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看這兩個女人越鬧越凶,再不管就不行了。
要是真讓這倆女人把這事兒給鬧黃了,可咋辦?
“村長,你管管她們呀。”大家夥說。
阮慶祥無奈,“她倆鬧這麽凶,我咋管?”
“你不管我們可要管了!”有人大聲說。
“對,”又有人大聲附和,“既然村長不管這事兒,那就徹底別管!咱們大家夥把這兩個老娘們兒狠狠打一頓,打得她們半年起為來床,我看她們還敢反對!”
聽到要打人,阮慶祥急忙攔住,“動手可不行。”
萬一真打出事兒來,還不得他這個村長兜著?
又鬧了一會兒,阮慶祥無奈搖頭,“既然商量不妥,那就先散會吧,大家夥回去也多跟八斤家的還有洪波家的勾通勾通,盡量說服他們。我剛才又想了想,八斤家的說的也對,不能因為同意票多,咱們就完全忽略了她們的反對票。這事兒咱們明天晚上再開會商量。散會。”
說完,阮慶祥就轉身走了。
“村長,村長你不能走!”有人大叫道。
可是阮慶祥走的飛快,他打定了主意要逃離這裏的,哪會給村民們攔住他的時間?
剛剛有阮慶祥攔著,大家夥也就罵罵蔡花和朱芸而已。
這會兒阮慶祥都走了,幾個年輕的後生互相看了看,突然有人喊道,“現在還不動手,還等什麽?”
於是,眾人分別湧向蔡花和朱芸那邊,把兩個人團團圍住。
接著,村委大院裏就響起了蔡花和朱芸的嚎叫聲。
朱芸腿上被燙傷的地方還沒好呢,但打她的人哪管得了那麽多,七手八腳的就招呼上了。
男人拳打腳踢,女人上手就擰。
“哎喲我的媽耶,打死我了。”
“快停手,你們這幫壞蛋,生兒子沒XX的,快滾開!”
女人的嚎叫和咒罵聲不時響起。
有人冷哼,“我叫你嘴巴不幹不淨的!”
“幹脆拔了她的舌頭,我看她還罵人不。”
“就是,拔了舌頭,我看她咋反對!”
眾人一邊打,一邊說話,聽得蔡花和朱芸都心驚了,頓時不敢再罵。
打的差不多了,村裏幾個老者這時才反應過來一樣,出聲道,“都別打了,怎麽就打起來了?像什麽樣子!”
幾人的勸說之下,大家這才停手,還不忘警告,“以後說話給我小心著點!”
“再敢說什麽不三不四的,還打你!”
眾人罵罵咧咧的,離開了村委大院。
沒一會兒,整個大院兒裏就隻剩下蔡花,還有躺在架子車上的朱芸。
朱芸覺得自己兩條腿火燒火燎的,就是燒得慌,除了燒得慌,她已經沒有別的知覺了。
來時是葉洪波用架子車把她拉來的,中途葉洪波說自己要小解,跑了之後就沒再見蹤影。
朱芸不由罵道,“該死的男人,就指著我一個人上,碰著有危險的事,你自己逃的倒是快!”
罵著,朱芸竟然哭了起來,她這是為了什麽呀。
跟阮思嬌做對,不許阮思嬌管她家葉平安的閑事,好讓葉平安能夠退學,去鎮上打工,難道都是為了朱芸自己嗎?
她還不是想讓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一點?
可到現在,挨打都是她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洪波偷偷摸摸的跑回來,他看了眼仍然躺在架子車上的朱芸,抿著嘴巴也沒有吭聲。
半晌,葉洪波抓起架子車的車把,拉著朱芸回家去。
從葉洪波出現,一直到回到家葉洪波把她弄到**,朱芸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因為挨了打,被人又踢又擰的,朱芸腿上被燙起的水泡全破了,不得不再去醫院換藥。
可是家裏哪還有錢給她換藥?葉洪波氣狠狠的說,“你去找田華蘭!是她家的湯鍋打翻了,才燙到你的腿,憑什麽就這麽算了啊,讓她賠錢!”
躺在**的朱芸冷笑,賠錢?田華蘭會賠她才怪!
而且,她腿傷成這樣,葉洪波咋不去找田華蘭,幹啥叫她去?還嫌她的傷不夠嚴重嗎?
朱芸突然覺得自己看透了,葉洪波就是個沒有擔擋的男人,好吃懶做,什麽事兒都指著她往上衝。
其實除了跟人吵個架、罵個仗,朱芸也是個懶惰的,家裏的活她能丟就丟,早上能不起來就不起來,鍋裏的碗能不刷就丟在那裏不刷。
她這半輩子都是過的什麽日子?什麽時候她竟然活成這樣子了?
朱芸想起來了,一開始她不是這樣的,在娘家的時候爹娘疼她,平常都不會讓她幹活,一直養到十七八歲。
但朱芸那時候的生活不是這樣的,她有時候也會幫爹娘幹點活的。
每次幫忙,爹娘哥哥都誇她,朱芸那時候就會覺得特別驕傲,更願給家裏人幫忙。
可是嫁給葉洪波之後,葉洪波好吃懶做,不僅家裏的活他半點不沾水,就算是隊上的活,他也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不是跑肚就是拉稀,一年下來也賺不了幾個公分。
朱芸看著這樣的男人,後來就破罐子破摔了,然後,他們家的日子就過成了現在的模樣。
朱芸躺在冰冷的**,身上是一床薄薄的被子,棉絮早就爛的不成樣子,一團一團的攪在一起,根本就不保暖。
被麵也是補了好些補丁。
她突然被人當頭一棒給打醒了似的。
這都分田到戶了、改革開放了,村裏人的精氣神兒多好呀。
大家夥去飼料廠或者農機廠上班,家裏養著豬,地裏收上來的莊稼吃不完,再也沒有人餓肚子,先前那些舊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正在被逐漸淘汰掉。
似乎再出門,看到大家身上穿的衣服好像都新了不少呢。
別人都把日子越過越好,就隻有他們家,永遠還是那個爛包的樣子,永遠都好不起來!
旁邊,是鼾聲如雷的男人,朱芸扭頭看了眼,黑暗中,他的眉眼看不真切。
似乎是冷了,男人伸手拽住被子,使勁兒往自己那邊拉了拉。
朱芸身上的被子頓時就被抽走了。
“嗬。”朱芸冷笑一聲,她竟然跟著這個男人,渾渾噩噩的過了十幾年!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變成了什麽樣!
朱芸一夜沒睡著,天亮的時候她喊了葉永平一聲。
葉永平站在門口,不大想進來。
他現在已經下定決心,自己跟弟弟都要上學,將來還要考大學,他們都不會再任憑父母的擺布!
朱芸看葉永平看她時那陌生的眼神,頓時覺得喉間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她招了招手,聲音低低的說,“永平,你過來,媽有話要跟你說。”
葉永平猶豫了一下,才抬腳走進來。
朱芸衝他堅難一笑,“永平,你給媽幫一個忙,去徐寨鄉你姥爺家報個信兒,就說你媽恐怕不行了。”
朱芸的聲音很弱,神情疲憊,倒真像是快不行了的樣子。
葉永平聽她這麽說,心裏咯噔一下,眼淚止不住就湧出來。
“乖,快去吧,找你嬌嬌姐借輛自行車。”朱芸說。
葉永平真的很怕他媽會死掉,他不願意走,他想守在他媽身邊。
雖然這個媽媽葉永平不喜歡,可那終究是他的媽媽。
朱芸看葉永平不願意走,就站在那裏哭,眉頭微擰,“你去呀!媽還想再見你姥爺一麵。”
葉永平點了頭,飛快的跑出去。
朱芸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色灰白。
葉永平一路飛跑,跑到阮思嬌家,用力拍在大門上。
剛好何翠和阮華成要出門去上班,正在開門。
看到葉永平那著急的模樣,阮華成立刻問,“咋啦這是?”
“叔,我嬌嬌姐呢。”葉永平著急道。
阮華成看他那麽著急,也不敢耽擱,忙指了指堂屋,“在屋裏呢。”
於是,葉永平又飛快的衝進去。
現在他腦子裏隻有朱芸的那句話,“找你嬌嬌姐借自行車,去徐寨鄉找他姥爺,就說你媽恐怕不行了。”
衝進屋之後,葉永平雙手緊握,渾身都在顫抖。
阮思嬌看他這模樣,頓時從沙發裏坐直了身子,“永平,你咋啦?”
“我……我借自行車。”葉永平眼睛撲閃著,他的胸口在不停起伏,那模樣,像是嚇得不輕。
“你說清楚點,借自行車幹什麽?”阮思嬌問。
“我……我借自行車。”葉永平又重複一句,他的眼睛紅的厲害。
葉永平現在的樣子,阮思嬌怎麽能讓他獨自騎著自行車走?
“你借自行車要去哪?如果比較遠的話,讓你沉舟哥開車送你。”阮思嬌這樣說。
葉永平總算恢複一點神智,是啊,汽車比自行車還快呢。
“我媽說……她快不行了,叫我去找我姥爺,她說想見我姥爺最後一麵。”葉永平總算能把話說完整。
阮思嬌吃驚,朱芸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行了?
之前的燙傷?那也不至於要人命吧。
不過如果朱芸沒有好好治療的話,腿上的傷口潰爛感染,要命也不是不可能。
醫療條件不發達的時候,傷寒感冒都有可能要人命!
這事兒也不敢耽擱,而且葉永平如果騎自行車去徐寨鄉的話,肯定也不安全,這孩子被嚇壞了。
“去隔壁找你沉舟哥,讓他趕緊去廠裏開車送你過去,再把你姥爺和你姥姥接過來。”阮思嬌說。
葉永平一個轉身,又飛快的衝了出去,他在跟時間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