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綰兒卻從來未曾在母親留下來的物品中見到過大嬸嬸口中的蜀錦呢!”
既然趙氏主動將話頭引到了蜀錦上麵,晏宛綰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接著趙氏的話,接連發問道。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記錯,這一塊蜀錦,就是皇後娘娘賞賜的那一匹,這暗紋裏的鳳凰繡,可是隻有皇後娘娘才能用的。”
“皇後娘娘上身的蜀錦,那都是金絲線團繡的金鳳,而皇後娘娘賞賜下來的,則是鳳凰暗紋繡,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現,但是,這暗紋鳳凰卻是代表了皇後娘娘尊貴。”
說話間,趙氏來到晏宛綰的身側,將晏宛綰手中披風抓在手中,而後,十分輕鬆地就將那暗紋的鳳凰繡給找了出來。
看著那蜀錦料子中隱藏的鳳凰暗紋,晏宛綰心中不由一驚。
這蜀錦料子本來就順滑發亮,但凡是房間內有一絲絲的光澤,這蜀錦就能顏色幻化,閃耀奪目,在這樣的料子裏麵用暗紋繡,直接把鳳凰的式樣加進了布料紋路裏麵,如果不是有心細看,壓根就發現不了。
或許,就連楊氏手裏握著蜀錦這麽多年,都未曾發現這個秘密。
“她一個小小的姨娘,怎麽可能會有暗紋繡鳳凰的蜀錦?”
“三丫頭,你就算是想說謊,也是該想一個更恰當的理由才是。”
在趙氏看來,她隻是以為晏宛綰想要推卸今日穿舊衣出席宴會的責任,根本就未曾多想。
眼見自家小姐被冤枉,青芷皺了眉頭,往晏宛綰的身側移了一步,作勢就要開口為晏宛綰辯解。
青芷的話還未出口,晏宛綰小手已是在寬大衣袖的遮擋下,一把抓住了青芷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青芷聰明靈透,晏宛綰隻消一個動作,青芷已了解了晏宛綰的意思。
“大嬸嬸,你是最了解綰兒的,你不是曾經向祖母保過,說綰兒是最實心眼,最憨厚的,綰兒又怎麽可能會欺瞞長輩呢?”
“不僅僅這蜀錦的披風是楊姨娘送給綰兒的,就連這一身華麗漂亮的紅色外衫也是楊姨娘送的呢。”
晏宛綰稍稍低頭,發髻上的珠翠碰撞之下叮咚作響,晏宛綰不由抬了小手,撫了撫耳邊垂下的步搖金釵,笑道:“就連這金步搖和寶石釵環也是楊姨娘送給綰兒的。”
“依著大嬸嬸的說法,楊姨娘不僅僅不該有這蜀錦披風,就連這些動輒幾百兩白銀的華貴寶石首飾,也不該是楊姨娘能夠承擔的起的。”
錦安候府各房各院上到主子,下到丫鬟小廝,每個月都有自己的月例銀子。
而楊氏被抬入錦安候府,雖然沒有擺酒焚了香燭,但是,晏盛平卻是抬高楊氏,錦安候府默認了楊氏的貴妾的身份,每個月給楊氏的月例銀子也和她這個嫡女相當,足足有三兩銀子。
楊氏如果隻是單純的領取錦安候府裏麵的月例銀子的話,她根本沒有能力給晏宛綰準備如此貴重的東西。
“大嬸嬸有豐厚的嫁妝作為後盾,幾百兩銀子,大嬸嬸自然是不會放在眼裏的。”
“可是,楊姨娘如果沒有私產的話,哪裏來這麽多的銀子?”
說這些話的時候,晏宛綰不由扭轉了視線,直直的看向了晏盛平的方向。
這個時候,晏盛平低垂了眼簾,不知在沉吟什麽。
晏盛平看似在出神,可是,晏宛綰卻是看到從他臉頰上閃過的慌亂和窘迫,看到了他內心的不安。
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那定是有私產的。”
祁蕭轉身將手中茶盞放在了一側方桌上,而後,狀似平淡隨意地提了一句,道:“可內院女子一無嫁妝,二無娘家接濟,私產又來自何處?”
楊氏名下的那些私產是怎麽來的,晏盛平應該是比任何人更加清楚。
被戳到痛處,晏盛平抬眼憤怒的望向祁蕭,惱道:“她並非無嫁妝。”
“可是爹爹不是曾向祖母稟明,說楊姨娘是孤女,若是孤女,哪裏來的嫁妝?何人陪送嫁妝?”
晏宛綰佯裝了天真無知,甜笑著追問晏盛平道。
“今日來的那楊二,不就是她母家二哥,可不就是娘家人嗎?”
趙氏腦子轉的飛快,眼見踩不倒晏宛綰,利落的把怒火又引到了楊氏的頭上。
侯老夫人見慣了大家世族的這些糟爛事,再加上晏盛平鐵青著一張臉陷入沉默,侯老夫人心裏已是明白了七八分,不由寒了一張臉,問常媽媽道:“你不是派人去荷風院傳話了嗎?楊氏怎麽還未過來?”
“已經讓琴兒去請了,瞧著也該到了。”
“這三小姐都已經來了好大一會功夫了……”
常媽媽話正說著,琴兒不由挑了棉簾,從房門外走了進來。
“老夫人,四小姐說楊姨娘病了,她要留下伺候湯藥,四小姐和楊姨娘今日怕是不能來參加今天府裏的團圓宴了。”
琴兒先是給侯老夫人施了禮,而後,匯報了荷風院內的情況。
“喲,這就生病了?”
“今天下午在宴席上的時候,我看她們母女兩個可是上躥下跳,四處攀交,活躍的很,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就病的下不了床了?”
趙氏率先開了口,冷笑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是,卻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麽多的糟心事,你說說,誰身上舒坦啊?”
“我這受了冷風,正是頭痛的緊,不還是來了?”
短短幾句話,卻是把楊氏的路都給堵死了。
雖然趙氏未曾明白說,非要讓楊氏過來,可是,她這侯夫人都帶病出席今晚的團圓宴了,你楊氏還敢不來?
“母親,兒子過去看看,如若真的病的下不了床,就不必讓她過來了,免得來了過了病氣給您老人家。隻是吃頓飯,又不是什麽大事。”
這個時候,坐在座椅上的晏盛平站起身來,對侯老夫人施了一禮,而後,僵硬的扯了一抹笑容,佯裝不明今晚團圓飯深意的道。
晏盛平不開口還好,他這一開口,侯老夫人的臉色陰沉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