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潤雨,常媽媽又給侯老夫人重新換了一盞熱氣騰騰的參茶,這才在侯老夫人的身邊立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真是冤孽啊!”

“老夫人真打算把她給留在府裏了?”

“不留下,能怎麽辦?”

單手揭開了茶盞蓋子,侯老夫人布滿皺紋的臉頰都縈繞在了騰騰的熱氣之中。

片刻的沉寂後,侯老夫人也是有些無奈的深深歎了一口氣,而後,沉聲道:“適才他那倔脾氣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不依著他,他就鬧著要辭官,要鬧散了整個家。”

“旁人或許還不知道她在侯爺心中的位置,難道你還不知道嗎?若非那時候有老侯爺壓製著,恐怕他都要鬧到盛平的亭榭閣去了。”

聽了侯老夫人的話,這個時候,常媽媽不僅也是點了點頭,而後,皺眉道:“當年三夫人對侯爺一直疏遠的很,在知道了侯爺的心思之後,三夫人更是連依嫡院的門也不登了,即便遇到重大節日時,三夫人也是盡量避開了侯爺。”

“老奴一直以為,三夫人已經表現得這般明顯了,侯爺也是應該知道三夫人心中的想法了才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侯爺一直都未曾放下。”

冷哼一聲,侯老夫人將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放在了手邊的方桌上,而後,沉聲道:“幸虧那時候綰兒的娘親是個知書達理的,如若她再糊塗了,那咱們錦安候府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成了什麽樣子了呢!”

“隻是,老夫人現在應承了侯爺,倒是讓侯爺稱心如意了,萬一三爺見到了潤雨這丫頭,到時候怕是又要鬧上一場的。”

“那時候,雖然三爺知道侯爺心中對三夫人存了念想,可是,這種情愫卻是一直壓著,未曾鬧到了明麵上,三爺也是不好找侯爺的錯處的,一旦潤雨過了門,這就算是坐實了侯爺的心思了,怕到時候三爺也是不願意的。”

常媽媽不僅將心中的擔憂一股腦的給侯老夫人說了出來。

這麽多年的時間,常媽媽一直陪在侯老夫人的身邊,地位不可動搖,和常媽媽對侯老夫人的付出也是有著諸多聯係的。

侯老夫人聽了常媽媽說的話,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卻是未曾再說什麽。

此時常媽媽心中擔憂的,又何嚐不是侯老夫人心中懼怕的。

“這兩日,你就將潤雨放在你的院子裏,莫要讓她亂走,更是不要讓老三見到她了。”

“我會盡快找了老三,把這件事挑到明麵上講清楚的。”

“眼瞅著他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個楊氏的身上,對於陳年往事,想來也是不會過於在意才是啊!”

知子莫若母,依侯老夫人對晏盛平的了解,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壓根就不是晏宛綰的母親,如此一來,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老奴瞅著,三小姐適才離開的時候心情也是不悅。”

“老夫人抽空也是要多多的開解開解才好。”

“三夫人歸了天,三爺的心又放在了別處,現如今,三小姐真的是成了娘不疼爹不愛的,老奴瞅著,心疼的很。”

自從晏宛綰在常媽媽這裏討了喜後,常媽媽在侯老夫人的麵前免不了要多多說好話的。

經過常媽媽提醒後,侯老夫人心中自然是對晏宛綰有了更多的思襯。

亭榭閣。

從榮安堂出來後,晏宛綰連青芷捧在手中的狐裘披風都未接,憋著一口氣,氣鼓鼓的前行,腳下步子飛快。

祁蕭追出的相當及時,卻還是未曾見到晏宛綰的影子。

一路追到了亭榭閣,晏宛綰卻是早早的進了門,祁蕭駐足片刻,隻得轉身,回了墨竹院。

可是一路之上,晏宛綰那緊皺一團小臉上的痛苦表情一直在祁蕭的腦海中閃現,直擊祁蕭的心底。

走了半路,祁蕭不由調轉了方向,又疾步回到了亭榭閣的院門邊。

祁蕭在亭榭閣的門外停留片刻,屋內茶盞落地碎裂的聲音響作一片。

“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啊?怎麽發這麽大火啊?”

“小姐你莫要哭啊,到底是誰欺負你了,小姐你說話啊……”

屋內青芷和青鷺關切的問話不由讓祁蕭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晏宛綰的心情不好,他的心情跟著也是糟到了極點。

白色身影一閃,瞬時,祁蕭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亭榭閣門邊。

原本,祁蕭還想著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操作潤雨的事情,可現在看來,等不得了!

“青芷,把那件蜀錦披風給我拿過來。”

氣呼呼的在閨房軟椅上呆坐了片刻,晏宛綰抬手擦了擦香腮邊的淚水,而後,抬頭看著青芷道。

“小姐要出門嗎?怎麽好端端的又想起來要蜀錦披風了?”

青鷺捏著錦帕給晏宛綰擦拭著眼角邊上的淚珠,關切的詢問了晏宛綰。

而青芷則是默不作聲的起身,從櫃子中將蜀錦披風摸了出來,遞到了晏宛綰的手中。

望著這絢麗多彩的蜀錦披風,晏宛綰剛剛有所平息的情緒頓時又劇烈起伏起來,憤憤的盯著蜀錦披風看了片刻,晏宛綰伸手從圓桌邊上放著的針線筐中把剪刀攥在手中,毫不猶豫的幾剪子下去,絞在了披風上。

“哎呀,小姐,你這是做什麽啊?”

“好好地披風,怎麽就要白白的剪壞了?”

青芷眼疾手快,將晏宛綰手中的披風搶了過來。

可是,這披風上已經破了好幾個大洞,裏麵填充的棉絮都漏了出來。

“可是四小姐欺負咱們家小姐了?我去找她去。”

眼見晏宛綰剪掉了蜀錦披風,青鷺第一反應便是想到了楊氏,隻是楊氏不在錦安候府內,那隻能是晏宛綺了。

青芷這個時候卻是看著青鷺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四小姐早上未曾去榮安堂。”

“這爛東西拿去填到灶火裏燒了,看著讓人心煩的很。”

晏宛綰也不搭話,隻冷聲吩咐了青芷。

青芷不敢不從,輕聲應了。

眼見青芷拿著蜀錦出了屋,晏宛綰不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時她才明白,為何蜀錦這麽貴重的料子被父親拿出去贈了人,母親都從來未曾找過。

這對於她來說,更像是一種恥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