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麽一說,我的腦袋就嗡了一下。
北山?北山是一處公墓。
合陽縣的人們都習慣簡稱北山。
有些年紀大的人相互開玩笑,都會說“咋還沒上北山”。
意思說你還活著呢。
有時候社會上的小青年打架,互相開罵放狠話,也會說“草泥馬的,老子今天送你上北山”。
所以紅桃九說唐瘸子在北山,我腦袋就嗡了一下。
唐瘸子死了?
我七歲沒了爹,我媽現在找不到蹤跡,唐瘸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
他身體一直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死了?
紅桃九?是這女人殺的?
“你放開我!”
紅桃九躺在地上,被我用一隻腳踩在胸口上,她掙脫不開。
“人是你殺的?”
我咬牙切齒,恨恨的問道。
“我倒是特別想親手殺了他!”
紅桃九的眼睛裏,劃過了一絲不屑。
看她的表情,不像是撒謊。
“你為什麽在這?老唐是怎麽死的?”
老唐的座機電話是她接的,所以她應該知道老唐的死因。
“你以為我願意在這?是他打電話求我來的!”
紅桃九衝我大聲嚷嚷。
她的身體使勁的扭動,但卻無法掙脫。
見我根本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她的手腕一抖,我注意到她的手裏多了一張撲克牌。
紅光一閃,那張牌嗖的一聲,從她的兩指之間彈出,朝我的腳腕飛了過去。
那角度,顯然是衝著我的腳筋來的。
她是要斷了我的腳筋,這女人下手真黑。
我趕緊抽回右腳,隨著嚶的一聲脆響,這張撲克貼著我的腳脖子劃過,砰的一聲,釘在了旁邊張木床最後一根完整的床腿上。
力度不小,紙牌嵌進去很深。
那根唯一的木腿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壓力,被這一下砍斷了一半,隨著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最終轟了一聲,塌了。
好狠的女人!
我咬牙罵了一聲,抽回的右腳又踢了過來。
她腰身一換,雙腿盤旋,一下就站起來了。右手一抖,五個指縫裏,出現了4張撲克牌。
她閃出去有五六步遠,凝眉瞪眼的盯著我,眼裏有殺氣。
我不會飛牌,身上也沒刀片。
和她動手的話,是吃虧的。
但我沒把她放在眼裏,如果她向我投擲飛牌,我有把握在撲克離開她手掌的瞬間衝過去掐住她的脖子。
“說,你為什麽在這裏?老唐是怎麽死的?”
“我他媽說了,是他打電話叫我回來的。我回來他就已經在北山了,我他媽也想知道是誰殺了他!”
紅桃九滿臉憤怒的衝我嚷嚷,我注意到她的眼圈紅了。
“他打電話叫你?為啥要打電話叫你?”
“因為我……我……”
紅桃九也是被我逼急了,可我我了兩聲,說不下去了。
“你什麽你?”
我繼續逼問。
“我……我他媽的是這老東西的女兒!”
被我逼急了,一句話終於喊出了口。
啥?紅桃九是唐瘸子的女兒?
這是我萬萬也沒有想到的,雖然我知道老唐這個人生平好色,當年走南闖北的行走江湖,經曆過的女人不計其數。
但從來沒往回帶過一個,也從沒聽說他留下過後代。
怎麽就憑空冒出一個女兒來。
啊,對來,我想起來了,紅桃九是宋金光的手下,是風門中人。
他們吃的就是騙人這碗飯。
所以她說的,我連半個字都不信。
“嗬嗬,唐瘸子的女兒,你的謊話可真是張口就來啊。“
我冷笑道。
我的話音還沒落,紅桃九手腕一甩,四張撲克牌朝我飛了過來。
兩張奔我的腦門,一張奔我的心口,一張奔我的**。
好狠啊!
不過,我早就防備。
身子一轉,輕鬆的躲過上三張,一揮手,抓住奔我**的這張。
還沒等紅桃九看明白,我已經轉到了她的麵前,手裏的那張牌,頂在了她的喉嚨上。
這一切隻發生在轉瞬間,紅桃九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我製住了。
她下意識的往後倒退幾步,後背靠在了屋子的南牆上,沒了退路。
“再不說實話,老子割開你的喉嚨!”
我低吼,眼裏露出凶光。
手腕稍一用力,紙牌的邊緣,已經劃開了紅桃九喉嚨上的皮膚,一滴血,順著她雪白的脖頸,流了下來。
兩行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你以為我他媽願意當他女兒麽?當年他睡了我媽後拍屁股就走人了,我媽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他幫過一點忙麽?盡過一丁點當爹的責任麽?”
“她給我打電話,說自己不行了,說臨死要看我最後一眼,我他媽心軟,來看他,我昨天到了,他人都已經在北山了……嗚嗚嗚……”
紅桃九委屈的嗚嗚哭了起來,那張原本就不大的小臉通紅。
我眉頭一皺,看她哭的這麽傷心,有點不像是假的。
但畢竟她是風門中人,我還是不能輕易相信她。
“你說你是她女兒,那你為什麽姓趙不姓唐?”
問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
其實這個問題沒啥意義。
她完全可以說,她媽姓趙,她隨了母性。
這種事情我無從考證,所以她如果這麽說了,我也隻能選擇相信。
“他當初跟我媽說他姓趙,叫趙州……我媽就讓我姓趙……”
趙州……
我記得五年前,我有一次跟唐瘸子喝酒,他順嘴說過,他曾經有個假名,叫趙州。
還說當時在金門,認識了一個女人,叫陳秀英,跟人家一夜情……
這是他無意間順口說的,我也無意間記住了,所以這個名字外人肯定不知道。
但眼前這個女人說出了口,那還有什麽說的?
“你母親叫……”
“陳秀英……”
全對上了,這女人,這個趙九妹,這個紅桃九,居然真的是唐瘸子的女兒……
我慢慢的放下手裏的撲克,看著眼前這個哭成淚人的女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她緩緩的蹲下身子,我也蹲下。
剛才冤枉了她,此時未免十分尷尬。
不過,現在不是尷尬和難過的時候,我要搞清楚唐瘸子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