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一見,心裏有些怕,順著阮思嬌的手就站起來。
“我……”甘棠羞愧的低下頭,“我是有事想求你。”
“你有事可以直接說,我如果能幫忙,肯定會幫。”阮思嬌說。
甘棠又看了看她,直言道,“我想去飼料廠或才農機廠做工。”
“那你家裏的事呢?想清楚了嗎?”阮思嬌問。
甘棠搖頭,“這個我做不了決定。”
“那我就不能幫你。”阮思嬌說。
甘棠不明白,眉頭擰起,“為什麽。”
“廠子裏現在不需要人,但如果我幫你安排一個職位,這事不難。可是你爸媽是什麽樣的人,你自己應該清楚。”阮思嬌說。
甘棠又不是傻子,她知道阮思嬌的顧慮,隻能點了點頭。
“不能進工廠,你準備怎麽辦?回去向你父母妥協嗎?”阮思嬌又問。
甘棠搖頭,“家裏的事我現在做不了決斷,但我絕不嫁給張二狗。”
聽甘棠有這樣的決心,阮思嬌也算放心了些。
甘棠現在缺的,就是錢。
她想去工廠上班,也是希望自己能掙到錢。
這錢,阮思嬌有,可她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拿出幾百塊錢,填甘家那個坑。
甘棠能不能走出來,能不能獲得自由,這要她自己拿主意。
幫人,也要有幫人的方式方法。
甘棠還拖著那樣一家人的情況下,阮思嬌不能額外幫甘棠在廠裏安排個職務,但另外給甘棠指一條路,還是可以的。
“你能幫我們抓螃蟹嗎?”阮思嬌突然說。
甘棠怔怔看著阮思嬌,不明白阮思嬌什麽意思。
阮思嬌指了指岸上放著的那個大木盆,裏麵已經有幾十隻螃蟹,還有一堆螺螄了。
“抓螃蟹,摸螺螄,你抓到的可以賣給我。”阮思嬌說。
“可是你們要這個做什麽?”甘棠仍然不解。
阮思嬌笑笑,“我喜歡吃這個。反正你抓就是了,螃蟹和螺螄我都給你五毛錢一斤,怎麽樣?”
甘棠長這麽大,手裏也沒有過五毛錢。
她媽是絕對不可能給她摸錢的。
小河裏的螃蟹個個肥大,三個就足有一斤重。
阮思嬌他們幾個過來沒一會兒,這盆子裏的東西怎麽也得有二十多斤了吧?
甘棠很想答應,她卻又有些猶豫,“嬌嬌,你……你不會是為了可憐我……”
阮思嬌笑了笑,“我要是你想的那樣,為了可憐你就高價收你的螃蟹,那剛才你說想進工廠,我就額外幫你安排了。我是真的喜歡吃這些,顧沉舟、葉歲歲他們也喜歡吃這些。現在我家裏人也覺得這些東西很好吃。反正你每天抓多少,我就要多少,就看你的能力了。”
“好。”甘棠點了頭。
阮思嬌覺得甘棠這個人三觀還是正的,在那樣的家庭長大,人沒有長歪,還算欣慰。
至少,她這次沒有幫錯人。
就像張明香,阮思嬌就沒有幫錯。
這樣的人都值得別人的幫助。
何況阮思嬌也從中受益,接下來的一個月,她就有吃不完的螃蟹跟螺螄了不是?
既然有甘棠幫忙,阮思嬌他們現在抓到的螃蟹跟螺螄也不少,幾人便上了岸。
給甘棠留下一隻水桶、一個大盆、一雙膠鞋。
剩下的,幾個人一起拿走。
甘棠一直看著,直到幾人都走遠了,她才穿上膠鞋,下到水裏。
小河裏的螃蟹、螺螄很多,甘棠每抓到一隻螃蟹,都覺得手裏拿著的是錢。
五毛錢一斤,這一隻螃蟹就值將近兩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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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嬌回到家,把抓來的螃蟹跟螺螄整理了一下,裝在水桶裏。
家裏有專門用來帶東西的廉筐,放在自行車後座上,兩邊兩個大簍子。
裝螃蟹跟螺螄的水桶被她分別放在廉筐兩邊的簍子裏,免得偏沉。
這放了廉筐的自行車,當然是顧沉舟騎。
阮思嬌囑咐阮老太太,等甘棠把螃蟹和螺螄送過來,叫阮老太太收了,然後再找人給他們送學校去。
阮老太太滿口答應,“放心吧,缺不了你的螃蟹吃。”
阮思嬌高興的咧嘴笑,跟阮老太太道別。
幾人到縣城,自然是要把廉筐裏的東西送到胡景亭那裏。
胡景亭一見是螃蟹,頓時一拍大腿,“這可是好東西!”
阮思嬌笑眯眯,“胡大哥可真是識貨的人。”
胡景亭一歎,“不過你們這邊沒人吃螃蟹。我跟你們嫂子在家的時候,我倒是弄過幾次,你嫂子也喜歡吃呢。”
“那今天胡大哥跟嫂子就跟我們一起吃飯。”阮思嬌說。
胡景亭跟林霜哪有時間跟他們一起吃午飯?
別人吃午飯的時候,可是他們最忙的時候。
胡景亭擺了擺手,阮思嬌也想起他們時間趕不上,所以就說,“那就等你們閑了,自己做來吃。我這些螃蟹跟螺螄都放在你這裏,你跟嫂子想吃多少都可以。”
“那怎麽行。”胡景亭不同意。
阮思嬌也說,“那怎麽不行?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幾個下河抓的,又不值錢。何況接下來這一星期,我們可是天天要來你家吃午飯的,胡大哥要是不吃我們的螃蟹,那咱們就商量商量,這些螃蟹跟螺螄的加工費怎麽算?”
阮思嬌這是故意問的,她可沒打算要給加工費的意思。
胡景亭也是個精明人,他還能看不出阮思嬌的意思?
所以胡景亭笑起來,“你呀,真是個人精!行了,我跟你嫂子就領了你這份情。”
阮思嬌點頭,“這才對嘛。吃螃蟹的季節也沒剩多少了,要是不趁著這個時候多吃點,過了這個村,再後悔也沒這個店。”
胡景亭表示讚同。
不過阮思嬌帶來的螃蟹和螺螄也沒多少,他們幾個要是往後每天中午都過來吃,連周日中午這一頓,可是要吃六頓的。
算一算那兩隻桶裏的螃蟹,每個人每頓吃兩隻螃蟹,估計都不怎麽夠。
胡景亭哪可能真和林霜敞開了吃?
讓胡景亭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了兩大桶螃蟹和螺螄過來。
那兩大桶,可比阮思嬌送來的兩小桶多多了。
這是後話。
周日中午這一頓飯,阮思嬌他們吃的異常歡快。
胡景亭店裏幫忙的葉年年,一臉沒好氣。
但是胡景亭拿得住葉年年,葉年年根本不敢放肆。
每次阮思嬌他們來吃飯的時候,胡景亭還不許葉年年出後廚的門,隻讓她在後廚幹活。
前廳裏的事,有林霜支應著呢。
葉年年聽到前麵阮思嬌和胡景亭說話的聲音,就恨恨的小聲咒罵。
等看到胡景亭提著兩隻水桶過來,眼睛一轉,頓時生出一計。
阮思嬌不是說往後天天都要來吃螃蟹嗎?
她就讓他們吃不成!
趁著胡景亭做飯的功夫,葉年年悄悄把水桶弄翻了,而且是翻在下水溝裏。
一下子,所有的螃蟹和螺螄全被倒進了下水溝。
不過後廚的下水溝隻留了一個小孔,一桶螃蟹螺螄不可能一下子被倒進去。
尤其是螺螄,又不像螃蟹似的會爬。
幾隻螺螄滾落進下水溝的小孔,就把那個小孔給堵住了。
螃蟹也不一定都往下水溝裏爬,一下子爬的到處都是。
胡景亭聽到聲響,便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可把胡景亭給氣壞了。
“你幹什麽!”胡景亭大怒說。
他也顧不得火,飛快撿地上四處亂爬的螃蟹。
這時林誠從後院過來,看到胡景亭著急的撿螃蟹,趕忙拿隻水桶來幫忙。
“姐夫,這是怎麽了?”林誠問。
胡景亭恨恨的說,“先別問,快點把這些螃蟹都撿起來。”
兩人合力,抓那些四處逃散的螃蟹。
葉年年見自己失敗了,氣得咬了咬牙。
她抬起腳,一腳踩在腳邊的一個螃蟹上麵。
螃蟹一下子就被葉年年給踩爛了。
胡景亭和林誠兩人在搶著抓螃蟹,葉年年就搶著把螃蟹踩死,一時間整個後廚有點亂。
林霜聽聲音不對,趕到後廚門口看了一眼,就看到把她氣得咬牙的這一幕。
“你幹什麽!”林霜跑過來,一把抓住葉年年。
葉年年打算把阮思嬌送來的這些螃蟹和螺螄衝進下水溝,沒有得逞她又開始狂踩螃蟹。
反正已經到這一地步,葉年年幹脆破罐子破摔。
她跟林霜拉扯,大聲的說,“不許你拉我,給我讓開!我讓他們吃,我讓他們吃!”
葉年年一邊罵,一邊氣呼呼的還想再踩螃蟹。
可是林霜拉著葉年年,讓葉年年根本沒有機會。
突然,葉年年感覺自己的腳脖子一疼,她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低頭,就看到一隻特別大的螃蟹正用大鉗子夾她的腳脖子。
葉年年的腳脖子上幾乎是立刻就流出鮮血來。
“啊!”葉年年驚叫一聲,她用力跺腳,想甩掉那隻螃蟹。
可是她越是這樣,螃蟹就夾的越緊。
葉年年感覺自己的腳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她那一塊的皮膚,就要被螃蟹的大鉗子給夾爛了!
葉年年一邊疼的大叫,一邊繼續跺著腳,想把螃蟹甩掉。
可是她這麽做根本沒用。
林霜也不再拉著葉年年了,胡景亭都停下搶螃蟹的動作,看著葉年年那滑稽的樣子。
後廚裏這樣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前麵坐著等飯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