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山點頭,醫生挺無奈,“打麻藥對腦子不好,能不用最好還是不用。”

“可……”

“大哥,”阮思嬌急忙拉住阮青山,“我還忍得住。”

確實很疼,但真沒到要去打麻藥的程度。

“再說,這傷口都已經快清理幹淨了,那麽多疼我都忍了,怎麽能在這最後一點上放棄呢?”阮思嬌又說。

她看向醫生,語氣真誠,“請您繼續吧。”

醫生又看了眼阮青山,也沒見他反對,就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

阮思嬌說的沒錯,傷口的確已經清理大半,又過了一會兒,終於清理完畢。

阮思嬌額頭上的汗水正在往下掉,醫生把消毒棉拿走,她也鬆了一口氣。

傷口是清理幹淨了,傷口上的血被擦掉時,可以清楚的看到阮思嬌兩個膝蓋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

阮青山咬著牙,盯著醫生幫阮思嬌上藥、纏上繃帶。

“這兩天最好能讓她臥床休息,膝蓋不要隨意彎曲,免得剛長住的口子再給繃開。”醫生囑咐。

他還給開了一些消炎藥。

阮青山拿了藥,就要抱阮思嬌走,何老師走上來,“這……”

阮青山一個淩厲的眼神看過去,“她都這樣了,你難道還要她給你們講課嗎?”

“不不,”何老師趕緊搖頭,“我是說阮思嬌同學的筆記,我們給揀回來了。”

“文靜,幫嬌嬌拿上,我們走。”阮青山說。

剛走出兩步,阮青山突然又回過頭,“我妹妹突然摔倒的事情,還希望學校能給個說法!”

阮青山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到阮思嬌是被一隻腳給絆倒的,何老師應該也能看到。

那隻腳是誰的,阮青山沒看到,但學校還能查不出來?

三個人走了,何老師擰著眉站在醫務室裏。

醫生不解,“這不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嗎?”

阮思嬌長得嬌媚,辨識度高,見過她的人很難忘記。

她也是曾在縣一中上過一年半學的,醫務室的醫生肯定記得她。

醫生這麽問的意思,一個學生怎麽這麽牛氣,家裏人跟老師說話時語氣竟然半點也不客氣。

何老師歎了一聲,“本來今天是特意請她來的,一中跟二中的所有英語老師都來了,可阮思嬌同學傷成這樣,她還怎麽給大家上課?”

醫生有點懵,何老師利用暑假免費替學生補課他知道,可……怎麽意思是要讓一個學生給兩個學校的老師講課呢?

醫生搞不懂,何老師也沒有再解釋的意思,她也離開辦公室。

外麵,已經熱鬧起來。

原本隻有二十多個縣城的學生有條件,來上何老師給大家補的課。

而從今天開始,縣一中、二中所有的英語老師都會過來,一中特意給騰了一間教室,讓這些老師上課用。

何老師也已經跟校長商量好了,學生的課還是由她和阮文靜帶,老師們的課,則是由阮思嬌來帶。

那些老師見到何老師,也都紛紛過來打招呼,先前何老師可是逢人就說自然拚讀法的。

大家過來,當然也是因為認可了這個自然拚讀法。

可何老師臉上那表情是怎麽回事?她遇到什麽難事了?

大家正要問,縣一中校長馮國軍就小跑著過來。

“看樣子人應該到齊了吧?阮思嬌來了沒?咱們先弄一個演講,請阮思嬌也上台發個言,也免得那些老師們不服氣她。”馮國軍說。

馮國軍想的很周到。

其實先前依馮國軍的意思,隻讓縣一中的老師接受培訓,不讓縣二中的老師參加。

可何老師有好幾個大學同學在縣二中任教,他們已經聽說了這個自然拚讀法。

一中要給自己的老師培訓,卻不肯帶上縣二中的老師,二中老師怎麽能同意?

他們紛紛鼓動何老師,幹脆把培訓班辦到二中去,他們願意提供場地。

要不然,何老師自己也轉到二中去也行,二中校長都開了口,願意給她個主任當,隻要她能把自然拚讀法帶到縣二中。

馮國軍怎麽能同意?

何老師也沒有借著這個自然拚讀法往上爬的意思,她會的東西也是從阮文靜那裏學到的,並不是自己有那個腦子,能總結出這些東西。

靠這個爬上去,她後續輸出無力,縣二中主任的位置肯定也坐不穩。

何老師拒絕了縣二中,但也跟馮國軍分析了一下形勢,如果他們不帶縣二中老師,他們鐵定要去教育局鬧。

馮國軍同意培訓的時候把縣二中老師稍帶上,他心裏不高興,就想出這個讓阮思嬌上台講話的法子。

他們學校的學生,要公開給縣二中老師講課,傳出去他馮國軍豈不是很有麵子?

馮國軍盯著何老師,何老師卻是苦笑,“剛才阮思嬌同學摔了一下,她受傷很嚴重,現在已經回家了。”

“怎麽回家了?”馮國軍有點傻眼。

然後他趕緊搖頭,“不不,我意思是說,你怎麽不帶她先去看看傷勢呢?”

“已經看過了,醫務室張醫生給包紮的,就是膝蓋上傷口有點多,張醫生說她這兩天都不能動,得等那些傷口長好掉痂了才行,要不然傷口要繃開。”何醫生說。

膝蓋上的傷口,還沒長結實的傷口當然是一動就繃開,馮校長能聽懂這一點。

可……他就是不明白,也沒辦法接受,阮思嬌怎麽就傷成這樣了?

馮國軍滿臉疑惑,何老師就又說,“應該是被人絆了一跤,阮思嬌同學的家人剛剛也說必須把這件事查清楚,要學校給他們一個說法。”

聽到這裏,馮國軍的怒意總算能找到個發泄點。

是了,必須查清楚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至於那個把阮同學絆倒的學生,也必須要嚴懲!

要不然學校這麽多等著聽阮思嬌講課的老師怎麽辦?

一中的老師也就算了,都是馮國軍領導下的,大家關起門來,隨便解釋兩句,就說培訓延後兩天。

可二中的那些老師呢?

這下別說馮國軍想在二中老師、在教育界出一把風頭了,隻怕今天這事兒要變成他馮國軍的笑話!

必須把絆人的那個學生找出來,嚴加懲罰,當著所有人的麵懲罰,這樣才能替一中挽回顏麵。

所以馮國軍立刻吩咐何老師,“你這就去查,把那個使壞的學生揪出來!”

阮青山當時看到有隻腳在絆阮思嬌,何老師也是看到了的,她還注意了一下,當時在場的有幾個她班上的學生。

所以何老師很快找到那幾個她認識的學生,又叫他們想一下,自己身邊當時都有誰。

順藤摸瓜,當時站在阮思嬌旁邊的學生一下子就都被找出來了。

舒玉蘭人還沒進辦公室,就已經嚇得臉色蒼白。

姚文琪悄悄給她打氣,“別怕,當時有那麽多人,他們又不知道是你絆的,隻要你不承認,誰也拿你沒辦法。”

舒玉蘭點頭,整張臉卻仍然蒼白。

姚文琪又說了句,“這事兒不能怪你,都是阮思嬌那個賤人不好,誰叫她勾引候亮了?”

候亮,就是舒玉蘭喜歡,他卻悄悄喜歡阮思嬌的男生。

聽到姚文琪提候亮,舒玉蘭膽子立刻大了點。

對,都是阮思嬌不好,要不是阮思嬌勾引候亮,她怎麽會想著絆阮思嬌呢?

隻不過是膝蓋摔傷了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這點懲罰還輕了!

更何況隻是一個學生受傷,可能她家人不願意,所以學校就要查一查,麵子工作還是要做的。

她死不承認,誰能拿她怎麽樣?阮思嬌家的人又不是什麽當大官的,不就是個鄉下的泥腿子嗎?

舒玉蘭家好歹也是縣城的,她爸媽都有工作,不可能連她都保不了。

越想,舒玉蘭的膽子就越大,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舒玉蘭已經幾乎恢複正常。

何老師看著辦公室裏的人這些人,眼神淩厲,“剛剛阮思嬌同學經過的時候,是誰不小心絆了她?”

辦公室裏站著十幾個學生,他們全都搖頭,嘴裏說,“沒有,我沒有。”

“那阮思嬌同學怎麽突然摔倒了?”何老師又問。

這話,沒有人回答。

有人想偷偷看一眼舒玉蘭,但又沒敢,這樣就是明著指認舒玉蘭嘛。

在場這些學生都是城裏的,大家總有些關聯,父母更是有關聯。

見他們都不肯說,何老師哼了一聲,“不說是吧?我當時從辦公室出去可是看到了,有一隻腳絆了阮思嬌同學,那隻腳上穿的鞋我能看不到?”

何老師這話一出口,舒玉蘭下意識就往後退,想把自己的腳藏起來。

何老師已經看在眼裏,她抿了抿嘴巴,“現在,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是自己主動坦白,還是讓我把她揪出來!”

何老師平常可溫柔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就像一彎新月。

可凶起來,也是特別讓人害怕的,尤其是她淩厲的眼神掃過舒玉蘭的時候,舒玉蘭整顆心都在砰砰跳,幾乎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

舒玉蘭仍然在心裏對自己說,她不能站出去,不能承認這件事!

就算何老師說她看到了,舒玉蘭也不能承認。

她爸也是縣上的領導,何老師隻不過是一個剛分配到縣一中沒兩年的英語老師而已。

要是何老師非要把這個帽子扣到她頭上,為了保她,她爸會讓何老師的位置動一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