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畢竟是孩子,尤其這種餓了很久的孩子。
給他點吃的,他便會立刻放下戒備,甚至對我敞開心扉。
不過他還是堅持說,是我害了他奶奶,我是他的仇人。
還會在吃東西的時候時不常地瞪我一眼,不過那眼神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的犀利了。
看他吃飽了,我又去對麵的超市買了一瓶可樂。
他沒喝過這種東西,黑乎乎的,擰開蓋子舔了一口,那苦澀的味道令他皺了皺眉頭。
我知道這孩子的脾氣,故意問道:
“我在裏麵下毒了,你敢不敢喝?”
這辦法的確奏效,這孩子仰頭就把那瓶可樂幹了。
打了一個長長的嗝,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都舒坦了起來,他的臉上那髒兮兮的油泥下麵,也泛起了紅暈。
他叭嗒叭嗒嘴,抬頭問我道:
“還能給…”
話說了一半,又打了一個飽嗝。
“還能給我再來一瓶嗎?”
我笑了,對他說:
“我給你變個戲法。”
我讓他一隻手攥著瓶子,另一隻手捂著瓶蓋,然後把眼睛閉上。
“一、二、三,變!”
孩子睜開了眼睛,驚訝地發現,他們已經被他喝光的可樂瓶,短短的三個數之間,居然滿了。
他大驚失色,手裏捧著滿滿當當的可樂瓶子,翻過來調過去的看。
他仰頭,神秘兮兮地問我:
“這個,是萬年牢?”
所謂萬年牢,是我們這些混道上的人,常說的一句話。
一般隻存在於神話傳說中,指的是永遠用不盡米的米缸,永遠打不完水的水井,諸如此類的東西一句。
我嘿嘿一笑說:“”這是我的一個手法,想學嗎?
這句話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對這個懵懂的孩子。
他舉著手裏的可樂瓶子,對著太陽仔細地端詳了一陣。
轉身就要給我磕頭,說是要拜我為師。
怎麽攔都攔不住,
隻好任憑他咚咚地給我磕了幾個頭。
外麵的天氣冷,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就買了點熟食,帶他回到了我的住處。
我幫他洗了個澡,換了一套我的衣服穿上,然後盤腿坐在**,用被子裹住了大半個身體。
小孩子就是好,愛恨都寫在臉上。
現在他高興了,便滔滔不絕地跟我講述這幾天經曆。
這孩子叫王浩,其實他和他奶奶蘭姨,不是專業的小偷。
隻不過是多少會了點,被安排上了火車,故意賣一個關子,就是等著我的到來。
我大驚,等著我的到來?
那代表著他知道我一定會來。
可合陽除了唐瘸子和花二樓之外,幾乎沒人認識我。
唐瘸子不會出賣我,我媽說過,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我信任的人。
花二樓更不會。
是他費盡心思,讓我幫忙來省城辦事的。
所以他自然不會出賣我。
除此之外還有誰?
我怎麽也想不明白了。
王浩還跟我說,在火車上失了手之後,他和他奶奶,受到了宋金光大小子嚴厲的懲罰。
他奶奶被關進鐵籠子裏,跟狗一樣鎖起來。
他本身是殘疾,這反倒成了送金光眼裏的利用價值。
他被迫每天到街上裝可憐的錢。
每天討來的錢,都會被收走。
從爛尾樓那天到現在,一晃已經過去了快一禮拜。如此說來,蘭姨一個多禮拜沒吃東西了。
想到這些我眉頭緊鎖,霍地站起身,怒罵道:
“宋金光這狗東西!”
不行,我得去找這狗東西算賬,趕緊把蘭姨救出來。
雖然我和蘭姨萍水相逢,談不上交情。
可她領著一個殘疾的孩子,無依無靠,怎麽可能不讓人心生憐憫?
江湖人,管的就是江湖事。
我仔細地跟了孩子王浩問清楚,關於宋金國他們的住處,以及他的奶奶蘭姨,被裝進籠子關在哪兒。
孩子一五一十把詳細的情況跟我講完之後,我決定這就走。
我讓孩子就等在我的房間裏,出門的時候,給旅館的老板娘多扔了一千塊錢。
說我出去辦個事兒,麻煩幫我照看一下屋子裏的我弟弟。
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自然是個好東西。
原本他整天撇著嘴,臉上很少有笑模樣的旅店老板娘,都立刻嬉皮笑臉,點頭稱是。
他是個見錢眼開的人,這樣的人有錢就好使,我自然不必再擔心。
按照王浩提供的地址,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小院。
其實這個院子就在,陳冬梅所住的西山小區附近。
那裏是富人的聚集區,寸土寸金。
在這兒有院子的,都不是一般的人。
我心中暗想,宋金光這個大騙子,居然有這麽大個宅院,這些年到底騙了多少人?其中包括多少無辜的人?
院子裏倒是沒有保鏢什麽的,他算不上什麽大人物,而且作為風門中人,經常化妝成不同的人,所以他本人很難給江湖上的人留下太多的印象,知道他真麵目的人不多,所以他家裏並不需要什麽保安。
狗倒是養了幾條,有的用鐵鏈拴在樹下,有兩條關在籠子裏。
若是在院子的範圍裏出現了陌生人,人畜生肯定叫個不停。
吸引我目光的,是院子後麵,一從灌木前放著的籠子,籠子裏果然有人,是蘭姨。
她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蜷縮成一團。
看不到是否有呼吸,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生是死。
我的眼角動了動,恨意變成了殺意。
真想一刀捅了宋金光那個老小子。
他看起來表麵上嘻嘻哈哈的,好像有多麽膽小怕事。
沒想到背地裏這麽狠毒。
居然對這麽大歲數的老女人也下得去手。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
按理說我應該天黑之後行動,進入他的宅子,救出蘭姨,順便拿走他們家所有值錢的東西。
可來不及了,我再多猶豫一分鍾,蘭姨就有可能在這一分鍾裏被凍死餓死。
去他媽的,現在就動手。反正我也沒把宋金光他們一夥人放在眼裏。
幹脆就明著來。
想到這兒,我索性直接爬上了牆頭,直接跳了進去。
其實我想著,即便是他有埋伏,充其量也隻是在暗處藏了人,給我來一個人多勢眾。
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我越過牆頭,雙腳沾地的時候,就覺得腳下一軟。
遭了,有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