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辱事小,若是因此折損了侯府,那咱們母子就真的成了罪人,百年之後到了地下,怎麽還有臉麵見晏家的列祖列宗?”

“東宮儲位之爭愈演愈烈,我曾多次告誡你,即便是接不到滔天的富貴,也是不要碰觸儲位之爭的對峙,稍有不慎,玉石俱焚,可是,你確實把我的話都當成了耳旁風,你不僅僅碰到了朝堂的禁忌,卻還不知大難臨頭,仍舊沾沾自喜。”

“幸而老丞相還是顧念著吳氏的血脈,為了三丫頭,未曾對你多加為難,如若不然,這對於咱們錦安候府來說,無疑就是滔天的禍端。”

“賢王勢強,可是,不過是朝夕之間,賢王殿下就因為門客圈地殺人的事情在皇家麵前失了寵,誰人知道,過了這個年,朝堂上的局勢又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個時候,在聽了侯老夫人的話之後,晏盛平不僅跟著連連給侯老夫人磕了頭,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此次唐突了。”

“當日賢王殿下的隨從向兒子示意,賢王殿下有意綰兒,兒子心下驚喜不已,以為咱們侯府會出一位王妃,當兒子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三丫頭的時候,她的態度實在是讓兒子生氣,一時這才失了分寸。”

現如今,什麽事情都透明了,晏盛平也是未再隱瞞,將當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侯老夫人說了一遍,也是將心中的想法推心置腹的和侯老夫人交流了。

“我知你心中偏愛楊氏,連帶著對四丫頭也是關切的多一些,可是,那吳老夫人說的也是對的,三丫頭畢竟是嫡女,若是做的過分了,難免會落人口舌。”

“此次言官彈劾已是讓皇家發了火,竟是為了三丫頭這點小事在朝堂之上當著百官的麵斥責了你,若是今後你再苛責三丫頭,先不說皇家會如何,老丞相也是不會同意的。”

“今後亭榭閣的事情,你還是少插手的好。”

“家中失和事小,若是影響了你的仕途,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侯老夫人正說著話,這個時候,常媽媽端著茶盞挑了棉簾從外麵走了進來。

在侯老夫人的眼神示意下,晏盛平忙不迭的從地麵上爬了起來,躬身在一側站了。

“母親為了兒子的前途費心了,兒子實在是不孝。”

“今後再做事情,兒子定然會再三思量,絕對不會再落下把柄了。”

先是向侯老夫人做了保證,這個時候,晏盛平微微皺了眉頭,疑惑道:“隻是,那言官原本也算是兒子的好友,這彈劾來的也實在是蹊蹺,難道說,和兒子親近賢王殿下有關係嗎?”

“你啊,好歹也是在朝堂中沉浮了這麽多年了,怎的這點還看不清楚?”

“若是有人為了賢王殿下的事情針對你,又怎麽會拿著三丫頭說事?你想想,偌大的朝堂之中,在意三丫頭的,有誰?”

發問後,不等晏盛平回應,侯老夫人接著說道:“俗話說得好,薑還是老的辣,老丞相門生遍布天下,再者,他在朝堂之中更是根深蒂固,莫說是你,就算是老侯爺在世,恐怕也是難以撼動老丞相的根基。”

“老丞相在皇家麵前說句話都有分量,更不要說是小小的言官了。”

“在朝堂之上,哪裏有什麽真正的朋友,老丞相隻需要一句話,那言官便是頃刻間轉了方向的。”

“這次丞相府之行,請回三丫頭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要讓老丞相看看你對三丫頭的態度,你對待三丫頭如何,將來朝堂之上老丞相對待你,便是什麽態度。”

這個時候,晏盛平在聽了侯老夫人的話之後,頓時茅塞頓開,連連對著侯老夫人作揖施禮道:“母親的話,兒子受教。”

“好了,我們母子之間,談不上什麽誰對誰錯的,做母親的,為了孩子受什麽委屈也是值得的。”

“好在你那嶽父嶽母也算是寬宥的,並沒有過分的為難咱們。”

“三丫頭那張臉被你打成了那般樣子,莫說是吳老夫人了,我看了,心中也是心疼得很。”

侯老夫人話說到這裏,晏盛平也是連連賠著不是。

稍稍停頓了片刻,侯老夫人微微歎了一口氣,對晏盛平說道:“好了,折騰了一整天,我也是乏累了,你先退下吧。”

吩咐晏盛平離開了榮安堂,侯老夫人這才讓常媽媽攙扶著,來到了軟塌邊,斜斜的靠在了上麵。

“喝口參茶潤潤喉嚨吧,說了一整天的話了。”

屋外伺候的小丫鬟清掃了地麵上的茶盞碎片,常媽媽將早早準備的參茶遞到了侯老夫人的手中,而後,在軟塌的腳踏板上坐了下來,輕輕的給侯老夫人捏著腳。

單手撐著下巴,侯老夫人靠在了軟塌矮桌上,微微眯了眼睛,先是舒緩的歎了一口氣,而後,方才有一搭沒搭的和常媽媽敘了話。

“今日,你可留意到老丞相見到祁蕭時的神色變化了?”

睜開眼,侯老夫人看著常媽媽,追問道。

“嗯,看到了。”

“當時老奴就在想,或許是咱們想的太多了,祁公子和裕王殿下,應是沒什麽關係的。”

常媽媽給侯老夫人的按摩未停,頭也未抬的回應侯老夫人道。

這時,侯老夫人也是應和著點了點頭,微微蹙了眉頭,道:“裕王風采震驚京師的時候,我尚在閨閣之中,隻聽他人描繪,卻是未曾真正目睹裕王的天姿,後來嫁給了老侯爺,雖是和裕王殿下有過幾麵之緣,每一次卻都是匆匆而別,現在細細的想來,隻覺著裕王那氣質出塵,雖是馳騁沙場的武將,卻是儒雅似書生,可每次我再想他的長相的時候,腦海之中卻是一片模糊。”

“想的次數多了,那裕王殿下的長相,竟是和祁蕭的臉頰重合了,再到後來,連我自己都分不清腦海之中的那張臉是不是真的了。”

輕抿了一口茶盞中的熱茶,侯老夫人接著道:“這一次帶著祁蕭過丞相府,我本意也是想讓老丞相見見祁蕭,他總是該記著裕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