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最終還是沒有在喻家住完一整個晚上。

天空很黑。他順著林蔭的小路往回走。走至一半時, 身後亮了。

和喇叭聲。

“想了想,我還是打算送你回去。”拉下的車窗裏露出喻其琛的臉,“上來吧。”

那張與喻容時肖似的臉此刻正抿著唇。

易晚從善如流地上車。他看見喻其琛好幾次在停下車時扯領帶,像是話憋著說不出來。

易晚:“喻其琛……”

喻其琛:“什麽。”

易晚:“這邊路肩是白色的, 你可以靠邊停車。”

如果你想要說些什麽。

喻其琛:……

“你tmd還真是善解人意啊, 操……”喻其琛終於沒忍住了, “你們聰明, 你們清高!你們……”

易晚:“你是在生我翻喻容時東西的氣, 還是在生喻容時居然寫了你的觀察檔案的氣。”

“……我不能都氣嗎!”喻其琛大聲罵人, “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一個屬於你們兩個自己的世界啊?隻有你們兩個怪人能進入、其他人不能進去的那種?操……”

他猛地向右靠邊停車,並刹車。

“在你們眼裏,我們是不是就像一群傻逼啊?對,我在你們眼裏就是一個傻逼……”

一個要靠“讓”來贏得乒乓球賽勝利的傻逼。

一個不靠兄長讓步獲得乒乓球賽的勝利,就會生氣發瘋,給身邊所有人帶來麻煩的傻逼。

那種感覺很糟糕是吧?明知道那個無論如何也超越不了哥哥的人是自己。也知道那個會為了這種事嫉妒生氣憤怒的人是自己。可為什麽還是會為了對方故意的退讓而生氣呢?

其實喻容時根本不知道他喻其琛到底是在為什麽生氣。

他把腦袋埋在方向盤上半晌, 呼吸由急促轉為平靜。最終他悶悶地說:“其實我想知道……”

“其實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易晚說。

“靠!我不想知道這些, 你當我看不出來嗎?好吧,僅靠我我肯定是看不出來的,但我好歹也是和喻容時一起長大的,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不對勁,但我並不關心。”喻其琛說完,就發現易晚一臉被shocked到的表情。

簡直就像是機器人的頭上突然冒出了一個“感歎號”的樣子。

喻其琛:……他看起來好像很震悚居然會有人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易晚斟酌了片刻, 茫然地說:“那你想知道什麽呢。”

“你喜歡我哥嗎?”

易晚眨了眨眼:“……啊?”

“……我知道你們的世界很精彩,所以我也隻能問這個了。”喻其琛苦笑地抓著腦袋, “沒辦法啊, 像我這樣的俗人也隻能關心一些俗人能關心的事情了吧?關心一些俗人才在乎的幸福吧?”

“……”

俗人的幸福嗎。

“我隻想說你不要太騙我哥哦。他如果受傷害的話會記很久。看不出來吧?他雖然很愛付出且多管閑事, 卻也是最受不了欺騙的。盡管他在家裏隻會看報紙看新聞燉雞湯……”喻其琛說, “其實一個什麽都能做得好的人反而會很孤獨吧?所謂的曲高和寡。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我沒想過要和誰在一起。除非我能在他身邊得到絕對的自由。”易晚手指摩挲著車座,“而且我不覺得……”

有人會喜歡“易晚”。

“他在看守所裏時專門讓我帶話,說讓你放心。”喻其琛說,“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按理說你們也沒認識多久,也沒有共度過很多故事。可能他就是這樣,一旦決定接納某個人,就會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向他敞開。”

易晚:“哦……”

喻其琛:“……算了。”

“我有空會去看看他的。”易晚認真地說。

喻其琛才不信這些“有空”呢。誰都知道,成年人世界裏的“有空”從來隻是一個表示友好的托詞。

他繼續開車。易晚說:“我剛剛好像傷害到你了,是不是。”

喻其琛:“你傷害的又不是我。”

他沒注意到易晚更加沉默。

他在麓山療養院門口放易晚下車。療養院在黑夜裏像是一座發光的堡壘。

“我還有一個問題,關於那些調查盒子。”在下車時,易晚最後說,“我注意到它們旁邊落的灰很不均勻,像是最近又放回上去的……”

喻其琛看著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露出了牙齒,在黑夜裏越發耀眼:“沒想到吧?其實那些檔案早就被他扔到儲藏室裏了。”

“……啊?”

“他把它們翻出來了,因為你。”喻其琛說,“他早就打算把它們都封存起來了吧?他比你社會化一點,知道自己把它們放進回憶裏,依然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很好地、平常地活下去。原本他也是這麽決定的,也是這樣妥協的。”

就像魚群沉進深海裏。

“……忘掉‘主角’,忘掉‘謝子遇’,忘掉過去,享受自己的天賦和自由,就像一個更加高級的特權者那樣。每天想有用的東西,每天說有用的話題。用自己的小能力為需要他的機構做一點事,但不承擔更多的責任了,不劫富濟貧。我很滿意,局長很滿意,他的所有朋友、粉絲也會很滿意。因為這樣的他就是一個符合最多人利益的、適應這個社會的天才的模樣。”

“直到他翻出那些東西,從社會化的自己開始退行,在遇見你之後,又和你一起變成了一對怪胎。”

“……”

易晚垂下睫毛。

“然後這堆資料,其實是關於藍光的偷稅漏稅的資料。”喻其琛衝他眨眨眼,“除此之外還有謝子遇的……大反攻要開始咯。”

“哦……”易晚說。

“猜猜謝子遇為什麽急著把他弄進監獄?”喻其琛指了指上麵,“因為他在X月X號向上麵寄了一封信。”

X月X號是他與灰宮重逢的後一天。

車燈閃爍。喻其琛開車欲走。易晚在他身後道:“你在家以外的地方,不要大聲說謝子遇的事情……”

“這些警惕心我還是有的,雖然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麽。”喻其琛擺擺手。

“好。”易晚說,“而且你剛才可能沒有看清……”

“?”

“屬於你的那份檔案的簡曆上的,你的照片是鉛筆畫的Q版。檔案盒裏還夾了兩張東西。”

“一張可能是你畫的兩兄弟站在一起的塗鴉,考慮到你之前說你和他小時候一起上繪畫課後被吊打,之後就沒再去了。這張畫可能是你那時候畫的。”

“……靠。”

“還有一張是你中學參加乒乓球比賽的第一名獎狀。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沒去領。”

喻其琛的喉嚨忽然哽咽了一下。他隨手拿起身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裏麵的茶。

好酸啊。

太酸了。

酸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其實你剛才說的話也不準確。他確實融入了這個世界,但這是由他犧牲自己的主體性所帶來的。”易晚說,“他也想要一個家。”

“他有的。”喻其琛含混地說,“他有我這個弟弟,還有你這個……額,知己。”

知己嗎?易晚說:“我沒有真的為他傷心過。”

“可能隻是你自己不知道。拜啦!”喻其琛揮揮手,“我送文件去了!”

易晚說:“看起來好像是兄弟二人冰釋前嫌了的場麵捏。”

喻其琛:“……不要這麽說話了!惡心心!”

汽車離開了。

易晚盯著汽車的尾燈,直到它們消失。他覺得自己的反應很不同尋常。因為他居然會為了兄弟兩人徹底冰釋前嫌而高興。

世俗的快樂是嗎?

“我是不是太高高在上了呢?”

“易晚!”

遠處傳來安也霖的呼喚。易晚收斂思緒,向安也霖走去。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無論是喻容時的案子,還是喻家兄弟的感情。一切都是如此。

不是……嗎?

……

喻其琛駕駛車行駛在高架橋上。他撥弄電台,調到自己喜歡的音樂頻道。

頻道裏在放一首古早的英文歌。

歌詞講述一對兄弟,從互相不理解,追逐,爭吵,到最終相互扶持。他記得這首歌在他的小學時代正流行,隻是每次他都假裝不喜歡,臭著臉走過任何播放這首歌的場合。

其實他從來沒有討厭過自己這個過於完美的哥哥……或許也有一點啦。

其實……

他想要的或許隻是喻容時在勝過他時,能自然地大笑,嘲笑他,順便安慰一下總是輸給自己的弟弟而已。

家人之間哪有什麽輸贏呢。

喻其琛覺得心情很輕快,就像漂浮的音符,從狹小的車廂裏飛了出去。他帶著喻容時準備好的文件。轎車是他的戰馬,他將乘坐這輛車攻城略地,展開屬於他的一戰。

然後他會告訴喻容時,他們是一個家庭,他們……

“等我啊,老哥。”他說,“誰讓你是我哥哥呢。”

嘶。

是電流的聲音。

嘶嘶。

是電台裏傳來的雜音。

喻其琛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越來越亮,像是有什麽東西照亮了他。電台裏嘈雜的電流聲讓他非常不悅。他停在紅燈前,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關閉電台上。

不過這個聲音真奇怪。

不像是不規則的電流聲,而像是哪條街道中的人聲……喻其琛全神灌注去聽。

‘你要去哪裏?’

‘你以為你是誰啊就想管我?你才不是我哥。如果你想找我,那就上山去……’

‘我要是沒有你這個哥哥就……’

“嘶拉。”

是貨車輪胎打滑的聲音。

十字路口的另一端,原本絕不該打滑的一輛貨車以一種近乎違反物理規律的方式向著停在紅綠燈後的小轎車衝來。司機木然地看著前方,像是已經失去了意識。

“呼——!!!”

喻其琛抬頭了。

在貨車撞上來的前一刻。他沒有抬眼看貨車,而是轉回身,看向那極亮的光源。

他的瞳孔放大了。

“這他媽……”

他與月亮對視了。

“轟——!!”

貨車撞了上來。

片刻之後,才是另一條街上的行車中的尖叫。

“車禍了!!”

……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薄絳也找到池寄夏,把他帶回病房門口了。我不能完全確定,但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你覺得呢?”

安也霖吞了口口水,緊張地看著易晚。

易晚:“啊,我覺得就是這樣的啊。”

安也霖:……

“你至少做出一個震驚的表情吧喂!你這種態度顯得我很無能啊!”安也霖怒搖易晚的肩膀,“好不容易發揮了一下我專有的‘前世今生’聯想技能……”

易晚在被他搖晃的同時張開嘴,做了一個“O”型。

安也霖這才滿意了。

他們肩並肩走上麓山療養院的樓梯台階。安也霖知道,他們的隊友池寄夏和薄絳都在療養院內部。

“這還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說。

易晚:“什麽感覺?”

安也霖:“很難形容。突然我成了其他人的救贖。我的兩個隊友都與這件事息息相關,而且都在樓上等我。無論是薄絳,還是池寄夏。一會兒,我們四個就要一起解決這個問題……”

他閉了閉眼,有些感慨地說:“要是丁別寒也在就好了。”

安也霖還是太感性了啊。

易晚於是善意地成全了安也霖的感性:“你可以假裝丁別寒在療養院的廁所裏陪我們。”

安也霖更滿意地點了點頭:“完全能腦補出來,這種五個人在一起的感覺……”

……整個男團都在腦補些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們到時池寄夏正待在長椅上,坐立不安,像是屁股上沾了辣椒油的貓。在易晚和安也霖二人到來後,他飛也似地蹦了起來,開口道:“你們到底有什麽要和我說……我說,我們還是回去錄專輯吧!”

“平時怎麽沒見你工作這麽積極。”安也霖吐槽。

池寄夏求助地看向易晚。易晚也說:“更重要的是你的事。”

反正丁別寒已經把活都幹完了。

池寄夏:……

就連最push的薄絳此刻也仿佛完全放棄了似的。他看著眾人,淡淡道:“先解決池寄夏的事吧。”

“不對勁,完全不對勁。其他人這麽說就算了,就連薄絳都這麽說。你是不是被什麽人奪舍了?”池寄夏繞著薄絳轉了兩圈,開始說垃圾話,“比如什麽幾百年前跳樓的鬼魂……”

安也霖因為是跳海去世,聽見“跳”字頗有些尷尬。

“別說垃圾話。”易晚說著,有點擔心地看了眼薄絳。

薄絳卻沒什麽反應。

易晚:?

他直覺有哪裏不對勁。

“……那麽我們就簡明扼要地說吧,池寄夏。”安也霖說,“簡單地說,就是你有一個……”

他不知道如何開口。

池寄夏:“孩子?”

“哥哥,是哥哥!”

池寄夏:……?

“但他已經去世了。”易晚補充。

“但他是個英雄。”安也霖補充。

“你們……我……”池寄夏愣住。他呆呆地看了易晚一眼,又看了安也霖一眼。

安也霖耐心地等待他,並做好了貢獻自己的肩膀給池寄夏哭的準備。

池寄夏:“……什麽?!我也是抱錯的?”

被抱錯的安也霖:……我靠。

池寄夏:“那我本來是有錢那家還是沒錢那家啊?”

池寄夏:“我被抱錯前是不是也有一個未婚夫之類的。現在那個假少爺得絕症死了,所以就要把本真少爺帶回家去繼承婚約??”

……真不愧是狗血劇演多了的,這都跑題到哪裏去了。

隻是安也霖的情緒略微有點失控。他眼睛噴火地看著白目池寄夏。

易晚於是拍了下池寄夏的肩膀:“……不要沒事在大庭廣眾之下朗讀隊友的身世。”

池寄夏縮了縮肩膀,看了眼旁邊探頭來圍觀的醫生護士:“哦,對不起……不過我不知道你的身世是這樣的,安也霖。我隻知道你是被抱錯的。不知道你還需要繼承未婚夫……”

安也霖麵無表情地轉向易晚:“我現在殺了他,你會反對嗎?”

易晚又用力捏了捏安也霖的肩膀。

……

“……不是,你們在開玩笑吧?池序,是我哥??”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安也霖說,“我知道你很難接受。”

池寄夏:“……我還不如是被抱錯的呢。實在不行,一個回來並說著‘我除了繼承家產還要繼承弟弟’、然後把我囚禁起來強製愛的的私生子哥哥也行啊。”

……這時候還能說爛梗,看起來他受的精神刺激還不夠大。安也霖虛著眼想著。

至於再次被池寄夏朗讀自己曾經曆過的劇情這件事……安也霖已經不想再和他計較了。

薄絳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們。

“這件事對於我來說,還是太突然了,嗬嗬。”池寄夏幹巴巴地笑了兩句,“好吧,現在我是知道這件事了,然後呢?”

“什麽然後?”安也霖不能理解。

池寄夏現在的反應顯然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他原以為池寄夏在知道真相後會震驚,會崩潰,又或者會痛哭一大場——這樣才符合一個痛失自己親人的、失魂落魄的弟弟形象。

可他沒有。

完全沒有。

他甚至攤開手,非常冷酷地陳述利弊:“即使他是我哥……他也已經死了,不是嗎?這對於現在的處境來說又有什麽用處呢?”

“你至少可以對你的母親說,池序是真實存在的,他不是她臆想的謊言……”

“哈,所以呢?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任何人相信池序曾經存在過。即使她知道他存在過又如何?已經消失的人是不會再活過來的。法律不承認,媒體也不會承認。”

“可它對於你的母親來說,是一個安慰。不是麽?”安也霖勸他,“除了她之外,還有她的兒子也記得她的另一個兒子。她的大兒子的一生不是毫無意義的,他是一個英雄,他為了保護其他的人,獻出了他的生命……”

池寄夏沉默了。

他低著頭,坐在長椅上,弓著背,整張臉都沉進陰影裏。

池寄夏在想什麽呢?

誰也不知道。

於是任是誰都沒想到,池寄夏最終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如果不是我,而是你們去告訴她……”

???

安也霖說:“啊?”

“這兩者之間沒有任何區別吧。不是麽?同樣能讓她知道,世界上除了她之外還有人記得他,還有人在感謝他,最終的效果不是一樣的麽?”

“你是在開玩笑吧?”

“不然呢?你們到底想要我做什麽。讓我到她麵前,握著她的手,扮演某個被感化的角色,聲情並茂地向她朗讀麽?這樣的表演我可做不出來……”

“不是我們讓你去做什麽!”安也霖火了,“是你自己要去‘做什麽’!你難道沒有一點感覺嗎?”

“什麽感覺?”

“那是你的親哥哥,他為了救人去世了。在他去世之前的那個世界裏,他和你一起長大,他也曾是你的兄弟、在你孤單時陪伴你的朋友。在他離去時,他也會想著你的名字……”安也霖氣得發抖,“你怎麽能無動於衷……”

一隻手攔住了他。

是易晚的手。

“讓池寄夏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他說。

“可是……”

“你不能代替他去讓他做任何事。即使你認為這樣更好。”易晚說,“我們出去吧。讓他一個人靜靜。”

他一手捉住安也霖,一手捉住薄絳,將兩人帶出走廊。

空****的走廊裏一時間隻剩下池寄夏一個人。燈光把他的影子投影到牆壁上,拉得很長。

他像是某個離群索居的影子怪物。

“我實在是搞不懂……”安也霖小聲說。

他踢了一腳腳下的易拉罐。易晚撿起它,正要把它丟進垃圾桶裏。

“對於池寄夏而言,想要扮演某個在這個場合裏適合用來進行父慈子孝表演的角色,很容易吧。”

易晚停住了。

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薄絳。他坐在窗邊的一把椅子上,仰著頭。月光流過他線條美好的下巴與脖頸,在鎖骨處投下一片白。

“……”

“明明可以做到一切,卻偏偏不去做。”薄絳又輕聲道,“嗬嗬。”

三個人都沉默了。

忽然間,薄絳起身。他用力地踢了一腳眼前的易拉罐,轉身向樓上走去!

兩個人都沒來得及拉住他。易晚看著他的背影,說:“薄絳是去勸說池寄夏的嗎?”

“與其說是勸說看起來更像是揍人……”安也霖也呆了。

……

三樓,走廊。

“所以你也不記得我有個哥哥,是嗎。”

係統沉默良久:“……嗯。”

“真怪啊。人人都記得,喻容時記得,劉晨記得,我媽記得,就我不記得。”池寄夏像是自嘲般地笑了,“這說明什麽呢?是不是說明我們兩個人的關係,即使在異世界裏,也就是那樣?”

係統:“你不要想太多。”

“其實在這個世界裏又何嚐不是呢?我除了是個演技小天才之外,其他的,我什麽都沒有。”池寄夏說,“你看,所有人都當我是個白目怪,又搞笑又不會受傷。他們好像覺得把我扔過去,讓我隨便扮演個什麽,事情就能解決了。”

係統同情地看著他:“……如果缺乏溫暖,要不要讓粉絲給你集資買個時代廣場的大屏幕。”

池寄夏:“……我靠。這也太缺德了。不要。”

“為什麽不進去呢?去說兩句,事情就能很簡單地被解決了。”係統繼續勸他,“到時候大家都皆大歡喜嘛,幾分鍾的事,很快就能回去了。”

“……”

池寄夏背靠著牆壁,慢慢滑下。

“可是我不想啊……”

他像是歎息般地說著。

“我已經演夠了別人,我不知道該怎麽演自己了。”

他頓了頓,又說。

“真討厭啊,現在沒有爛梗可以玩了。我一點都不想這樣嚴肅地說話。”

“說別人的台詞,至少會讓我覺得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