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其實這是齊淵第一次為自己的母妃操辦忌日。

過去的那幾年,他連在宮中偷偷燒紙都不敢。

如今他回到南梁,終於能夠光明正大地為自己母妃——南梁的長公主操辦忌日了。

“太醫說陛下這胎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陛下最近感覺還好嗎?”

“還……好。”齊淵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閃躲。他不想讓陸沉戟擔心,“不過太醫說這胎有些危險,需要好好養著。”

陸沉戟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陛下,你要是不舒服就和我說。”

“嗯。”目前來說,齊淵倒是沒什麽大問題。隻是他肚子裏的胎有問題,在拖垮他的身體,長久以來陸沉戟肯定要發現端倪。

齊淵不是不要命了,他也知道此時滑胎是最穩妥的辦法,但是他這個孩子跟他一起經曆了這麽多,到現在已經是第八個月了,這讓齊淵如何舍得。

他不是因為這孩子身上淌著子書玨的血而舍不得,在他眼中,子書玨和自己早就沒有關係了,他是因為這個孩子是自己的第一子,是自己拚了命都要保下來的親生骨肉才搖擺不定。

所以哪怕有一絲機會他都要試一試。

等到生產之日,若是這孩子真的挺不過來,那就另作決斷。

一切都塵埃未定,怎麽能夠輕易言棄呢?

十一月初三,長公主忌日。

齊淵和陸沉戟早就在南梁皇室祠堂中候著了,一天下來倒也疲累。

“陛下,你就不要再勞累了,這裏有我守著,你先去一旁坐著吧。”陸沉戟攬過了齊淵的身子,眼神中一片心疼。

齊淵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差點沒站住。

身邊的阿肆在陸沉戟的眼神示意下往齊淵手邊遞了一碗黑棕色的藥,氣味和平日裏的保胎藥沒什麽不同。

“陛下,這是安胎藥,”阿肆恭敬地端給了他,“您喝完了去偏殿歇息一會兒吧,身子最要緊。”

齊淵點了點頭,接過碗來輕輕抿了一小口。

“越來越苦了。”他喃喃了一句。

身邊的陸沉戟和阿肆的表情都是一變。

“有蜜餞嗎?”齊淵轉頭望向陸沉戟,“我咽不下去。”

自從進宮之後,陸沉戟幾乎是時時刻刻隨身攜帶帶著甜味的糖果蜜餞什麽的,就怕齊淵喝藥的時候嫌苦。

吃完一塊蜜餞,齊淵才堪堪喝完了一整碗安胎藥。

陸沉戟在他身邊,神色諱莫如深。

他叫來了一個小太監將齊淵扶進偏殿休息,自己來操辦後麵的事。

待齊淵被扶走沒多久,他就喚來了身邊的阿肆,“太醫說這藥多久見效果?”

“最多一刻鍾。”

“好,去叫太醫來吧。”

陸沉戟無力地擺了擺手。

這一遭出了什麽事情由他擔著,哪怕陛下要廢了他,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陛下鋌而走險。

他不了解齊淵,他害怕齊淵會選擇為了子書玨的孩子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他錯了,他這一步走錯了。

齊淵懷胎的這八個月,從來不是為了子書玨。

他隻知道自己是一個父親,他從小沒有享受過多少父親的愛,他想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補回來。他隻是在盡一個……父親的責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