愉悅,“回來啦?”
我不知道他跟大伯大娘胡扯這些時,心裏是打著什麽算盤,但也還煩著他跟別人生兒子的事,於是理也不理,還瞪了一眼他。
大伯大娘頓時對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果然臉皮兒薄啊臉皮兒薄!
我無語凝噎.
吃飯時,我覺得氣氛不對,大伯大娘像是一直在用眼神傳達著什麽,連夜卻是眉眼含笑,神情愉悅得像是偷吃到了雞的狐狸似的。
我實在搞不懂這三個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卻也心中起疑,不由地多留了個心眼兒——果不其然,一番觀察之後,我發現,有一道菜,是他們三個統統都不碰的。
我頓時心中有了底兒,大致也猜得出連夜是在計劃著什麽,夾菜時故意將筷子伸到那道被動了手腳的菜上,立時就看到他們三個眼冒星星地盯緊了我的筷子,我夾了菜回來,卻擱在一邊並不吃它,緊接著,那三個人的目光就統統都是凝視著它。
嗬,下**了?
流氓連夜!
心底暗暗地罵,我卻是笑吟吟地站起了身,恍若無意地將那道菜端了起來,口中殷勤勸著,“大家怎麽都不吃?來,嚐一嚐,都嚐一嚐吧!”
三個人盤子裏分別撥了一些,當然,連夜那廝不能給太多——我若敢撥,他真敢吃的。
一多半的菜都撥給了大伯大娘,我心滿意足地將空盤子擱下,開始優哉遊哉地吃其他的菜,而那三個人,尤其是大伯大娘,頓時一臉菜色。
我在心底暗暗的樂,哼,跟誰一夥兒不好,跟連夜一夥兒!.
飯吃完了,計沒用好,連夜怏怏去另一個房間沐浴,大娘拉著我在床榻上坐下,她一臉溫柔憐愛地拉著我的手說,“姑娘今年多大了?”
連夜沒告訴你嗎?“十六。”
她那張臉頓時笑得好似一朵花,“十六好啊,想我當年嫁給你大伯時,也是十六!那一年啊,我也是同你這般天真羞澀,可閨女你要明白,女人啊,這輩子最重要的便是嫁個好人,生個孩子,除此以外,還有什麽更重要的嗎?沒了!”
你瞧,我早說大娘是臥虎藏龍裏的那隻虎,臥虎藏龍裏的那條龍,我今年十六,她都楞能往自己當年成親的事兒上扯。
心下覺得好笑,我心想等她再扯兩句,再扯兩句我再揭穿她,卻不料,連夜這麽快就洗好了。
他墨發滴水地走了進來,大娘頓時彈身而起,一把將他拉到我的身邊,快步就往門外直奔,她邊奔邊說,“洞房花燭,千金一刻,我同你們大伯去廟裏拜拜,你們盡興,盡興啊!”
我禁不住嘴角一抽,多麽熱心腸而又八卦的大娘啊……!!!
這還沒完,“嗒”的一聲,門被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