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霍肆還為裴祁淵辦過那紅蓮教的差事,做的也算可圈可點,足以見他的能力。
屆時君安臣樂,他們上下一心,在武治上就算齊全了。
豈料裴祁淵一聽頓時換了臉色,冰冷的氣息如暴雨般滌**看來。
他滿眼寒霜的直直看向她,陰沉的道:“你倒是會為他籌謀,要不朕這把龍椅也讓給他坐?”
江知晚一驚,趕緊跪下請罪。
“臣妾絕沒有這樣的想頭,臣妾隻是想為皇上分憂,還請皇上恕罪。”
裴祁淵把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扔,冷哼道:“恕罪?你方才為霍肆打點前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會有罪?
還是說你明知道有罪,拚著一死也要為他打點好呢?”
孫嘉寧還說她一心為著自己,眼下聽來簡直可笑!
她滿心滿肺牽掛的都是那個屠夫!
自己堂堂九五之尊,竟不值她顧盼一眼!
她裝的倒是好,看似整顆心都係在自己身上,張口就是家國大義,可實際呢,她為著誰?為了什麽?!
孫嘉寧她們都被她純善的外表騙了!
就連自己都忍不住被她蒙蔽。
盛怒而去,消怒而歸,她明明已經推自己走了,是他自己不爭氣掃了自己臉,又回來。
可她就是這麽對他的?!
江知晚被他如此曲解,心裏苦的好似泛起到舌頭上,整個腔子都苦澀起來。
她欲哭無淚,辯駁無力,隻幹巴巴的說:“臣妾若對皇上有半點不敬的心思,就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讓霍肆進牧北軍爺,隻是想讓他為皇上出一份力,許與不許全在皇上一念之間。”
裴祁淵本就怒意澎湃,聽到她如此不愛惜自己的性命,用自身賭咒發誓,更是盛怒不已。
陰冷的道:“江知晚,後宮不得幹政這條老例想必你是知道的,就不用朕再提醒了吧?”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看看闔宮上下,誰敢像你這麽放肆!”
她深深的磕了個頭。
自覺確實是衝動了,千不該萬不該挑這個時候同他說這件事,或許該換個時候。
她太心急了。
而且他說的沒錯,是自己知法犯法,現下早不是在王府的時候,她仗著他的愛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身份不同,感情也不同,她憑什麽敢對他的朝政多置喙一句呢。
“臣妾罪該萬死,求皇上現在就拿我下獄,以儆效尤。”
裴祁淵死死的盯著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個洞來!
背在身後的手緊握著拳頭,用力到微微顫抖。
她竟讓自己拿她下獄,她是嫌自己命長嗎?!
宗人府裏的太監下手太黑,隻要她前腳進去,後腳就能被折騰的不成人樣!
她……這是逼自己下狠手處置她嗎?!
裴祁淵眼中飆風過境,冷厲中含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狼狽。
他堂堂帝王,竟被一個淑女逼迫至此!
殺,殺不得,恕又氣不過!
他緊緊的抿著唇,半晌大喝一聲:“擺駕,回禦書房!”
說罷,便快步離去。
他知道,自己是近乎逃離般強行掐斷話頭。
他不能讓她死,卻有皇帝的尊嚴在,也不能讓她脫罪。
他隻能走。
京城十年難得一遇的酷暑終於迎來了一場大雨。
大雨秉雷霆之勢而下,好似把天要打個窟窿,京城附近的田莊好幾處被淹,裴祁淵忙得好幾天沒歇過神。
待到再想起江知晚的時候,心裏的氣早被這場暴雨衝沒了。
趙德知道主子牽掛著偏殿那位,隻是礙於上次吵得太不體麵些,沒台階可下,不好過去探望。
想主子所想就是奴才的本分。
他眼睛轉了轉,走到乾坤殿門口,看著外麵下了冒煙的大雨,感歎的嘀咕起來。
“這雨連續下了這麽多天,宮中好幾處怕是要遭殃了。
奴才記得,偏殿靠牆根的廂房年久失修,想必這場雨要把屋簷澆透的,江淑女在那存了許多藥材,看來都要遭殃了。”
大璃國的皇宮是接著前朝來的,從建成到現在少說有二三百年了,尋常不用的地方疏於修補也是常事。
別看明麵上瞧著紅牆碧瓦光耀四方,實則細處也經不住推敲。
璃國皇帝都勤儉,有銀子用在裉結上,鮮少用於自己享樂。
唯有先皇喜奢靡是獨一份的富貴天子,在宮中新建了不少殿宇。
等江山落到裴祁淵手裏的時候,已經被先皇敗壞了多半的國庫又被裴陸養兵,跟他鬥法自相殘殺用去了另一半,所以隻剩個空殼子。
別說修補殿宇,就是再有戰事,他都不知道去哪拿出錢來。
裴祁淵手中朱筆一頓,隨即把狼毫隨意的扔在龍案上,責問道:“你這個掌事太監,朕看也該砍頭了,宮裏這麽多處疏漏,你怎麽不早督促著工部修補?”
這話屬於明知故問。
他身為皇帝不發話撥款修殿宇,趙德一個奴才著急管什麽用?
何況,主仆兩個心知肚明,這不過是皇帝借機發揮而已。
故而趙德也不真的惶恐,隻做足麵子跪下請罪,說自己疏漏。
裴祁淵淡漠的看著他,“別處也就罷了,乾坤殿是什麽所在?那是宮裏的門麵,即便是角落也不能失了體麵。
這倒好,偌大的偏殿竟有漏雨的地方。”
“若是被朝臣或是別國使節看見,還以為我大璃要亡了呢!”
趙德一聽,這罪過可大了。
伴君如伴虎。
雖然他心裏知道是走個過場,可誰能料準皇上是不是真動怒了,要處置他呢。
再請罪就帶上些真情切意。
裴祁淵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冷冷的道:“乾坤宮是朕常居之所,不親眼看看多大紕漏朕不放心,若是掩蓋不過去,朕就拿你問罪。”
雖說裴祁淵狠話放了出來,可趙德著實鬆了口氣,心說,皇上您想去看江淑女您就去,奴才台階都給您搭好了,您何必嚇唬奴才呢。
再者,一個偏殿放藥材的地方漏些雨,還能勞您聖駕,誰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趙德這麽想著,卻不敢表露出半分,免得惹惱了聖上,真丟了吃飯的家夥,趕緊打著傘跟了出去。
從正殿到偏殿沒有幾步路,但風雨交加,好幾次險些把傘從趙德手裏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