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重新開始

今日寅時開門。

易廂泉沒等乾清說完,突然衝出門去。

“喂,你——”乾清喊了一聲,無奈也跟出去。屋內隻留下穀雨一人哭紅了眼睛。

廂泉腳還不是很靈便,他本來應該跑的不快,可是乾清竟然不能一下追上——縱然腿腳不便,廂泉在竭盡全力的奔跑。可他明明說過,不怕城禁結束。青衣奇盜是否落網都不是問題關鍵,青衣奇盜還會回來找他。因為易廂泉手裏有青衣奇盜想要的東西,從犀骨裏弄出來的、不知名的東西。

就因為那東西,足以讓青衣奇盜自投羅網。

陽光穿梭在樹梢之間,編成一條條金色的線,地上也留下樹木斑駁的影子。乾清繞過庸城老舊的屋子,繞過茂密的樹叢,蹭上了被太陽曬暖的露水。他奔跑著,腦子飛速的旋轉,答案竟然一下子就揭開了。

易廂泉沒說那青衣奇盜重視的小東西究竟為何物,也沒說自己把東西藏在哪裏裏。但顯然,能藏在犀骨筷子裏的東西,體積一定很小。

能塞進筷子裏的東西,當然能塞進鈴鐺裏。

鈴鐺,吹雪的鈴鐺……丟了。

乾清頓時懊惱起來,自己早沒發現!吹雪脖子上的鈴鐺是不響,因為裏麵的珠子被拿了出來,轉而塞了其它的東西進去。

乾清又好氣又好笑,廂泉居然把這麽重要的東西藏在貓鈴鐺裏,而且交給穀雨保管。

再轉念一想,廂泉此番做法,還算是比較保險的。

青衣奇盜要偷的東西不是犀骨,從一開始就不是。他要偷的是犀骨裏的小東西。易廂泉思維一向跳躍,他竟能讓吹雪帶著最重要的東西,滿地亂竄。乾清搖了搖頭,不愧是廂泉。若他是青衣奇盜,萬萬想不到那重要之物會放在貓的脖子上。

可是……鈴鐺丟了。

路上的行人一個接一個的向城門湧去,如潮水奔湧至大海,每個人都帶著笑容。有進貨的商隊,有異鄉生意人,有返鄉之人,也有去外地闖蕩的青年。他們扛著貨物,帶著行李,甚至攜帶一家老小出了門去。城門口有侍衛一一盤查,但是,人群湧向城外的速度很快。這是庸城人盼了七天的時刻,所有人都步履輕快。

他們用燦爛的笑容來慶祝庸城浩劫的結束。

平安了,庸城平安了。七日,死了三人,青衣奇盜來了又走,但百姓還是過的安穩。

乾清一路追著廂泉來到城門前,但如今人太多,看不見廂泉了。乾清推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推開十幾輛牛車,推開大包小包的貨物。

乾清突然停住了。

他可算追上了。在眼前熱鬧的人群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

易廂泉站在城門中央的位置,背對著乾清的目光。他太顯眼,並不是因為他的一身白衣,而是因為他動也不動。所有人都如同流水一般向城門擠去,唯有廂泉,站在那裏如同一個巨大的石頭,冰冷而挺直,潮水見了他,也要繞開去。

乾清慢慢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結束了。”乾清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安慰。

“結束了。”

廂泉三字出口,並無遺憾,並無淒涼,隻是像塵埃落定之後的一聲平靜歎息。

乾清見他還算正常,這才吞吞吐吐問道:“那鈴鐺裏是不是有東西?究竟是何物?是不是青衣奇盜拿走了?我們……這算是輸了?”

乾清見廂泉雖然平靜,可是麵色不佳,便趕緊住了口。廂泉隻是搖搖頭。

“輸的永遠是罪犯。”

乾清愣住了,他到這種時候還要嘴硬……

廂泉歎息一聲,陽光似乎刺痛了雙眼。他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竟然露出笑容。

乾清知道他不肯承認失敗,卻看見了易廂泉眼中的一絲落寞。

“至少你的推斷都是對的。而且,你努力過,我們將來一定能——”

廂泉搖頭,自嘲的笑笑:“我推斷錯了。在剛才那瞬間,我看著這麽多人群,反而覺得腦中安靜、思路清晰了。我有個重大的失誤。”

“怎麽?”

“青衣奇盜的躲藏地,”廂泉搖了搖頭,“不是夏家、不是庸城府、不是西街。”

“是哪?”

“醫館。”

乾清忍不住笑了:“怎麽可能!”

“這是唯一的解釋。也是最好的解釋。他受了箭傷,需要人窩藏他並給他藥物治療,他與傅上星勾結。而且,醫館絕對不會有人來搜查。它才是最大的搜查盲點,因為誰也不會相信,五天以來青衣奇盜居然和我住同一棟屋子。”

乾清的臉抽搐一下。

“醫館很大,也有病患。曲澤夜晚視力不好,觀察力不足,我根本下不了床。所以醫館很安全。”廂泉補充道。

“我還是不能相信,他這麽膽大包天!”

“這是唯一的解釋。一個帶著傷被通緝的人,雖然有同夥,但是還是要滿世界去尋找一個這麽小的東西,異常艱難。況且,藏東西的人很難對付。”

“我昏迷醒過來,吹雪已經被小澤抱來給我了。於是我把東西放到鈴鐺裏,等到穀雨來拿藥,我把貓給她,滿心以為青衣奇盜怎麽都不會找到的。我估計……青衣奇盜當時就在醫館,一定是看到了——不是看到了我把東西塞進鈴鐺,就是看到我把貓交給穀雨。於後者而言,這對於一個聰明人來說,看出來鈴鐺的端倪並不難。”

乾清真的說不出話來。

“也就是說,我曾經和一個殺人犯以及一個江洋大盜住在同一屋簷下,”廂泉笑的坦然,“真是失敗。”

“你打算怎麽辦?”

“青衣奇盜的事,幾乎線索全斷。如果他們不再出來活動,那麽很難再有機會抓到他們。我去汴京找找青衣奇盜以前的卷宗,也許能有線索。不過,很難說了。”

“那麽,你……”

“也許明天就走。”

乾清一愣:“這麽快,可是我父親母親本想好好招待你一下。”

“最慢明天走。至於招待,”廂泉笑道,“來日方長。”

語畢,他轉身離去。應當是去醫館向曲澤解釋一切,收拾行李,離開庸城。

他沒有說再見。

陽光燦爛,天空一碧如洗。乾清木愣愣的,一身青衫,站在一棵銀杏樹下。似是與同城禁第一日一樣的光景一樣的人,可是銀杏樹的葉子卻發黃了。

路人走過他身邊,還以為他在等待著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還剩個尾聲+番外,接著麽……就是第二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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