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芸想反駁,田華蘭立刻又說,“永平這都上初三了,你們不好好供娃上學,就想著讓娃辭了學出來打工。兩個娃上學能花多少錢?你跟葉洪波隨便找個事做,也供得起。你們這兩口子就是自私自利,自己好吃懶做,不願意供娃上學!”
朱芸跟田華蘭吵得熱鬧,這件事朱芸到底是不占理的,圍觀的人差不多都站在了田華蘭這邊。
朱芸看別人對她指指點點,頓時惱羞成怒,她大手一揮,“關你們什麽事!都給我滾開!我自己養大的娃,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跟你們無關!”
本來大家是來看熱鬧的,現在卻無端被波及,頓時有人就不樂意了。
“我說你這女人是怎麽回事,本來就是你自己沒理,娃好好上學,你幹啥非讓娃辭了學回來做工?你們兩個大人有手有腳的,連兩個娃都不願意供,你們配當人父母嗎?”
“就是,”又有人翻著白眼說,“現在是什麽社會了,工作的機會那麽多,隨便找點什麽事情做,也不至於養不提活兩個娃。”
“我娃也在鎮上念初中,一年的學費加生活費下來,也不過才幾十塊錢。現在到哪找份工作,人家一個月不得給開幾十塊錢?就連幾十塊錢都不願意給娃出,將來娃考上大學有出息了,不給你們養老還是咋的?”
“我可不巴望著娃出息了,到時候讓我跟著享福,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隻要他過的好,就算把我累死,我也心甘情願!”
“就是就是。”
周圍有人對朱芸不屑,也有人隨聲附和。
大家對朱芸都沒什麽好臉色。
朱芸被氣得眼睛瞪得圓圓的,她一張嘴,哪裏吵得過這麽多張嘴去?
“你們少摻和別人家的事!”朱芸大聲的說。
然後朱芸又看向田華蘭,“你到底讓不讓永平來你店裏工作!”
田華蘭哼了一聲,“不讓!”
朱芸眼裏滿是狠毒之色,可店是人家的,錢在人家手裏,人家不願意給她兒子發工資,她還能明搶不成?
就算是親妯娌,朱芸也知道搶錢是犯法的,她肯定不能那樣幹。
朱芸眼睛左右看看,突然就瞄上了田華蘭賣東西的那些家夥什兒。
阮思嬌看著,眼角突然一跳,心說了聲不好!
接著,朱芸就突然抄起一根掃把,開始砸田華蘭店裏的東西。
碗什麽的都是瓦的,掉在地上立刻就摔成幾瓣。
田華蘭一見,氣得上前就要去攔。
可是朱芸根本沒有收手的打算,田華蘭剛上前就被朱芸一掃把揮在身上,痛得田華蘭立刻後退兩步。
因為要把田華蘭,朱芸用力過猛,也沒有收住掃把的力道,直直就揮到湯鍋上麵。
店裏的兩個員工一個護著差點摔倒的田華蘭,另一個因為要守著鍋,沒法出來。
這會兒見朱芸掃把就要揮到湯鍋上麵,嚇得她一下子就躥進屋裏。
這女人才剛跳走,朱芸的掃把就已經揮至湯鍋上麵,一大鍋的湯就那麽被朱芸用掃把給打掉了,湯汁四濺。
朱芸的目的是推田華蘭,根本沒去想打那個湯鍋。
鍋裏滾燙的雞湯一下子就潑了下來。
外圍看熱鬧的人見此情形,都不由得退後兩步,免得被那滾燙的湯水給燙到。
但是朱芸就沒那麽幸運了,她距離湯鍋很近,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收手已經不可能。
湯鍋掉下來,朱芸也根本來不及逃。
翻下來的湯鍋裏麵的雞湯一下子就澆在朱芸的腿上,燙得朱芸哇的一聲大叫。
“我的娘啊!”朱芸腿疼的受不了,整個人一下子倒在地上。
可是滿地都是湯水,朱芸倒在地上之後又被燙得一下子彈起來。
湯水落在地上雖然已經降溫不少,可還是很燙呢。
看朱芸被湯成這樣,周圍看熱鬧的人真是又氣又同情。
這種連自己娃都不養活的人,燙死活該!
反正就算沒燙死她,她也不會努力工作賺錢養娃。
那可是一鍋滾燙的雞湯呢,被潑了一腿,真的是……
想想都讓人心裏發顫。
這得多疼啊!
場麵很安靜,大家都在暗暗咂舌,隻有朱芸的哇哇痛叫聲。
阮思嬌的心思不在看熱鬧上麵,說實話,她跟朱芸也沒什麽深仇大恨,想看朱芸被燙死燙傷。
阮思嬌留意到的,是朱永平要被輟學打工?
阮思嬌也不知道朱永平多大,不過想著也就十幾歲吧?
剛才她還聽田華蘭說,朱永平正念初三。
這學期都快過完了,下學期結束,朱永平就該考高中了。
這個時候放棄,真的很可惜。
不過阮思嬌也不會主觀意斷,到底要不要繼續上學,需不需要繼續上學,這個不是隨便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田華蘭跟朱芸到底是妯娌,朱芸被燙成那樣子,田華蘭也不能不管。
“你們大家誰有空,搭把手,咱們把她送衛生所去吧。”田華蘭說。
這話一出口,圍觀的人立刻全體後退一步,沒一個有願意搭把手的。
也是,現在大家對朱芸觀感很不好。
田華蘭無奈,“她做了什麽咱先不管,這人傷成這樣不送衛生所怎麽能行呢,好歹也是一條命。”
有些人動容,“這位大嫂說的對,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咱們就搭把手,幫個忙吧。”
有好心人開口了,接著便有幾個男人上前一步,表示自己願意幫個忙。
有一個上集來賣糧食的老夫妻把自己的架子車拉過來,“我這車上的糧食都賣了,用我的車吧。”
於是大家七手八腳,把已經蹦躂不動、躺在地上呻/吟的朱芸給抬到車上。
被人碰到燙傷處,朱芸立刻又疼的一聲尖叫,不過她已經掙紮不動了。
田華蘭跟她男人葉洪興說了聲,又叫店裏的兩個幫工反打翻的鍋碗什麽的收拾一下,便跟著那輛架子車一起往衛生所去。
看戲看到此處,圍觀的人也都紛紛散了。
有人低語,“這家的老板娘挺熱心的。”
“可不是呢,她不讓自家侄子來打工可不是不想給開工錢,是想讓侄子能好好上學呢。”
“唉,咱農民的孩子,考上大學是唯一的出路了,那個女人咋就那麽渾,非要讓兒子輟學呢?”
“是啊,我家的閨女我都供她上到高中了呢,隻要她有能耐考上大學,我就是賣血,也繼續把她供出來!”
圍觀的人散去,議論聲也越來越遠。
阮思嬌跟顧沉舟一起回到店裏,顧沉舟看到阮思嬌在沉默。
“在想朱永平的事?”顧沉舟問。
阮思嬌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點了點頭,“我記得,朱永平是個很老實的孩子,每天帶著他弟弟,很小的時候兄弟兩個就給家裏拾柴禾,他還沒有灶台高,就站在小板凳上給家裏做飯。葉洪波這兩口子,真是懶到家了,自己把日子過成那樣,還要連累兩個孩子!”
說到葉洪波和朱芸,阮思嬌就沒好氣。
顧沉舟抬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這世界上的人太多,要是所有不平事你都要跟著愁上一愁,那還不愁白了頭?”
被顧沉舟這麽說,阮思嬌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沒好氣白了顧沉舟一眼,“我又不是聖母瑪麗亞。”
不過她雖然不是聖母,可是有些事聽到了,還是不能不管的。
尤其阮思嬌對葉永平、葉永安兩兄弟的印象都很好。
那樣好的孩子,不應該被他們的無良父母耽誤了一生!
下午,阮思嬌和顧沉舟一起把幾個店鋪裏的帳盤了一下,然後把錢存進旁邊的銀行裏。
做完這些事,他們兩個才一起回到紅星村。
此時,朱芸還在衛生所裏輸液,葉洪波被人通知,匆匆趕往鎮上的衛生院。
阮思嬌和顧沉舟問明了葉洪波也不在家,這才帶了幾個肉包子往葉洪波家去。
他們到的時候,葉永平在燒火,葉永安在煮稀飯。
阮思嬌在虛掩著的大門上敲了敲,沒一會兒就見葉永安跑出來開門。
阮思嬌在葉永安腦袋上揉了揉,笑眯眯道,“就你跟你哥在家呢?”
葉永安才十一,還在讀五年級,明年他就能考初中了。
常年吃不好飯,葉永安身材比較矮小,大概不到一米四的樣子,比阮思嬌低了整整一個頭。
他仰起小臉兒嗯了一聲,“別人說我媽燙到腿了,我爸去鎮衛生所照顧她。”
“那你跟哥哥的晚飯怎麽辦?”阮思嬌又問。
葉永安一笑,“我哥會做飯,我給他燒火。”
阮思嬌跟著葉永安一起來到灶房,葉永平做飯的動作十分熟練。
由於葉永安去開門,葉永安自己做飯的同時,還要不時往灶膛裏添一把柴。
葉永安急忙跑過去,繼續他燒火的任務。
搭眼一看就能看出來,這兩兄弟做這些事都是做習慣了的。
葉永平顧著鍋,隻能衝阮思嬌他們笑笑,“嬌嬌姐,沉舟哥。”
農村燒柴的土爐一般都有兩個灶洞,上麵放著一大一小兩口鍋。
大鍋裏應該是熬著米湯,阮思嬌聞著米湯的味道了。
小鍋敞著口,鍋裏煮著一把野菜,上麵不見半點油花。
雖然農村還是很窮,但這兩年大家的日子明顯比前幾年好了很多的,像開水煮野菜這樣的菜,除了葉洪波家,估計再找不出第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