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冷飛揚果然沒有食言,在天方微微泛明的時候便遣了幾個侍女過來,服侍花慕容沐浴、更衣。花慕容好像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任由侍女們把她裝進華美至極的紅色錦衣中,頭上沉重的王冠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透過額前繁瑣的金色流蘇,她望著鏡中那個嬌豔異常,也空洞異常的美人兒,唇角露出的卻是淡漠而嘲諷的微笑。

“慕容姑娘,翼王殿下請您到大殿。”

“知道了。”

花慕容起身,在侍女們的攙扶下向著大殿走去,也敏銳的感覺到許多人的表情有些異常。她心中暗暗提防,隻有貼著皮肉的匕首的冰冷能讓她感覺到安全。

她走到大殿後,身後的門就“吱嘎”一聲關閉了,而大殿中滿是神情肅穆的文武官員。眼見花慕容的到來,冷飛揚從王位上站起身,拉著花慕容的手,與她一起走到高位。

“各位臣工,這位是我新納的王妃,也是即將掌管鳳宮的女人。”

“恭喜翼王,恭喜王妃!”

眾位大臣都深知冷飛揚說一不二的個性,雖然對這個莫名其妙冒出的“王妃”很是不讚同,但心裏還是為翼王終於娶妃而高興。他們心中暗暗盤算著一向語出驚人的翼王口中“掌管鳳宮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意思,而冷飛揚爽快的說:“俱東國的國主已經失蹤一月有餘,雖然王宮封鎖消息,但是這樣的大事豈能瞞人一世?國不可一日無君,前任國君並無子嗣,繼承皇位的理當是我!”

“翼王殿下英明!隻是,翼王殿下的兄弟還有數人,繼承人……”

“我有父皇的遺旨在手,我才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

“翼王殿下有先皇的遺旨?”眾臣大驚:“怎麽從未聽殿下提起過?”

“母後遺命,若不是到了緊要關頭不得出示遺詔,不得動搖民心。”

“這,這……”

翼王的說辭引起了臣工們的軒然大波。

他們中有人對於弑君之事大為不滿卻不敢表露,當聽聞翼王擁有先帝遺旨時,都大為觸動。冷飛揚望著他們,心中暗歎母後為他留下的確實是一劑,一劑砒霜,一劑穩定民心,卻也考驗人忠誠與否的試金石。他暗暗把擁護他的人與一言不發的人都記在心中,卻聽有人遲疑的說:“既然這樣,就請翼王殿下宣讀遺旨,也好師出有名。”

“可以。在此之前,我要先處決昨日抓到的刺客,用他的血來祭旗!”

冷飛揚說著,幹淨利落的揮手,早有人把準備好的金匣與冷飛絕共同帶上殿來。花慕容沒有看裝著遺旨的金匣子,隻是眯起眼睛,靜靜的看著那個被固定在木架上,身上早已經是傷痕累累的男子。

天氣很冷,他卻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衣,而白衣上早已經有著斑斑血跡,如同在雪地綻放的朵朵紅梅。也許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冷飛絕的眼睛快速抬起,然後又緩緩落下,一切都快的仿佛未發生過一樣。花慕容與他目光交接,臉莫名一紅,心中卻暗罵自己又習慣性的走神了——這真不是一種好習慣!

“這位是……”

“這是我昨夜抓到的刺客。他膽敢行刺本王,確實是膽大包天,死有餘辜!在場的臣工,每人替我刺這逆賊一刀,以表忠心!”

冷飛揚邪魅的笑著,這樣的笑容與他清俊的麵容很是不符,如同地獄鬼魅,如同修羅之火,能把每個人都燃燒為灰燼。

花慕容平靜的任由冷飛揚把自己抱住懷中,平靜的隨著他走到冷飛絕麵前,也平靜的看著冷飛揚把匕首狠狠刺入冷飛絕的肩頭!他用長劍挑起冷飛絕的下顎,對他輕聲卻堅定的說:“皇兄,你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一無是處,是嗎?我倒要讓你看看,你的皇位,你的女人,都會是我的,就連你的命運也由我來掌握!若你現在求饒,也許我會放了你……怎麽,要不要求饒?”

冷飛揚插在冷飛絕肩胛處的匕首深入骨髓,鮮血如瀑,但冷飛絕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安靜的如同毫無知覺一般。他的忍,他的不在乎再一次激怒了這個男子,他冷哼一聲,示威性的緊摟花慕容,走回皇位,然後下令讓所有人都拿方才的匕首親手刺向冷飛絕。

許多人都觀望著,不敢動手,卻隻聽一個武官爽朗的笑著:“翼王殿下,那些娘們兒不敢動手,就讓老臣來動手!殿下是先帝最寵愛的幼子,膽敢傷害殿下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他是一個年約五十的壯士漢子,一心為主,縱使認出了冷飛絕的容貌與傳聞中的國君極為相似,還是抽出他肩膀上的匕首,重新朝著他的右臂刺去。在他的帶領下,有幾個武官也蠢蠢欲動,文官卻在痛苦的糾結到底要站在哪一邊!他們自然知道麵前的男子就是他們失蹤已久的國君,但是,那又如何?

翼王既然把國君囚禁那麽久,又逼迫我們動手,為的就是讓我們心無旁騖的揭竿謀反!隻要我們也參與了弑君,便無退路,也隻有硬著頭皮做罪臣賊子了!可是,就算現在不動手,若是國君恢複了勢力,也一定不會饒恕對他見死不救的我們的!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他們卻沒想到,他們的糾結很快就結束了。

因為,第二個刺向冷飛絕的武官刺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手腳上的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