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活動的地點在離公司二十來分鍾車程的酒店,活動從下午五點開始。

林小驕掛了程莎莎的電話已經是午餐的時間點,肖飛和麗麗在商量著午飯去哪裏吃,斜對麵的果子不斷抬頭又低頭,不經意間和林小驕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林小驕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以為是工作上有什麽問題,忙開口問道:“怎麽了嗎?”

果子習慣性的摸了摸後腦勺,張了張唇,“小驕,你……”

可惜的是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麗麗出聲打斷,“去吃烤肉嗎?走吧,果子,天氣冷了,很容易就餓了呢。”

聞言,果子把那句‘你要不要也一起’又咽回了肚子裏,朝麗麗點點頭,不看林小驕,起身走了。

大家都走了後,林小驕在位置上發了一會呆,她自己有幾斤幾兩她還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過是公司裏不起眼的小職員,程莎莎說要以她‘朋友’的身份出席晚上的活動,林小驕覺得程莎莎對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一無所知。

於是林小驕去找了陳丹。

林小驕:“丹姐,公司的活動能帶朋友出席嗎?”

“什麽朋友?”

林小驕撓頭,這個問題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和程莎莎成為‘朋友’的由來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

林小驕還在斟酌著言辭,陳丹又問道:“你朋友為什麽想參加?是過來找你玩?”

“不是。”林小驕搖頭否認,“就是之前我跟你提過的,在醫院認識的那位朋友,丹姐還有印象嗎?”

“嗯。”

“要來找我的朋友說今晚這個朋友也在我們公司受邀名單中,她其實是來找他的。”

林小驕說得混亂,但陳丹還是理清楚了,回道:“那讓找你的朋友直接和他一起來不就好了?”

吳南遠和程莎莎之間的關係林小驕自己還一知半解的,也沒法和陳丹解釋,躊躇間,陳丹已經下了結論:“推掉你朋友吧,這是公司的內部的活動,雖然也不排除有人會帶家屬,但今晚我打算帶你認識其他部門的主管,你也不會有時間陪你朋友。”

陳丹說的直接明了。

林小驕點點頭,回了座位後忐忑不安的給程莎莎發消息:不好意思,我就是我們公司非常普通非常普通的小員工,晚上我恐怕沒辦法帶你一起。

發完文字後,林小驕還一連發了好幾個愧疚大哭的表情包。

時刻注意著手機的動靜,就連接電話的道歉的語氣都準備好了的林小驕卻沒有收到了程莎莎的電話。

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鍾,程莎莎發過來一條語音,聲音懶洋洋的,像是剛剛小憩完一般:“啊——對哦,我忘記你是個沒什麽社會地位的普通應屆畢業生了,沒事,邀請函什麽我讓人弄一張就可以了,沒多大事。”

林小驕把這段語音聽了兩遍,前半段程莎莎對自己的形容真是既紮心,又字字都屬實。

程莎莎對林小驕的認知還是很客觀明確的。

也是,像程莎莎那樣因為想給自己添堵就能把眼都不眨就把整個A市她看中的智能機器買下來的人,弄張她們公司的邀請函肯定是分分鍾的事情。

再想想之前‘國美’高層人員對吳南遠的態度,不禁讓林小驕感慨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很大,而程莎莎和吳南遠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為什麽從來沒有去思考和過多的詢問過吳南遠和程莎莎到底是做什麽的呢?

或許是出於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知道他們的世界是自己無法企及的,索性也就不要好奇了。

可如果程莎莎直接去找吳南遠,不是和自己一起的話,今天晚上她應該是見不到吳南遠的吧。

林小驕搖了搖頭,甩掉腦海裏跟吳南遠有關的念頭。

他來自己公司,都沒有聯係她,隻能說明他不想見到她,自己還是識相點不要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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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麗和肖飛以及果子兩點打卡下班後就離開辦公室了,林小驕沒什麽要準備的,身上的新衣服已經是她為了這場活動做的最大的準備了。

公司包下了有往來的酒店的一個宴會廳,為了更貼近年輕人的氛圍,撤掉了傳統的一桌桌宴席,改成了西式自助,整個公司的人都可以的聚在一起進食交談。

林小驕隻在電視裏和書裏看到過這樣的場景,當她和陳丹進場時,她覺得自己就像那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入目都是新奇的。

已經入場的同事們,脫掉了臃腫厚重的外套,露出的都是精心搭配過的一麵,尤其是女同事們,一個個都妝容精致,相比之下,素顏的林小驕,簡直比有些男同事都顯得粗糙。

呼——

淡定,林小驕,你一定要淡定。

林小驕小弧度的吸氣吐氣,進門後學著陳丹的樣子,把外套脫下來,掛在入門那一排掛衣架上。

這時陳丹從手包裏拿出正在震動的手機,掃了眼來電提示,眉心微蹙,衝林小驕道:“我要去接個電話,你先隨便吃點東西等等我。”

林小驕乖巧的點頭。

陳丹掃了她一眼,又從手包裏掏出一支口紅遞給林小驕,“塗一下吧,氣色好一點。”

語罷,陳丹便抬腳往安靜的地方走。

林小驕素麵朝天,平常也不覺得有什麽,但在廳裏明亮的光線和其他妝扮過的人的襯托下,就透出些沒有氣色的憔悴來。

林小驕垂首看著陳丹的口紅生出些猶豫來,她到底是塗還是不塗?

不塗的話一會陳丹打完電話回來大概要說她,可塗的話……她長這麽大化妝經曆為零,這裏也沒有鏡子什麽的,就怕塗的不好,東施效顰一會惹人嘲笑。

糾結了好一會,有服務員端著果酒經過她,見她兩手空空,便禮貌的停下來詢問道:“女士,要來一杯嗎?”

每當別人擺出這種服務她的態度,林小驕就很不自在,禮貌的伸手隨意從端盤裏拿了杯粉色的果酒,道:“謝謝。”

“不客氣的,女士。”服務員俯了俯身,又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條形餐桌,提醒道:“那邊有甜點小吃,女士有需要的話可以過去看看哦。”

林小驕連連點頭,再次道謝。

服務員走遠後,抱著好奇心,林小驕打算抿一口拿過來的果酒。

粉紅色誒,會不會是草莓味的?

動了要嚐的念頭後,下一瞬,就有聲音從手部傳來,果酒說話了:“林小驕還不知道她包裏還有一支麗麗上午放進去的口紅。”

聞言,林小驕探向包裏,真的摸到了一隻不屬於自己的口紅。

麗麗的?

麗麗為什麽要把口紅放到她包裏?

從麗麗這些日子和自己相處的情況來看,在她包裏放口紅肯定不會是要跟她和好的,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林小驕本能的後怕,一顆心惴惴不安的,隱隱約約覺得又要發生些什麽不好的事情。

於是她哪來還顧得著塗口紅,開始滿場子的找麗麗的影子,想要把口紅還回去。

場子裏人不少,林小驕尋覓了許久才看見麗麗,正和其他部門的女生聚在一起笑容滿麵的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林小驕覺得中間那一群人似乎有看向自己,帶著些不屑的嘲弄。

如果是麗麗一個人也就算了,好幾個陌生人對自己露著這樣的神色,林小驕忽然就失去了靠近的勇氣。

林小驕沒有產生錯覺,從她和陳丹一起入場開始,麗麗和其他部門的人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提起她。

同事A:“喲,那不是你們辦公室很火的那個‘避雷錦鯉’嗎?”

同事C:“什麽‘避雷錦鯉’,明明是被包、養的小三啊,之前不是還有什麽正室來公司找麻煩的照片嗎?”

同事A看向麗麗:“那事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有石錘沒有?你們一個辦公室要不要跟我們分享下勁爆內容啊?”

麗麗卻是意味深長的嬌笑了一聲,故意閃爍其詞的暗示道:“不行誒,這個人物說不得啦。”

“怎麽說不得了?”

麗麗半捂著嘴,神秘兮兮的說道:“你們剛剛沒注意,她是和我們主管一起進來的嗎?”說著麗麗又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上麵有人呢……不能亂說的。”

她這番話,狀似沒回應傳聞的真實性,實則暗示一切都是真的。

而林小驕哪裏知道麗麗和她們這番‘精彩’的談話,她猶豫著要不要往前,又看到麗麗往洗手間的方向走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隨即往入場時擱置外套的那一排衣架的方向走。

手裏的口紅炙熱發燙,林小驕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拿別人的東西,尤其是麗麗的東西。

反正麗麗也是白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放到她包裏,那她再默默放回去,也是物歸原主了。

林小驕一邊走一邊回想著麗麗白天穿的外套,想著千萬不能把口紅放到別人的衣服裏了。

平安夜的活動還沒正式開始,可這一晚的鬧劇卻已經揭開了帷幕。

鬧劇裏的主角,渾然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