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就連一向在侯老夫人這裏不討喜的馬姨娘和晏宛蓉也來了。
真的是齊全的很。
為了能同時把錦安候府的這些大小主子都放在侯老夫人的暖閣之中,常媽媽早早的就讓人把侯老夫人屋裏放著的貴妃軟塌搬了出去,又添了一排座椅。
祁蕭依舊一身白色的衣衫,手端了青瓷茶盞,坐在了晏盛平的下手邊。
晏宛綰美目望向祁蕭時,他卻是麵色平淡的垂了眼簾,以茶盞半遮了麵容。
外人看來,他們兩個人關係疏離的很。
晏宛綰收回了視線,望向了端坐上位的侯老夫人。
“孫兒給祖母請安!”
緊走幾步,晏宛綰來到侯老夫人的跟前,盈盈下拜,十分乖巧的給侯老夫人施了禮。
侯老夫人不追問宴會上的事宜,晏宛綰也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起了身,緩步來到了晏宛蓉一側,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入了座,晏宛綰這才細細的查看了房內眾人的神色。
除了嚴肅,剩下的就是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
“誰許你坐下了?”
“長輩還未發話,你這就自己落座了?”
“還真如你大嬸嬸說的那般,是該找個人好好地教導教導規矩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臉色鐵青的晏盛平率先發了話,這第一把怒火就燒到了晏宛綰的身上。
晏宛綰心裏麵雖是不喜這個父親,可是,正如同晏盛平話裏麵說的這般,屋內坐著的大多是她的長輩,她心下隻顧著盤算別的事情,倒是真的失禮了。
在晏盛平恨不得吃人的眼神注視下,晏宛綰隻能從座椅上站起身來,一一給趙氏等人施了禮,這才回到了晏宛蓉身側。
隻是,這一次晏宛綰並未直接坐下,她在等著晏盛平的下一步指示。
在屋外的時候,常媽媽已經說了事情的大概,晏宛綰心裏麵自然清楚,晏盛平絕對不會這麽簡簡單單的就把事情撂下。
“三丫頭身上這件披風,外皮看著像是蜀錦的料子吧?”
晏盛平未開口,坐在侯老夫人手邊上的趙氏率先笑著搭了話,“三丫頭既然有這麽華貴的東西,今日錦安候府的宴席上,三丫頭不穿出來給咱們錦安候府長長臉,現在宴席也散了,人也都走了,這天色也都黑了,三丫頭反倒是把這身好衣衫穿出來了。”
趙氏開了腔,這個時候,晏宛綰心裏明白,她想再躲著,把這件事敷衍過去,怕是行不通了。
“你真是荒唐至極!”
“雖然你幼年失去了母親,可是,這麽多年,咱們錦安候府何曾苛待過你?吃穿用度,全部都是按照侯府嫡女的標準來。”
“宴席之上,你竟然穿了舊衣,你這是要打為父的臉,還是故意要打錦安候府的臉?”
晏盛平倒是也不客氣,一頂沉重的大帽子直愣愣的就扣在了晏宛綰的腦袋上。
此話一出,侯老夫人和錦安候的臉色不由跟著狠狠地沉了幾分,看向晏宛綰的眼神都帶上了壓製不住的火氣。
尤其是在看到晏宛綰現在這一身珠光寶氣的穿著,眾人心中的不滿更是濃了幾分。
這個時候,晏宛綰總算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
她雖然穿了舊衣,可是,卻也不至於這般的罪大惡極,畢竟此時的晏宛綰不過是堪堪十幾歲的年齡,仍是頑劣的小女兒心性。
她這位好父親之所以把這件事情往大了說,現在更是攀扯上了整個錦安候府的臉麵,不過就是想要借著她的事情來壓製楊氏的事情,尋找機會把楊氏的醜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罷了!
望著晏盛平這副道德仁義的虛偽嘴臉,晏宛綰真是惡心到了極點。
“女兒並非有意給錦安候府丟臉,女兒之所以選擇那套青藍色衣衫,也不過是思念亡母,穿慣了母親親手做的衣衫罷了。”
“對於亡母的物件,女兒十二分的珍視,這件衣衫,女兒平時都是細細的藏在箱子內格裏的。”
“正逢父親過壽,女兒思念母親,這才舍得把衣衫拿出來穿上,女兒本以為父親見到後會內心歡心,不曾想,反倒是惹怒了父親,這是女兒的罪過,女兒向父親賠不是了。”
說話間,晏宛綰恭敬地給晏盛平行了個禮。
而後,又轉向了侯老夫人的方向,道:“祖母,孫兒考慮不周,惹祖母生氣了。”
晏盛平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想要撒在晏宛綰的身上,可是,晏宛綰一番話說完,晏盛平倒是被堵的沒有話說了。
內院花廳廊下,晏宛綰給了他徽音的畫像做生辰禮,可是,這畫像他幾乎看也未看就轉手給了楊氏。
至於這畫像是留了還是扔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若是這個時候晏宛綰追問起畫像的事情,他還真是不知該如何應答。
而且,晏宛綰一番話說的有情有義,如若他再苛責,反倒是用心過於明顯了。
“母親,三小姐向來是個懂事的,這次或許真是思念情切,這才欠了考慮。”
“還望祖母看在三小姐幼年喪母,思母心切的份上,寬宥三小姐一二啊!”
這個時候,陳氏打破了房內的沉寂,開口向侯老夫人求情道。
“三小姐秉性純良,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壞心思的……”
馬姨娘曾受了晏宛綰的援手之恩,這個時候,馬姨娘忍不住也替晏宛綰求了情。
隻是,馬姨娘的話還未說完,錦安候晏盛垣冷冷的視線已是投了過來,硬生生的讓馬姨娘閉了嘴。
一如之前晏明轍犯了裕王忌諱時一般,大房二房三房之間壓根就是麵和心不和,其他院裏的渾水,他們自然是不願意插足的。
今日惹了亂子的是三房晏盛平的人,大房除了看熱鬧就是趁機落井下石,怎麽會幫著三房開解?
“如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一塊蜀錦應是當日侯爺贈送三弟妹的吧?”
“三丫頭,你就算是執意穿了舊衣衫來緬懷亡母,也是該挑了華貴的來穿吧?這蜀錦的披風,不可以嗎?”
提到錦安候贈送吳徽音蜀錦,趙氏望向錦安候晏盛垣的視線間,竟是帶上了一抹複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