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 準備工作
林依與楊氏斟了盞茶,叫她消消火氣,笑道:“早就回敬過了,不然楊家娘子店不會倒,我是怕娘聽了生氣,這才瞞了這些天。”
楊氏並不知此事,忙問詳細,待得聽林依細細講過,展顏大笑,直誇她幹得好。
林依又將謠言和蘭芝之事講與楊氏聽,請她幫忙拿個主意。楊氏笑道:“你不是沒主意,是想尋個撐腰的人罷?”
林依不好意思地笑了,湊到楊氏跟前耳語幾句。楊氏覺得利誘這招不錯,便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過了幾日,楊氏尋了個由頭,邀請楊家一家吃酒,因她家也有兩名妾室,呂氏便把蘭芝也帶了來。林依趁機送了蘭芝幾個錢,誘她講出真相,蘭芝起初仍舊口風緊,但在林依又加了兩樣首飾後,就爽快地把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原來散布謠言的主意,是牛夫人出的,她與王翰林的關係,就從未斷過,隻是如今變聰敏,開始由明轉暗。但凡有事,隻通過牛大力的父親傳遞,牛大力的父親是朝廷官員,與王翰林接觸,不容易引人注目。
林依見蘭芝將這一篇講下來,有條不紊,猜想她早就沒打算瞞著,隻是想謀取些好處,那呂氏隻知威逼,卻不知利誘,這才讓林依占了個便宜。
林依套完蘭芝的話,不動神色地重新入席,陪楊氏招待呂氏,席間,呂氏有說有笑,好似昨日的不快沒有發生過,讓林依感慨,原來人人都備有一張麵具,像方氏那樣甚麽都掛在臉上的,倒是鳳毛麟角。
午飯後,楊升夫妻告辭,楊氏帶林依離了腳店,到她臥房坐下,問道:“事情辦妥了?”
林依點了點頭,將蘭芝所講的實情轉述,楊氏早就猜到牛夫人有靠山,倒也不奇怪,道:“我看蘭芝不是個好的,與她兩樣首飾,可惜了。”
林依笑道:“不可惜,她這回嚐到了甜頭,下回就不需要我主動找她了。”
牛夫人搭上了王翰林,往後指不定還要出甚麽幺蛾子,能在楊家安一雙眼,確是不錯,楊氏微笑點頭,讚道:“所言極是,你看得長遠。”
沒過多久,酒樓裝修完畢,趁著天氣晴朗,敞門敞窗戶通通風,新的桌椅板凳,酒具器皿,林依早已訂下,隻等牆壁幹透就拖回來。
印製的會員卡,已分裝到小盒內,且另交與參政夫人一盒,托她分送給東京有頭有臉的官宦夫人。張仲微雖厭惡王翰林,但畢竟是上司,因此將會員卡討來一張,送給了他。
東京天氣幹燥,想來牆壁很快就幹透,近幾日,林依開始與楊氏和張仲微商量籌備開張的各項事宜。
張仲微還記得牛夫人來砸過場子,擔心新酒樓樹大招風,又有人上門搗亂,因此建議:“我看許多大酒店都養有打手,專門對付吃酒賴賬之人,不知咱們也養兩個?”
楊氏十分讚同,道:“這樣大一棟酒樓,難免出差池,以我和三娘的身份,實在不宜常露麵,依我看,不僅得雇看場之人,還得請個掌櫃的。”
看場子的人好找,請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便是,但掌櫃的是關鍵人物,不僅要八麵玲瓏,還得熟悉城中的官宦夫人,不能貴人上門,她卻認不出來,更重要的是,得夠忠心,不然能將店給搬空了。
楊氏微皺眉頭,這一時之間,上哪兒去挑個合適的人選?林依卻胸有成竹,笑道:“我這裏有兩位,時常招待官宦夫人,對她們的喜好脾性,都還算了解,更難得的是,對張家忠心耿耿。”
楊氏頗感興趣,問道:“是哪兩位?”
林依朝對麵的張家腳店一指,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楊氏悄然,她指的是楊嬸和張八娘,她們在店內做酒保,已不是一天兩天,的確熟識各種情況,又夠忠心,堪當掌櫃的。不過張八娘那性子……楊氏看了張仲微一眼,沒敢明說,隻與林依玩笑道:“我還以為你要抬舉青苗做掌櫃的呢,畢竟她才是打小跟著你的人。”
林依道:“青苗性子急,不夠老成,再說她一直在後麵賣蓋飯,並不熟悉酒店內的情況。楊嬸也是咱們張家的老人兒了,且是仲微的奶娘,我信得過她。”
楊氏馬上接口道:“瞧我這糊塗的,竟忘了她是二郎的奶娘,既是如此,那便是她罷。”
楊氏的選擇,同林依一樣,張八娘雖也可信,但一來性子軟,二來她還要再嫁,還不知落腳地在哪裏,而掌櫃一職,換來換去可不合適。
婆媳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其實她們是多慮了,張仲微向來重情義,楊嬸在他心中的地位,並不亞於張八娘,他是很樂意看到自己的奶娘步步高升的。
既是商量妥當,便兵分兩路,楊氏請牙儈,去挑凶神惡煞的婆子;林依則同張仲微喚來楊嬸,先恭喜她高升,再與她細細講解掌櫃的職責。
對於楊嬸來說,服務張家,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責任,唯一的工作,因此沒有假惺惺地講些自身能力不足之類的話,而是拍著胸脯向林依兩口子打保票,一定幫他們把酒樓照看好。
楊嬸喜氣洋洋地重回腳店幹活兒,林依擔心張八娘沒能當上掌櫃的,心裏有鬱結,便叫了她來裏間,與她談心。但張八娘的性情,與張仲微有幾分相像,隻是替楊嬸高興,並無半分妒忌,笑道:“三娘能與我份活兒做,讓我能打發時間,我感激都來不及,哪會與楊嬸爭這個,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奶娘。”
林依見她豁達,放下心來,仍讓她出去做酒保,過了會子,又喚青苗來。青苗沒等林依開口,先問道:“二少夫人,你們都去經營大酒樓,蓋飯店怎麽辦?”
這事兒林依考慮過,楊嬸當了掌櫃的,就得另聘一個廚子,這新來的廚子,肯定不會做蓋飯,如何是好?
青苗聽說林依的擔憂,笑道:“照我看,這廚子不請也罷,咱們開的是酒店,又不是食店,至於蓋飯,我來做便得,前麵有小扣子照應,耽誤不了功夫。”
東京的確有很多酒店都不設廚房,全靠提籃子的經紀人供應,還有許多依附酒樓而生的小食店,專門向酒樓提供應菜品。但張家酒樓吸引人的所在,有一項便是油炒青菜和燒全魚,林依不想舍棄,她還指望靠這個把會員卡的成本賺回來呢。
至於蓋飯店,所賺的錢有限,反占用一個廚房兩名丫頭,實在不合算,於是同青苗商量,撤銷蓋飯店,讓她專管酒樓的廚房。青苗有些不情願,道:“咱們的蓋飯店關了門,讓那些老主顧上哪裏買蓋飯去?我們的新酒樓雖然也有蓋飯賣,但不是這些窮街坊能買得起的。”
林依道:“賺錢要緊,顧不了這許多了,不過有許多人善於偷師另一開家也不定。”
這話提醒了青苗,提議將蓋飯店轉租出去,教授接手者做蓋飯的手藝。林依嚴詞拒絕,並告誡青苗,不許將做蓋飯的手藝傳出去。
青苗十分不解,賣蓋飯根本賺不了幾個錢,為何要將手藝保密?
林依並非舍不得蓋飯手藝,而是不願炒青菜、燒全魚等菜品的秘密外傳,說來也怪,炒青菜、燒全魚,本是極簡單的一件事,但許多競爭對手就是參悟不透,仍使用著大宋的傳統做法,也正因為這樣,才使得張家酒樓的下酒菜,成了獨一份。
青苗聽了林依的解釋,才明白林依為何要讓她來管新酒樓的廚房,當即保證道:“二少夫人放心,我絕不把張家的手藝傳出去。”
青苗的人品,林依還是相信的,點頭道:“新酒樓的廚房,我早已命人分作了獨立的兩間,一間給雇傭的廚子,做一般菜色;另一間留給你專用,凡是咱們張家獨創的菜,都栓上門再做,莫讓人偷師了去。”
青苗慎重應下,林依又交與她另一件大事,讓她去楊氏處尋牙儈,挑兩名合適的廚子,青苗鄰命,轉身去了。
張仲微到新酒樓轉了一圈回來,問林依道:“新酒樓極大,樓上又全是濟楚閣兒,這酒保,是不是得多雇幾個?”
他話音剛落,小墜子便來請林依,稱楊氏和青苗已挑完了人,請她過去接著挑酒保。張仲微一笑,原來早就安排好了。
林依到得楊氏臥房,兩名健碩的媳婦子已在那裏候著,見她進來,磕頭見禮。楊氏道:“她們是牙儈特意費心挑來的,雖為女流,卻個個都會些拳腳功夫,我本來隻想挑一個,但想著晚上也該有人看家護院,多個人能換班,就都留了下來。”
林依笑道:“還是娘考慮得周到。”
青苗上前稟道:“廚子也挑好了,不過光看,辯不出本事高下,因此我叫她們打烊後再來,做幾道菜與我們嚐過,再決定留誰。”說完又笑嘻嘻補充道:“正好省得楊嬸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