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威桌子裏翻出來的那卷子被顧沉舟幾下就折成一團,裝進口袋,然後回到自己座位。

賀大年還在桌子裏麵翻找,越找不見他就越著急。

“別找了,卷子徐威同學應該帶在身上了。”顧沉舟沉著聲音說了句。

卷子很重要,老師一定是很辛苦才弄到的,一定不能弄丟。

徐威吃飯的時候把卷子帶在身上,也極有可能。

蘇明隻能說,“那我出去找找,看班長在哪。”

蘇明話畢,有同學看到了徐威的影子,“操揚上那是不是班長!”

這麽一喊,坐窗邊的同學立刻都伸長了脖子,往窗戶外麵看。

蘇明不停的敲桌子,讓大家安靜,但這會兒並不管用。

那些伸著頭往窗戶外麵看的同學終於確定了,“操場上那個就是班長!”

“可是班長為什麽在跑操?”

“被老師罰了嗎?”

“別瞎說,老師怎麽可能罰班長!”

蘇明也顧不得再阻止同學說話了,飛快跑到外麵走廊往操場看。

果然是班長呢。

這大晚上的,班長不回來抄題,在外麵跑啥圈兒?

蘇明一溜小跑就往操場去。

沒有蘇明的鎮壓,班上更是亂成一團,簡直快沸騰了。

有議論徐威的,也有借機說話的。

阮思嬌又回頭看了眼顧沉舟,用眼神詢問。

她知道肯定是顧沉舟故意讓徐威看到,刺激了徐威。

這回阮思嬌要問的,是徐威桌子裏翻出來的紙卷,裏麵是什麽內容。

顧沉舟的手從桌側伸過來,碰了下阮思嬌的胳膊。

阮思嬌接過,看那被揉得皺成一團的紙團,不由皺眉。

這是得罪顧沉舟有多狠呀!

她手在桌子下十分小心的打開紙團,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弄爛了好多。

終於打開,阮思嬌也看清了,這……竟然是她的肖像!

鉛筆畫的,八分像。

徐威平常愛自己畫點東西,雖沒有上過特長班,但繪畫天份不錯,畫的還可以。

後黑板的黑板報,上麵需要畫的地方基本都是徐威畫的。

阮思嬌看到這張畫,就能確定,這是徐威畫的。

他為什麽畫她,阮思嬌也清楚。

隻是他這樣……

阮思嬌迅速把剛展開的紙又揉成一團,裝進口袋。

她得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這畫給銷毀了!

幸好顧沉舟說他抄題,然後就快速把這個紙卷從賀大年手裏抽走。

要是這畫被別人看到,肯定就要被公開,那可真是麻煩。

這事兒,阮思嬌也必須得跟徐威談一下了,不管徐威那裏還有什麽,最好都交出來,她會當著徐威的麵全部銷毀!

她跟徐威沒可能,也不希望徐威留類似她的肖像畫之類的東西,萬一被發現,傷的可是阮思嬌的名聲。

世事就是這麽現實,女孩子的名聲可經不起折騰。

操場那邊。

蘇明跑過去,攔住徐威。

可是徐威一直在跑,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蘇明在喊他。

蘇明攔不住他,又怕硬來會把徐威弄倒,隻能跟著一起跑。

一邊跑,蘇明一邊說,“老大,怎麽回事啊,發生什麽事了嗎?你怎麽在操場上跑圈呢?”

蘇明問,可是徐威並不回答,還在一個勁兒的跑。

也不知道他跑了多少圈,額頭上的汗一直在往下流,順著下巴流下來,淌進衣服裏。

他的臉也有點紅,呼吸很是粗重,腳下也有點踉蹌。

蘇明覺得徐威兩眼沒有焦距,心裏害怕他萬一哪一腳踩空,就摔倒下去。

操場的跑道是碎碴鋪的,早就已經被踩平,可是表麵非常粗燥。

徐威跑這麽快,萬一他摔倒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徐威!”蘇明大聲的喊徐威的名字。

班裏徐威宿舍那幾個看蘇明也在跟著徐威跑,感覺可能有點不對勁,也都跑到操場上去。

他們一群人合力,總算把徐威給攔了下來。

徐威兩眼還是沒有焦距,眼神很是空洞,就連蘇明喊他的名字,他也聽不到一樣。

“快,扶著他走。”蘇明對其他人說。

也不知道他跑了多久,肯定不能一下子就停下來,得慢慢走幾圈,把勁兒緩過來。

慢走的時候,蘇明摸了下徐威的兜,從他兜裏摸到了試卷。

“拿回去,誰願意抄就讓誰抄。”蘇明隨便把卷子塞給一個人。

看徐威這樣子,指望他抄題是不可能了。

此時,三四班一多半同學都趴在教室外麵走廊上的欄杆上往操場這邊看。

他們聽不到蘇明他們在說什麽,但熱鬧肯定還是要看的。

直到試卷被送回來,大家才被趕回教室。

到現在,顧沉舟故意親她被徐威看到的事情,阮思嬌已經不怪他了。

是得讓徐威看到,這樣也免了阮思嬌許多口舌。

她喜歡的是顧沉舟,就必須讓徐威死了這個心!

一直到放晚自習,徐威也沒有再回來,班上同學都不知道他在哪。

蘇明等幾人也沒有回來。

阮思嬌站起來,跟葉歲歲、張明香一起往外麵走。

走出教室,外麵光線昏暗,阮思嬌悄悄捏了一下走在旁邊的顧沉舟的手。

顧沉舟低頭看她,阮思嬌抬眸,衝顧沉舟笑了下。

她這一笑,顧沉舟就讀懂了。

阮思嬌在告訴他,她沒有怪他。

顧沉舟聳了下肩膀,他認為有必要讓徐威死心。

總惦記他的女人,算怎麽回事兒?

阮思嬌能夠理解,顧沉舟當然更開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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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威竟然請假了!

阮思嬌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也不能說徐威矯情吧,畢竟徐威寄情的對象是她,阮思嬌不能那麽說徐威。

可事實就是如此啊,他們在讀高三呢!

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要參加高考,哪有時間在那裏傷春悲秋,為了一個愛而不得,竟然就請假不上課?

再說了,徐威早就知道阮思嬌跟顧沉舟的關係了,早在上學期,阮思嬌跟顧沉舟就已經在村裏宣布,兩個人在處對象,連顧沉舟的幹爸都到阮思嬌家拜訪了。

阮家人也特別中意顧沉舟,顧沉舟在阮家出沒非常勤快。

就算徐威一直在上學,阮思嬌就不信他沒聽村裏人說過什麽。

在明知顧沉舟跟阮思嬌在處對象的情況下,竟然還畫了阮思嬌的肖像私藏,可見他是真沒絕了那份心思。

顧沉舟這一擊,也是真狠,直接就把徐威打倒了。

頭一天徐威請假,阮思嬌還不太在意。

第二天徐威又不上課,阮思嬌就把這件事放心上了。

第三天,徐威還是沒來上課,阮思嬌就感覺這事兒不能再這樣下去。

不僅是阮思嬌這樣想,張曉民也是這樣想的。

在了解了徐威請假之前那天,晚自習之前他連數學題都沒抄,而是在操場上跑步之後,張曉民就猜到了大概。

所以,張曉民就把阮思嬌喊到了辦公室。

張曉民原本就是個年輕的教師,加之他都還沒談對像結婚,所以跟阮思嬌談到這種男女關係的時候,就難免有點尷尬。

上次是把阮思嬌和顧沉舟一起叫來,說兩個人的事情,那次還好些。

而這次就……

張曉民做為班主任老師,是不得不跟阮思嬌談這個問題的,所以他硬著頭皮開口,“阮思嬌同學,女孩子呢,還是需要稍微矜持一點的,有些事情……”

張曉民說的吞吞吐吐,阮思嬌在來之前就大概猜到張曉民是什麽意思。

所以,她幹脆接口,“張老師,我知道您是什麽意思,但我跟徐威從來也沒有什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徐威他在偷偷喜歡我。張老師,您看。”

阮思嬌把從徐威桌子裏找到的那張畫像拿出來。

然後,阮思嬌還把找到這張畫像的經過跟張曉民說了。

“張老師,如果當時不是顧沉舟,這事就被全班同學知道了。”阮思嬌說。

張曉民也明白了,徐威糟到打擊,也不能完全就被認定為一件壞事。

至少對於阮思嬌來說,是一件好事。

如果徐威能夠看清事實,放棄阮思嬌,阮思嬌也不用再擔心某一天,突然從徐威那裏被找出什麽東西,損害她的名聲。

畢竟,人多口雜,人言可謂。

張曉民點頭,“你回去吧,這件事回頭老師再找時間跟徐威談一談。”

事情的關節在徐威身上,張曉民把阮思嬌喊到辦公室談話,原本就是個錯誤。

當然,麵對徐威一個男生,張曉民再談起這事的時候,就放鬆多了。

阮思嬌回班上,顧沉舟的眼睛都是尋問。

等到放學,阮思嬌幹脆跟顧沉舟出學校去吃東西。

這樣,她也能把辦公室發生的事情跟顧沉舟講一下。

國營食堂太熱鬧,阮思嬌跟顧沉舟出學校之後,沿著街道走,最後找了一家新家的私人飯店。

飯店裏飄出來飯菜的香味,光聞味兒,阮思嬌都能判斷出來這家飯店的飯菜味道肯定錯不了。

倆人一對視,就決定今天在這家飯店吃。

沒去國營飯店,就是不想再碰到什麽人。

可是阮思嬌沒想到,她跟顧沉舟找了家私人飯店,還是碰到熟人了。

“唉,這不是上次遊街那個,任副縣長親自給你牽馬的那個,是叫阮思嬌是吧?”胡玉紅衝阮思嬌擠眉弄眼,又假裝不認識阮思嬌,故意跟丈夫伊仲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