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江綰還沒想到陸老爺子打的主意,但她被陸老爺子留了下來,且還被留在了陸家別墅。
沈怡想讓陸老爺子保護江綰也隻能答應了下來。
最後陸老爺子才冷不丁地開口問:“陸家私人港口出事的事你知道嗎?”
江綰心裏一凜,麵上不露聲色,“我知道。”
陸老爺子:“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江綰搖了搖頭,“我當時被關在集裝箱裏,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也沒有聽到什麽明顯的動靜。”
這些問題在江綰離開港口之前都已經被詢問過了,回答起來也熟練。
陸老爺子點了點頭,“對於這件事你怎麽看?”
江綰心裏突突的,為什麽要問她怎麽看?是懷疑她?還是隨口問問?
“我覺得……或許大概可能是裏應外合?”江綰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著不太確定的話。
陸老爺子神色如常地詢問:“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沈怡有些擔心地看著江綰,她雖然不知道陸家港口出了什麽事,但她並不想江綰摻和到陸家的事和人當中去。
江綰沒有體會體會到她的用意,而是羞赧地說道:“我看過港城拍的電影,一般這種情況下……一個人都沒死,一滴血都沒流,好像有些奇怪?”
這點陸老爺子也早就發現了,但還是有些說不通,不管是不是有內奸與金家的人裏應外合,為什麽碼頭上的人一個都沒死?
“就算碼頭上那些人都是奸細,這些奸細死了才是真正的萬無一失,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可偏偏這些人大部分都查不出問題,小部分查出來的問題也不是有關港口失蹤貨物的事。”
沈怡忍無可忍地說警告他:“你不要把這些事說給她聽,她不是你們陸家人!也不懂你們陸家做的事!”
陸老爺子知道她不想讓她孫女,甚至不想讓他們的兒子和陸家扯上關係。
但這件事由不得她說了算。
眼下陸老爺子心情好,沒有斤斤計較,“好,我不說了。”
“你們祖孫倆第一次見麵,好好說說話吧。”陸老爺子主動放她們離開了。
江綰跟著沈怡回去了。
沈怡在陸家除了不能自由以外,生活方麵並沒有被苛待。
她屋裏供著佛像,牆麵上所掛的都是有關佛家的裝飾。
佛像前嫋嫋上升的青煙籠罩著佛主慈悲的雙目,空氣中都彌漫著檀香的味道。
江綰進來後無意識地心情寧靜起來。
沈怡從早前初一十五吃齋,到現在常年吃齋,已經形成了習慣。
但孫女來了,沈怡翻找著能吃的東西給她吃,翻找著她會喜歡的東西給她看,就像其他人的奶奶對待自己的孫子孫女那樣。
“奶奶,我不餓,您別忙了,我們說說話吧!”
沈怡最終還是找了不少糕點出來。
“你跟我說說你們的事吧。”沈怡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們的事。
江綰著重說了大伯家裏的情況,“爺爺很看重大伯,他老人家退下來之後,把家裏的產業都留給了大伯。”
“大伯也很爭氣,在爺爺所有的兒子女兒當中算是最有出息的,大伯的兒女相對比來說也是很有出息的……”
沈怡聽著江綰的敘說,臉上始終含著幾分悲傷的笑容。
“你呢?你父母呢?”沈怡知道了長子過得好,心裏是欣慰的。
江綰:“……”
這讓江綰怎麽說呢?
她家的事搬到港城來拍個電視劇,收視率怕是都不會差。
沈怡見她神色猶豫,心裏猛地一提,“怎麽了?”
江綰是無心給江大衛和陳娟美言什麽的,隻不過這個時候麵對半生不熟的親奶奶……她突然就有了一種那兩人給她丟人的糟心感!
以前她是沒有這種感覺的,畢竟這兩人有此報應,她出力不小。
“我父親貪汙坐牢了,我母親受刺激全身癱瘓,我大哥職業是記者,兩個弟弟高考失敗後繼續複讀了。”
沈怡神色震驚又痛惜,“你爺爺沒有管你們嗎?”
對於自己第二個孩子,沈怡心裏是愧疚的。
老大她好歹還照顧了幾年,而老二她幾乎都沒有任何照顧。
她以為作為江北笙的親生兒子,她擔心過文山過得不好,會不會因為身世問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和委屈。
所以一直以來哪怕她對小兒子愧疚,但她最思念最愧疚的兒子卻是老大江文山。
江綰卻道:“爺爺挺好的,大伯挺好的,父親他們過不好是他們自己不好。”
畢竟是奶奶的親兒子,說他們是遭報應不太好,但讓她說他們好話,也絕對不可能。
沈怡察覺到江綰對父母排斥的態度,懷疑她兒子兒媳是不是重男輕女對江綰不好。
“那現在豈不是你家裏的擔子都在你和你大哥身上?”
江綰很有心機地說:“家裏的擔子不在我的身上,我並不是在家裏長大的,家裏的事我也插不上手,我和他們關係疏遠不睦。”
沈怡神色複雜,“你是在你爺爺身邊長大?還是在你外公外婆身邊長大?”
這是沈怡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
江綰似笑非笑似嘲非嘲,“我在養父母身邊長大的……”
江綰占了這張臉的好處,也情願把對方當奶奶孝順。
自然就不會讓沈怡輕易地去偏向她的仇人。
就像她一開始就跟江老爺子賣慘,把老爺子拉到了自己這邊。
現在也是一樣,她想要的,她自己爭取。
爭取過了,如果不盡如意,放手也幹脆。
沈怡聽著江綰的敘說,幾次落淚,心裏更是難受,握著她的手幾次緊了又緊。
她想埋怨江北笙沒有教好他們的兒子,可是老大被他教得很好。
她想埋怨小兒子不學好,恨鐵不成鋼,可她都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她有什麽資格去怪他不爭氣?
沈怡現在悔恨萬分,多年前萬不該動那個心思到港城來尋人。
“我錯了。”不管沈怡心裏是如何懊惱悔恨,如何酸澀輾轉,苦痛扭曲,一切都已經是無法挽回的模樣了。
江綰輕聲問道:“奶奶,當初您為什麽非要到港城來?”真的是因為放不下陸九思嗎?
如果真的是因為放不下陸九思,為什麽要和爺爺生下江大衛?
她這麽一做……豈不是裏外不是人?
沈怡心上數十年的傷疤仿佛重新被揭開了,不再像往日那般血肉淋漓的劇痛,卻也是密密麻麻的刺痛,讓人放不下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