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華成跟何翠聽到葉永平的話,也不去上班了,回來問阮思嬌,“到底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永平說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朱芸腿上的燙傷發炎感染了。”阮思嬌說。
就算阮思嬌知道朱芸感染,她現在也不能管,誰叫朱芸太不識好歹。
倒也不是阮思嬌把人命當兒戲,反正再過一會兒顧沉舟就能幫忙把朱芸的爸媽都接過來。
到時候他們自會把朱芸送醫院的。
感染這種事吧,也不像是中毒,搶救生命要爭分奪秒的。
朱芸早一會兒送醫院和晚一會兒送醫院,差別不大。
要是她真的已經不行了,現在送醫院也是無濟於事。
“爸媽,你們趕緊上班去吧。”阮思嬌說。
一個村的,誰家有紅白喜事,肯定都要請的,但那也僅在辦事當天,大家去幫幫忙,湊點份子,順便再在主家吃一頓。
就算朱芸真死了,阮華成和何翠去隨禮,也是三天後下葬的日子。
他們兩家關係不近,平常走的也不近,現在他們沒必要管。
阮思嬌肯讓顧沉舟開車送葉永平,還是看在葉永平這孩子的份兒上。
開汽車去徐寨鄉非常快,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顧沉舟就拉著葉永平,還有他姥爺和姥姥、大舅都一起過來了。
也不知道葉永平怎麽跟朱進山他們說的,反正吳桂枝一進院就開始哭她的女兒。
這個時候葉洪波還沒起來呢,迷迷糊糊聽到外麵大哭的聲音,把他嚇了一大跳,一下子從**坐起來。
“誰!誰在哭。”葉洪波驚訝的問。
朱芸夜裏一直沒睡,等安排了葉永平去找他姥姥、姥爺,她也困的頂不住,睡了過去。
這會兒朱芸也醒了,她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時間。
仔細一聽,這不是她娘的聲音嗎?
也就在這時,吳桂枝率先跑進房裏,捂著大聲的哭著“女兒”。
跟在吳桂枝身後的,是她的兒媳婦,蔡永芬。
蔡永芬也大聲的哭著自己的小姑子,嘴裏說著,“朱芸啊,你這年紀輕輕的咋就走了呐,你還有兩個兒子呢,可憐永平和永安可怎麽辦啊!”
跟在後麵進來的,是朱進山和朱芸的哥哥,朱大牛。
倆老爺們兒不像他們的媳婦那樣哭嚎,卻也是悲痛萬分,一個個捂著臉,肩膀顫抖。
吳桂枝和蔡永芬哭天搶地,眼睛都沒睜開。
倒是朱進山和朱大牛進屋之後,立刻就看到了坐在**,一臉驚愣的葉洪波。
“你!”朱大牛指著葉洪波,他怎麽到這會兒了還坐在**?看那一臉的睡意,明顯是才剛剛睡醒!
朱家人都知道葉洪波有多懶,每天都是日上三竿了也不肯起床,每天什麽活也不幹,睡了吃、吃了玩、玩了睡。
這個懶貨,他媳婦都死了,他還有心思睡覺呢?
朱大牛一生氣,上去抓著葉洪波就開始打。
朱芸大概回過味兒來了,但是她沒吭聲,也沒睜眼,就那麽躺著,讓她哥打葉洪波。
葉洪波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被朱大牛給打了。
朱大牛可不像葉洪波那樣遊手好閑,他可是種莊稼的一把好手,常年積攢下來的一身力氣此刻全都招呼在葉洪波的身上。
葉洪波直被揍得哎喲哎喲的叫。
等他反應過來想掙紮還手時,身上早就被朱大牛打得痛死了,哪還有還手之力?
眼看著葉洪波都快被朱大牛給打死了,朱進山這時才開口,“行了,別打了。”
朱大牛依言,鬆開葉洪波。
此時葉洪波連站都站不住,朱大牛一鬆手,他撲通一聲就倒在地上。
吳桂枝和蔡永芬也哭夠一歇,朱進山讓她們也都先停下。
“葉洪波,我閨女好好的嫁給你,今天永平卻去報信,說小芸死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說請楚。”朱進山聲音威嚴的說。
癱在地上的葉洪波吃驚的抬頭,“啥?爸,你說啥?”
然後葉洪波又驚恐的看向**躺著的朱芸。
朱芸死了?
剛剛他還躺在**呢!
也不知道朱芸啥時候死的,他不會在死人旁邊睡了一晚上吧!
想到這個,葉洪波就嚇得要死。
然後葉洪波就反應過來,葉永平要是知道他媽死了,去給姥爺報信之前咋不跟他說一聲?
朱進山才不管葉洪波的吃驚,他又冷喝一聲,“說啊!到底是怎麽回事!今天你要是不給我說清楚,我就把你打死在這兒,給我閨女抵命!”
葉洪波哭喪著一張臉,他說什麽呀。
“朱……朱芸她前些時候腿被燙傷了。”葉洪波小聲的說。
“燙傷不會死人。”朱進山立刻就說。
葉洪波縮了縮脖子,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
“我……我沒錢給她治,所以……該換藥的時候沒去換。”葉洪波又說。
聽到這裏,朱大牛又是狠狠一腳踹在葉洪波的身上。
“但凡你幹一點正事兒,也不至於連瞧病抓藥的錢都沒有!”朱大牛恨恨的罵道。
朱進山也冷著一張臉,“沒錢不會找人給我稍個信兒嗎?她傷成什麽樣,嚴不嚴重你難道不清楚?看著我閨女死,你也懶得隻知道睡覺是不是!”
“不不,”葉洪波趕緊擺手,“我沒有看著朱芸快死了也不管她,她雖然沒有再去醫院換藥,可是水泡已經變小了,都在慢慢愈合了。”
“那她怎麽會死!”朱大牛質問。
吳桂枝聽到女兒受傷才死的,想看一眼那傷口。
她跟蔡永芬兩個把被子掀開一角,一下子就捂住了嘴巴。
“我的個老天爺啊!”吳桂枝好半天才猛的大哭出來。
朱進山也看到了,朱芸的褲子上,兩條腿幾乎被血水浸透。
“這就是你說的,傷口在愈合?”朱進山哽咽著問。
他們隻看到朱芸滿褲子的血水,就已經心疼的不行。
那褲子下麵,朱芸的兩條腿不知道潰爛成了什麽樣?
葉洪波也是吃驚,朱芸之前的燙傷的確是有所好轉,衣服上麵也是幹幹淨淨,並沒有什麽血跡。
當時朱芸就在鎮上燙傷的,送醫及時,醫生也說幸好她腿上的血泡都沒有破,血泡裏麵的**都是蛋白質,對傷口是有好處的。
燙傷患者,水泡沒有破的,跟水泡破掉,還有水泡那層皮都被扯掉這三種情況,前一種最容易起來,最後一種最難好。
朱芸的情況,水泡上麵塗一些清涼的藥,用繃帶裹一層,隔兩天來換一次藥,大概一個星期就能好。
葉洪波帶朱芸去換過一次藥,第四天應該去換的,可是他們家實在沒錢了,也就沒去。
葉洪波想著,醫生說一個星期就能好,讓朱芸在家再撐個兩天唄,到時候就好的差不多了。
就因為他沒帶朱芸去換藥,結果就變成了這樣?
葉洪波嘴裏小聲的替自己辯解著,把自己的這些想法一股腦的說了。
突然,葉洪波腦子裏閃現一個想法,該不會是昨天朱芸挨打,才變成這樣的吧!
當時葉洪波怕挨打,所以躲了。
朱芸不能動彈,躺在架子車上任別人打,她身子動都不能動一下,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這一條葉洪波沒敢說,他怕自己說了,大舅哥會一拳把他打死。
雖然葉洪波最後想起來的這一條沒說,朱大牛仍然把拳頭捏得咯咯響。
“你以為沒事,就沒事嗎?撐兩天就好?不上藥傷口的情況隻能越來越糟,醫生說的一個星期能好,是及時換藥,好好護理的情況!你肚子餓的時候你怎麽不撐著呢,你怎麽不說撐過吃飯時間就能不餓了呢?我現在就把你綁你來,一口水都不給你喝,我看著你是怎麽撐的!”朱大牛發狠的說著,他四下看著,想要找一根繩子。
隻可惜葉洪波家裏窮得丁當響,竟然連根像樣的繩子都找不著。
最後朱大牛幹脆也不找了,直接把自己係褲腰的布扯了下來。
那根布帶繞著朱大牛的腰纏了兩圈的,約摸有兩米來長,用來摁個人自不費事兒。
葉洪波見大舅哥真的要捆他了,急忙求饒,“大哥,你饒了我吧,大哥,我真的是因為沒錢,實在沒辦法才沒給朱芸換藥,我……”
如果朱芸的傷口沒有破皮流出那麽多血水,或許葉洪波不帶她去換藥這個罪過還能被原諒。
畢竟好些人都是這樣的,傷病看著好個差不多,他們就會為了省錢停藥。
其實這個時候病情很可能反複,一個不小心,就是前功盡棄。
但人們都報有僥幸心理,萬一剩下那點病根兒扛幾天就扛過去了呢?他們不是又能省下一點錢?
不過這得是病看著好的差不多的情況。
朱進山他們現在認為,朱芸的傷明顯惡化嚴重,葉洪波說的沒錢就是借口。
再沒錢,這病也得看,就算是砸鍋賣錢,也不能把朱芸一條命耽擱了!
沒有什麽東西比人命還值錢!
家裏的存糧不能賣嗎?這院子不能賣嗎?
最關鍵的還是朱大牛說的,葉洪波平常但凡努力幹一丁點的活,也不至於到朱芸病的快死了,他卻連一點點的藥費都拿不出來!
朱進山閉了閉眼,他的女兒,就是被這個畜牲活活害死的!
“大牛,綁了他!我今天就宰了這個畜牲!”朱進山從牙縫裏狠狠擠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