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晚側過身子正對著他,看著他俊美無雙的眉眼,溫聲問:“皇上如何打算?”
說著,不等裴祁淵應聲,便自顧自的道:“臣妾覺得皇上聖德堪比堯舜,若是因為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損了聖明,卻不值許多。”
她雖然猜到,此事跟慈安宮有關,但怎麽反擊也都是後話。
當務之急是讓裴祁淵不再被臣子詬病。
更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而裴祁淵的想法卻與她背道而馳。
他一路從屍山血海中衝殺出來,到如今不是為了聽臣子的施壓,不是為了讓人操縱,才坐上這個位置的。
他跟母後之間的事,也並非一朝一夕能解決的。
裴陸在自己手裏一天,母後便一天不會罷休,這場博弈,從他死裏逃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此事你不必再過問,朕心中有數。”
江知晚對他這樣的表情太過了解,知道再說下去沒準會適得其反,隻能住嘴。
隨即又想起另一樁事,忽閃著大眼睛問:“皇上上次同趙才人棋下的如何?”
若是他們相處的好,自己倒是可以多為趙悅如說說話。
裴祁淵這回真的忍不住皺眉了。
她怎麽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剛剛親熱完,不是說朝政就是說別的女人,她可還有一點身為妃子的自覺?
還是說,她隻是故作大度,實則在探“底細”?
裴祁淵不動聲色的用眼尾瞟她,“你問這個做什麽?”
“唔……”
江知晚用鼻音應了一聲,“臣妾想著,若是趙才人的棋藝能入的了皇上的眼,平日倒是可以多去走動走動。”
裴祁淵心裏剛燃起火苗般的小火瞬間熄滅,警告的叫了她一聲。
“江知晚!”
緊接著跟了兩個字,“睡覺!”
這倆字宛如聖旨,說罷,便自顧自的閉上眼睛。
而裴祁淵駕臨華清宮的事很快便被宮中傳開。
眾位貴人反應不一。
李心婉妒忌的眼睛發紅,卻苦於沒有機會麵聖,隻能在自己宮裏拿宮女撒氣。
孫嘉寧心中期艾,卻也隻能望著乾坤宮興歎。
汪雲竹卻在心裏暗暗發誓,這樣榮耀的事早晚會輪到自己頭上。
太後說的對,隻有自己接近了江知晚,才有可能讓皇上多看自己一眼,不由得盤算著,怎麽才能跟江知晚交好。
而她的想法,卻被周蘭茵先一步付諸行動。
眼瞧著宮裏的太監宮女們一日勝似一日的給華清宮諂媚,她心裏焦急卻也耐得住性子。
這日照舊準備了參湯來偏殿找江知晚。
剛一進殿便又見她在看醫書,眼神不動聲色的閃了閃。
她已經來過偏殿幾回,回回都趕上江知晚在看醫書。
若說是打發時光,那也太刻苦了些。
又聽去禦書房打聽的小太監回稟,說江知晚經常給皇上送藥膳。
看來於醫藥這一宗是個麵聖的好契機。
她堆著熱情洋溢的笑走了進去,“哎喲,姐姐又用功呢?”
她們二人同歲,可周蘭茵為表對昔日太子妃的敬仰,不惜自降身份,自作主張的叫起她姐姐。
江知晚對此不置可否。
什麽稱呼有什麽要緊,隻要她看緊了周蘭茵不耍花樣就好。
“沒有,隻是閑來無事罷了。”
說著,便起身請周蘭茵坐到正廳。
周蘭茵自我打趣的撫掌道:“我是沒有姐姐的好心性,前兩日我也閑的發慌,想學著姐姐翻看翻看,也算給自己找個營生幹,可隻看了兩眼就鬧頭痛,實在是不濟事。”
“不如姐姐給我講講,你看的醫書裏都講了什麽,也讓妹妹我學一學?”
她讓宮人早就備下了藥膳,可見江知晚如此鑽研醫書,想必給皇上送的定然不是尋常的補物,故而今日來就是想探聽一二。
江知晚從容的笑了一下,“讓你見笑了,我看的也都是些治療頭疼腦熱的粗淺醫書,沒本事給你講的。
你若是真想學,不如叫禦醫院的太醫們講講還受益些。”
周蘭茵被她不軟不硬的擋了回來,不由得笑意淡了幾分。
“姐姐說的也對,是我這個做妹妹的思慮不周全了,也罷,如今皇上去了華清宮,想必也不會把咱們這份心思放在心上。”
江知晚目光閃了閃,聽出她定然還有後話。
果然,周蘭茵又道:“從前姐姐都是一人獨得皇上恩寵,您的身份非比尋常,皇上疼愛您也是無可厚非。
但到底還是趙才人家世深厚,皇上以後想必會常去華清宮了。”
這就是來探聽自己的態度了。
江知晚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淡泊道:“你說的沒錯,皇上乃萬民之主,後宮眾妾妃之夫,確該雨露均沾才是。”
說著,又提醒道:“還有,我身份並無特殊,隻是宮中的小小淑女,周選侍以後可千萬不要再抬舉妾身了。”
周蘭茵尷尬的笑了笑,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你瞧我,又把這事給忘了,實在是因為心裏敬仰姐姐,才總是下意識的說出來,以後妹妹定當留心的。”
話說到這,周蘭茵已經在江知晚這裏碰了好幾個軟釘子,不樂意繼續自討沒趣。
便站起身道:“那妹妹就不耽誤姐姐看書了,這便先回去了。”
江知晚起身蹲了個禮,淡淡道:“慢走。”
周蘭茵出了偏殿腳步就越來越快,臉色陰沉的與方才仿若兩人。
小宮女在她身邊邁著小碎步跟著,“娘娘您消消氣。”
周蘭茵眼中閃過精光,“氣?她江知晚有滴水不漏的本事,我周蘭茵也不是吃素的,如此也好,我也剛好探出了她絕非表麵上給人看見的人畜無害,以後也可多加防範些。”
小宮女疑惑的問:“那娘娘準備怎麽辦?”
周蘭茵倏地頓住腳步,下令:“回宮帶上準備好的藥膳去禦書房。”
小宮女更是不懂了,茫然的問:“娘娘不是說,咱們宮裏的藥膳不對症?”
周蘭茵意味不明的哼笑一聲,“對不對症有什麽要緊?江知晚防著我,不肯說什麽醫書,那咱們就隻能另辟蹊徑了。”
禦書房外。
趙德掀開幕簾走了出來,恭敬的道:“周選侍,皇上此時正在批折子不得空,您看,要不要晚些時候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