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晏宛綰顯得很局促,手執錦帕遮擋著傷口坐在了圓凳上,身子繃緊,目光雖放在了他的身上,卻隻是在他的腳邊上遊走。
“老夫人,丞相府派人過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伺候的小丫鬟挑了棉簾進了偏廳,通傳道。
“丞相府來人了?”
聽聞通傳聲,侯老夫人和趙氏皆是一怔,接著,便是神色詫異的看向了晏宛綰的方向。
“是丞相府的吳大公子親自過來的,說是家中老夫人思念咱們三小姐,想著節前接到家裏再去住上幾日,等到年節近了,再給送回來。”
“丞相府連暖轎都早早的備好,一起抬來了,隻等著小姐收拾停當了就出門去了。”
小丫鬟倒是聽話,不等侯老夫人追問,便是將話都給回了。
“吳大公子親自過來接了?”
“前廳可有人陪著?”
聽聞來的是丞相府的嫡公子,侯老夫人更是吃了一驚,連忙吩咐小丫鬟叫了晏盛平和家裏的公子去外麵接著了。
“三老爺已經在前廳陪著了。”
小丫鬟利落的回話道。
侯老夫人等人在榮安堂中等了晏盛平這麽久,他卻是遲遲不來,原來是去前廳陪客人了。
揮手遣出去了小丫鬟,趙氏這才遲疑開口道:“母親,三丫頭這副樣子,實在是不合適見客人啊!”
“可若是稱病不去,那老丞相夫人一著急,再親自登門,到時候怕是更加難看啊!”
“你說說這三弟,下手也是沒個輕重的,這可是自個的親生女兒啊,怎麽就舍得這麽狠打啊?”
“這下該如何是好啊?”
趙氏慣會做牆頭草的,隻要是稍稍有所風吹草動,定然是會左右搖擺的。
前一刻鍾,趙氏讚晏盛平這一巴掌打的好,替她出了氣,現在,晏宛綰的親人尋上了門,趙氏不由又開始責怪起晏盛平沒有分寸。
上一次,丞相府將晏宛綰扣留在府中,遲遲不肯放晏宛綰回錦安候府,無奈之下,還是她舍了臉麵,陪著晏盛平一起到丞相府中把人給接回來的。
若是這一次再被老丞相夫婦見到了,那後果可想而知。
到時候,怕是她和晏盛平兩個人再如何的舍臉麵,在人家吳丞相那裏也是不好用的了。
“三丫頭……”
侯老夫人手捏著佛珠許久未曾言語,沉吟半晌後,侯老夫人猛然抬頭,看向了晏宛綰的方向,沉聲叫了晏宛綰一聲。
她隻喚了晏宛綰,可接下來的話語卻是沒了。
侯老夫人就這般直直的盯著晏宛綰,雖未曾多言,晏宛綰卻是清楚侯老夫人心中所想。
現如今,能夠扭轉局麵的,也隻有她這個當事人了。
若是今日榮安堂中,侯老夫人真心護佑她,哪怕是幫著她說兩句話,晏宛綰此時或許都會心軟,可是,自始至終,整個錦安候府對她的態度都是責備。
作為她的親祖母,侯老夫人對她做的最多的,則是讓她吞咽委屈。
“祖母,若是無事,孫兒這邊出去了?”
晏宛綰佯裝不懂侯老夫人神色中的深意,慢悠悠的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對著侯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恭聲對侯老夫人道。
“你確定要去丞相府?”
“你應該知道,今日,你若是去了丞相府,會是什麽結果,丞相府和錦安候府的關係剛剛有所緩和,老丞相這段時間在朝堂上對你父親的仕途也是多有助益,若是這個節骨眼上,讓老丞相知道你父親責打了你,無論是出於什麽理由,老丞相都是不高興的。”
“老丞相若是不高興,那對你父親的仕途,對咱們錦安候府,都是沒什麽好出的,這點,你可是想過了?”
“你是錦安候府的子孫,也是該為了錦安候府的多多著想才是,不要什麽事情都一意孤行。”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侯老夫人也是來不及端架子了,直截了當的將心中所想向晏宛綰說了一個清楚。
侯老夫人這次的直截了當有些出乎晏宛綰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晏宛綰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祖母,孫兒未曾想這麽多,孫兒斷然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連累了侯府,連累了父親的。”
“隻是,祖母可是有好辦法讓孫兒辭了外祖母的盛邀嗎?”
晏宛綰先是表達了自己的立場,接著,便是將這個棘手的難題又踢回給了侯老夫人。
這個時候,侯老夫人和趙氏不由都犯了難,這個說辭,還真是不好講。
“老夫人,前廳又派人來催了。”
“丞相府吳大公子說了,他們家老夫人已經早早地準備了三小姐喜歡的吃食,就等著三小姐一起過去用早飯了,若是再遲些,怕是飯菜都要涼了。”
挑簾進來的小丫鬟打破了室內的寂靜,將前廳傳話小廝說的話,原原本本的學給了侯老夫人聽。
聽了小丫鬟的話,侯老夫人布滿皺紋的眉心在這個時候不由鎖的更緊了。
半晌的沉吟後,侯老夫人這才對小丫鬟說道:“你去回話,就說三小姐尚在梳洗,稍等片刻便可。”
聽了侯老夫人的話,晏宛綰這個時候不由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任憑侯老夫人如何堅持,現如今,侯老夫人也是不得不鬆口,讓她出門去了。
“既然你外祖母如此想念你,你便去陪她一日吧!”
“隻是,天黑之前,記得回府。”
“你現在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即便是去了外祖父家,隔夜不回,傳出去也是不好聽的。”
“再者,到了丞相府中,綰兒可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耳聽侯老夫人的追問,晏宛綰不由在心頭暗暗地笑了。
說來說去,侯老夫人最為關心的,還是她到了丞相府之後的所說所做罷了。
丞相府,這麽好的助益,錦安候府又怎麽舍得扔掉?
“孫兒一定謹記祖母教誨,斷然不會多言的。”
“日頭西斜時,孫兒定然早早的回府來的。”
晏宛綰乖順的順著侯老夫人的話如此回應了。
該說的麵子話還是要說的,至於到時候丞相府如何要求,那就不是她說了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