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敬周清皖分手的消息, 蓋過了網友們對綜藝上沒溫敬的質疑。溫家找的營銷號,也給溫敬不在《榮耀之巔》中出現,找到了借口。

@娛樂八風桶:

【爆料】溫敬周清皖已分手, 雙人鏡頭不適合播出;

溫敬參加比賽較少, 單人鏡頭少,未來可能在花絮中放出……

溫家沒有讓這種討論持續多久,在“溫敬周清皖分手”傳得風頭最盛時, 便及時撤掉了所有的相關熱搜,好奇心得到滿足的網友們, 於是也不再探究事情的始末,之前那些猜測的輿論反而被壓製下去。而2月14日的午夜十二點,周老師的直播卻還在繼續。

“跟我玩一局唄?”

King神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如有似無的挑逗意味, 他是在周清皖直播間進進出出了三小時, 才終於得到了周清皖同意他的連麥請求, 可他剛提出要和對方打一把《榮耀》, 就被周清皖無情拒絕了。

“不了,我該下播了。”

聽上去沒什麽商量的餘地。

“玩一把嘛, ”有些類似溫敬的語氣, “就一把啊, 聽話, 寶貝兒。”

直播間的水友都看不下去了:

[啊啊啊King神你知不知道在勾引有夫之婦啊!!注意點!!]

[King神平日裏, 逮著漂亮妹妹就叫寶貝兒,但是我們周老師是男的啊?!]

[而還沒看過臉,誰知道漂亮不漂亮。]

“你們這些沒經驗的, ”King神評判著彈幕, 語氣裏的打趣意味更濃, “聽小周周的聲音,就知道一定是大美女。”

[嘶,一旦接受了這個NTR的設定...]

[歪歪歪?注意男德!]

“抱歉。”停頓了很久的清潤男聲停了很久,才吐出這兩個字。

“嗯?你是在拒絕我麽?”King神好整以暇的問。

周清皖冷淡道:“我和我老公感情很好。”

“哦~”King神悶笑出聲,“那看來,我是聽到假消息了?”

男人點到即止,周清皖收拾桌麵的雙手一頓,冷清的眉毛深深蹙起,就聽那個像極了溫敬的聲音又道:“——我還以為,自己能趁虛而入呢。”

“啪。”

周清皖把直播間的鏡頭直接合上,“我下播了。”

“真是冷漠呢,晚安哦,小周周。”

周清皖關上直播的指尖是顫抖的,他閉了閉眼睛。

King認出他了。

也是,自己打《榮耀》的習慣,和在《榮耀之巔》中曝光的周清皖的習慣,太像了。

雖然在《榮耀之巔》裏,自己打的是射手和輔助,跟King對戰用的是法師,絕大多數普通玩家認不出來,但是一定不包括King這種專業的選手。

走位、放技能的習慣、還有對時局的判斷與選擇,統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是King發來的微信消息。

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King:

[小周周?]

[你是周清皖吧]

[喵嗚問號臉.jpg]

周清皖:

[。]

King:

[寶貝兒,別裝了]

周清皖:

[你要幹嘛]

King:

[排隊啊]

[我拿著愛的號碼牌~]

周清皖:

[?]

King:

[我很少有這麽看上眼的人,你是第一個]

[給個機會]

[萌妹賣萌.jpg]

如此荒謬的話,被這位超人氣選手說出來,周清皖一時覺得有些恍惚。

他想起五年前,溫敬第一次在微博私信裏跟他說話,說喜歡他,說自己拿著“愛的號碼牌”。

周清皖:

[沒機會]

King:

[誒呀,萬事不能說得這麽絕對~]

[我覺得我跟你更般配啊]

[我看你也不是很愛演戲,打算退圈了吧?和大影帝的圈子漸行漸遠咯]

[咱倆可以一起直播,一起打遊戲,一起上清華,多好啊]

[我是更合適你的人,考慮一下?]

周清皖冷淡地發了一張截圖過去,圖片上,是點開了與King微信聊天的後台,把[刪除好友]的紅色按鈕露出來,並用編輯工具畫了個紅色圈圈:

周清皖:

[截圖.jpg]

[再說就刪了]

King:

[嘴巴拉拉鏈emoji]

聊天終於結束,但King神的這波撬牆角操作,讓周清皖的心裏有點亂。

對方說自己和他是更合適的人,但周清皖卻發現,自己的內心裏,已經沒有什麽“合適與不合適”的選項,隻有“溫敬,和溫敬以外的人”。

沒有溫敬在的夜裏,周清皖又開始做噩夢,一個夢魘套著另一個,循環往複。

第二天,周清皖去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全副武裝地離開《楓林晚》劇組,溫敬雇的保鏢先生跟在身邊,落地北京市,路在銘等在出站口接他。

“清皖皖!我在這兒~”路在銘穿了一件嫩黃色的短款麵包服,畫了精致的淡妝,就差在頭上別個少女款發卡了,“啊啊啊想死我了,我的親親寶貝兒~來來來,讓弟弟親一個!”

說著就要貼上來和周清皖抱抱。

周清皖嫌惡地看他一眼,麵無表情地退到保鏢的身邊,冷俏的臉上寫滿拒絕。

“走吧。”周清皖不想在人流量大的地方逗留。

路在銘歎了口氣,沒多在意周清皖的拒絕,畢竟周清皖不拒絕他才奇怪呢,“《楓林晚》怎麽樣了?拍完了麽?”

周清皖麵無表情地搖搖頭:“還剩一個尾巴,三五場戲。”

“哦哦,那怎麽辦呀?”

“沒辦法,後期再補了。”

“嗨,這戲排得還真是命途多舛,”路在銘感歎道,“你們的《正折枝》也不知道能不能播。”

周清皖沉默良久,才淡淡回應道:“能。”

“嗯?”路在銘眨眨眼睛,不敢問為什麽。

就見周清皖目視前方,神色冷淡,眼神平靜,“我相信能。”

路在銘隱隱覺得,周清皖身上,的確與之前大不一樣了。

按照原計劃,周清皖回到溫敬的那處住所,才剛送走了路在銘和保鏢,辦案人員就敲響了周清皖的家門。

由於周清皖不太方便,刑隊便與他約了時間,親自來到他的住處進行訊問。

“你和吳理的最後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這是刑隊長問周清皖的第一個問題。

周清皖用兩隻紙杯接了水,遞給兩位警察,想了想,麵無表情道:“是他離開《正折枝》劇組的那天,具體他是哪天離開的,我也記不太清了。”

“那一天,你們之間,發生什麽爭執沒有?”

周清皖垂著眼,細密的睫毛輕顫幾下,看上去有些惹人憐惜的破碎感:“也沒什麽,我和吳理的關係,也不需要靠爭執來證明有多差。”

“你倆什麽時候認識的。”

“初中。”

“也就是說,從初中的時候,他就開始對你進行xing騷擾了?”

周清皖搖搖頭,表情淡然得像在說別人的事:“吳理沒這個膽子,是他的叔叔,我的監護人,吳平之。”

兩名警員對了個眼神,筆尾點在餐桌的桌麵上,又問:“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報警?”

周清皖一動不動地看向兩名警察,薄唇扯出一個疏淡諷刺的笑,“您以為,我沒報麽?”

刑隊嚴肅地擰眉:“你的意思是你報了?——可我們這裏,並沒有查到接警記錄。”

周清皖明亮而清泠的目光,像刀鋒上的雪光,射在刑隊那張壓迫感十足的臉上,仿佛他才是那個審判者,“是啊,一個十二歲的男孩去報警,因為我無法提供證據,而吳平之又是我的監護人,你們連接警記錄都不願意留下。”

刑隊問:“他侵犯了你?”

周清皖反問:“什麽算侵犯?”

刑隊說:“xing交。”

周清皖靜靜地看著他,笑意淡然而平靜:“你的答案,和那個警官,一模一樣。”

另一名警員歎了口氣,安慰周清皖說:“你的這種情況,很不好判,如果吳平之是你當時唯一的經濟來源,又沒做太出格的事,最大概率就是批評教育——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定罪了、處罰了、入獄了,也關不了多久就會被釋放,而你當時的處境隻會更加艱難,希望你能理解。”

周清皖臉色冷冰冰的,抱著手臂看他,像看一個笑話。

“是,我理解。”周清皖說。

刑隊可不管周清皖怎麽評判他們,他更關心的,還是溫敬知不知道這些事——如果溫敬知道,那應該能促成更有力的犯罪動機,於是刑隊長問:“所以你把這些過往,告訴了溫敬?”

周清皖麵無表情地搖頭:“沒有。”

他直視著對麵中年男人的那雙鷹眼,不帶有任何情緒道:“我與吳理、吳平之的一切恩怨糾葛,沒跟溫敬說過一個字,他知道多少,我不知道——但你若問吳理是不是溫敬殺的,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不是。”

“哦?哪裏得來的結論?”刑隊哂笑,“別告訴我,是憑你對他的了解。”

周清皖神色冷肅,絲毫不懼刑隊的那股氣場,反客為主說:“寇禮把所謂的證據圖給我看了,那個刀柄上的手印,的確很符合普通人的握刀習慣。”

“你什麽意思?”刑隊蹙眉。

周清皖淡淡一笑:“我也是想了好幾日,才想明白究竟是哪裏奇怪——建議你們去看看溫敬在電影裏的握刀片段,在大多數的片段中,隻要鏡頭並非特意設計過,就能發現一個規律,和證據上出現的痕跡實在有些區別。”周清皖的臉上沒有情緒,不鹹不淡地挑了下眉:“刑隊長,你們的痕檢科在凶器上檢測出了溫敬的指紋,就按照‘既定程序’把人給我扣下了,聽上去是挺合理的。”

“周清皖!”刑隊長拍桌子瞪眼,色厲內荏大罵道,“——你搞搞清楚,你是在質疑誰?”

周清皖目光冷厲,毫不畏懼地看向他,把話說得更加清楚:“刑隊長,這可不是幾十年前,一把有溫敬指紋的凶器,算得上什麽,足不足以定罪,你比我更清楚。

“吳理是如何被殺害的,第一現場在哪裏,死的時候是什麽姿勢,什麽動作,溫敬的身上是否檢測出血跡,殺完之後是怎麽走的,經過什麽道路,又是如何在一小時內幹幹淨淨回到我身邊的——聽說,25中附近的兩個監控攝像頭壞了?什麽時候壞的?不去查查?”

“周清皖!注意你的態度!”年輕警員拍案而起,“你要是覺得我們有問題,完全可以去舉報我們,不用在這裏陰陽怪氣!”

周清皖氣定神閑地眨眨眼,姿態優雅地抱臂,倒顯得對麵的兩人歇斯底裏:“我要看吳理的死因鑒定報告,而且,我要求司法鑒定機構來做,可以?”

溫敬被取保候審,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憤怒的溫家人,將自家兒子從局子裏撈出來,但說到底,整件事情的幕後主使,又有什麽樣的勢力作為他們的保護傘,卻像是大樹的根脈一樣,很難連根拔起。

溫陽先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控製狂,到老了反而收斂一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自己的小兒子四處去折騰,非但自己折騰了一身泥回來,眼睛也瞎了不說,更是把溫家百年的基業都牽扯進去。

據說,稅務局接到了匿名舉報,說溫氏集團有偷稅漏稅的嫌疑,已經有官方審計人員在著手調查,溫陽先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在公司裏徹查各個部門的賬本,在這節骨眼兒上,溫擎反倒是閑下來的那個人,帶著夫人回到首都的私人別墅,任務是看著溫敬。

無論是捉襟見肘,還是大廈將傾,溫家也說什麽都不允許溫敬再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於是,溫擎將取保候審的溫敬軟禁在自己別墅,一邊隨時等待著公安的傳訊,一邊養病、並接受溫擎的思想教育。

當然,周清皖這個沒過門的“弟妹”也跟著一起。

“你們兩個人,也太大膽太胡來了,溫敬,你也是個成年人了,怎麽還像小時候一樣,什麽事都不跟家裏講?——你是要我和爸爸擔心你擔心得覺都睡不著,你就滿意了?”

溫敬的一隻手抄在馬甲口袋裏,一隻手放在桌子下麵,“罵我幹嘛啊,我什麽都不記得。”

“你不記得個屁!”溫擎拍桌子瞪眼,陰陽怪氣道,“你,你的手往哪放呢?”

溫敬非暴力不合作,煩躁地把口袋裏的那隻手抽出來。

“我他媽說另一隻!”溫擎咆哮,“什麽都忘了?——什麽都忘了,還記得摸你老婆的大腿哪!?你還有沒有點廉恥之心!”

是的,溫敬的另一隻手,正放在周清皖的大腿上,誰知早被溫擎給發現了。

周清皖垂著頭,不說話,若不是兩頰泛起薄紅的顏色,偏偏看上去仍舊正經得很。

溫擎看著便覺得礙眼,於是溫擎的矛頭一轉,指著周清皖的鼻子破口大罵道:

“還有你!——周清皖,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啊?他性子野,沒輕沒重,你答應我的,幫我管著他,你這是管著他嗎?我問你?我看你這是慣著他吧?”

周清皖第垂著漂亮的眉眼,有點沒臉,去掰自己大腿上的手。

就聽溫擎道:“這是什麽場合?——一家人吃午飯的場合,哥哥跟你倆說正經話呢,你倆幹嘛呢?他手放你大腿上,啊?有什麽事回你們自己屋做來不及嗎?——哥哥和嫂子的麵前,你們就這麽放.**?!”

溫敬原本還嬉皮笑臉的,一聽這話,登時就火了:“嘖,你罵他幹嘛?——吃了槍藥了你?你再罵他一句試試?”

周清皖終於聽不下去了,冷蹙著眉毛叫道:“溫敬。”

溫敬這才梗著脖子收了聲。

溫擎氣得扶著腦袋扶著腰:“誒喲喲,您可聽聽,溫家怎麽養出的你?”

……

一日三餐,兩人要聽三次訓誡。

一開始還覺刺耳,後來聽多了,耳朵便磨出了繭子,也沒什麽不習慣了。

周清皖仍舊每天直播,他在忙的時候,溫敬就做運動,練胸肌、練腹肌、帶著耳機聽電影、有時也試圖唱好一首歌,隻是有點兒難聽。

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的過,直到2月28號,溫擎將溫敬一個人叫到書房,還親自給溫敬沏了一壺茶。

“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你回來這麽久,直到現在,爸都沒給你打一個電話過來訓你——不瞞你了,有件事,確實該跟你支會一聲,”溫擎坐下來,將沏好的紅茶放在他桌前,歎了口氣,“公司那邊兒出了點問題,上麵突然下來查稅,應該是得到了切實的舉報證據——爸的一個合夥人,老許,已經攜款潛逃了。”

溫敬本以為他是要像平日裏一樣,說些訓誡似的話,卻沒想到,這次的溫擎,說要說這些。

“公司的資產現在已經被完全凍結,老許之前一直在主管進出口關稅這塊,爸太信任他,一直放老許在管,可現在,全公司的擔子,都落到他一個人頭上,如果無法在明天之前,補齊十億九千萬的稅款,公安會來。

“溫敬,我不管你失憶與否,看不看得見,你都是溫家的一份子,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把這事兒跟你說清楚,而不是把你蒙在鼓裏……”

*

“你不覺得這事太巧了嗎?”

周清皖聽溫敬說完,冷淡的眉眼深深蹙起,手中的筆尖一頓,雪亮的眼睛猶豫許久,站起身,對溫敬說:“走,陪我去找你哥。”

*

“我把家事告訴你,還沒過五分鍾,你轉頭就告訴你老婆了啊?”溫擎氣得撓頭,“你嘴巴夠大的啊?”

溫敬:“你也知道他是我老婆啊?”

嫂子說:“有什麽事,大家坐下來一起商量,小周是個有主見的人,我去給你們倒茶。”

周清皖倒是不跟他們說些虛的,麵無表情,單刀直入:“哥,你信得過我麽?”

周清皖第一次這樣稱呼溫擎。

溫擎看著他,沒說話,又看了看即使看不見,都將目光投在周清皖方向的自家傻弟弟。

周清皖麵不改色,他的目光銳利如鋒,堅定而平靜,“我大概有了一些思路,但是我需要知道,溫氏集團這些年所有的業務往來,賬目流水,人情關係,您願意告訴我麽?”

周清皖跟著溫敬進了書房,連直播都取消了,一談就是四五個小時。

後來,有男助理搬了一大摞賬本進去,溫擎都出來了,卻仍沒見周清皖出來。

溫擎想了想,把自己能活動的錢,都提出來,打在同一個卡上,交給溫擎:“我這幾年應該是沒什麽存錢的習慣——這已經是全部了,九千多萬,杯水車薪,但聊勝於無。”

溫擎搖搖頭:“不夠的,你自己留著吧,你和小周那劇要是播不了,對賭協議如果輸了,起碼能用來還你自己的債。”

溫敬把卡拍在他哥的手裏,“我不擔心那個。”

溫擎:“嗯?”

溫敬:“出了問題,解決問題——未來不會很差的,我從來不擔心沒發生的事。”

溫擎:“所以你把自己作成這樣。”

溫敬聳聳肩,一臉的不以為意:“福兮禍兮,這樣有什麽不好的呢?“

“——溫敬。”

周清皖悶悶的聲音,從書房裏傳出來。

溫敬拄著他已經用慣了的導盲杖,噠噠噠,三兩步戳到了書房外,拿拐杖頂開門,探進來一隻腦袋:

“在呢,叫我?”

“周清皖冷淡的抬起眼,蹙眉,又往門口瞅了瞅,沒人,“我叫的是溫擎。”

“敬”和“擎”字,書寫上隻差一個“手”,字音也差不多,聽岔了很正常,溫敬不太高興地耷拉下臉,一麵走進去,一麵往門外喊:

“溫擎?——我老婆喊你。”

說著,溫敬又用拐杖“噠噠噠”地點著地,摸到書桌旁,他自己給自己拉了個椅子,在周清皖的身邊坐下——自理能力十級,可能也是因為全天下沒有什麽能阻止與周清皖貼近。

“怎麽了?”

溫擎也走進來,無視了自己的礙眼弟弟,“是查出什麽了?”

周清皖凝視著溫敬的側顏,又將晶亮的目光劃開,重新看向賬本上,指向其中流水巨大的一家老牌企業,對溫擎道:“具體的還沒有,但是這家公司……我記得我小時候,吳平之……在這裏上過班。”

溫擎沉思良久,謹慎地問:“具體是什麽情況,會不會是巧合?”

周清皖輕輕搖頭,夢囈般地說:“我依稀記得……那是他最後的一份正經工作,不知道為什麽離開,去當了個街頭混子,才開始以收保護費為生的。”

溫擎又撓了撓頭:“可是這和,這和老許,又有什麽關係呢?——你懷疑老許是受這個‘聖海貿易’指使的?”

周清皖眨了眨眼:“還不確定。”

“但我認為,溫敬被設計故意殺人、在去劇組的路上出的事故、和考試之前蹲守在我家門口的那一位、都應該是受了一張巨大的保護傘的庇護,才有可能做出……這一係列看似瘋狂的事情來,他們一定是得到了某種巨大的支持,而吳理被牽扯其中,還被滅了活口,我覺得,肯定不會和吳平之沒有一點關係,你不了解吳理,他最聽他這個叔的。”

“而我之前就一直在疑惑,為什麽從6月初到12月,這麽久的時間裏,吳平之和吳理一直沒有找上我,威脅我,原來……他們是找好主子了。”

溫擎一拍腦袋:“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

“嗯?”

“你和小敬拍《正折枝》的時候,我和爸看到的你的‘那隻視頻’,就是從這個‘聖海貿易公司’的旁支職員那邊流到我這兒的,他們把視頻轉了好幾次手,我們根本查不到最初的來源,當時才擱置下來,沒有繼續順藤摸瓜地查下去。”

溫擎一時著急,竟毫無避諱地在周清皖麵前提起了“視頻”,而周清皖的麵色也沒絲毫變化,似乎已經完全不在意一般,直接接了溫擎的話說:

“我要去找吳平之。”

*

吳平之幾十年沒換過住所,仍舊住在清江市的一條舊巷子裏——周清皖小時候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故土”重遊,周清皖冷漠地像個毫不相關的外鄉人,即使這裏承載了周清皖童年的所有噩夢。

昔日熱鬧的舊箱子,如今彌漫著一股酸腐,建築已經幾近破落,似乎隻有院裏的老槐樹還在艱難地活著。這裏的每張牆壁上,都寫了一個紅色的“拆”,於是大多住戶都已搬走了,沒住幾個人了。

“你怎麽不走?”

周清皖清泠泠的聲線,在舊巷巷口響起,聲音不大,卻能夠讓讓靠著槐樹抽煙槍的老男人聽清。

即便隻露了一個後腦勺出來,周清皖也能認出來。

這是吳平之。

隻見老人的腦袋一頓,煙圈和熱氣,又在冬日的空氣中升騰起來。

“等你啊,”蒼老沙啞的聲音說,“我等了你八年,終於把你等來了。”

佝僂的背影緩緩站起,男人吐出最後一口煙,並將自己的老煙鬥在老槐樹上敲了敲,“進來吧。”

說著,也沒回頭看一眼,就自顧自地走進了一樓開著門的一家小院兒。

周清皖對身邊的兩個保鏢說:“你們在這兒等我。”

兩位保鏢大哥有些猶豫:“還是跟進去吧,溫先生要求,讓我們寸步不離。”

周清皖淡淡地垂下眼,長睫毛在他的眼下氤氳出一塊美麗而疏朗的陰影,隻聽他輕輕地說:

“他老了,我不需要再怕他了。”

像是說給保鏢,也像是說給自己。

老槐樹隻剩下枯敗的枝椏,周清皖跟著吳平之獨自走進屋去。

藥瓶、髒汙、灰塵,無論多少年,吳平之的住所總也如此。

周清皖有些嫌惡地輕蹙著眉頭,抱著臂,逆著光,佇在吳平之的家門口,像一尊無悲無喜的神佛。

周清皖寒涼的目光,凝在吳平之的發旋上,吳平之老得很快,不過五十出頭的年紀,頭發已經花白,身形也佝僂,馱著背,跛著腿,想來是不能再做那些催債、收保護費的行當,這可能便也是吳平之就拚了命,也要咬他一口的原因——給自己慘淡的後半生,謀一些“養老金”。

吳平之悶笑出聲,有些神經兮兮地笑了一會兒,他笑得聲音不大,但肩膀聳動,隻見他吹了吹自己的**茶泡枸杞,蒼涼的聲線緩緩道:“過了這麽多年,你身上這股味兒,到底是更騷了,小騷.貨。”

周清皖口袋裏的錄音筆,如實地記錄著他們的對話,吳平之時常會這樣叫他,**,賤人,婊子養的,是充斥了周清皖整個童年與青春期的詞語,但周清皖已經不再羞恥於提到這些令人發指的字眼,隻聽他的聲音冷靜,甚至有一點寬和,像在說別人的事:

“你這樣叫了我十五年,羞辱我,就能讓你快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錯你了嗎?哈哈哈哈……用不了多久,就不止我一個人叫啦,全國人都會叫你婊-子,哈哈哈哈,你們這對奸夫□□,現在知道來找我了?哈哈哈哈,晚啦!”

周清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吳平之,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像在看一個聲嘶力竭的瘋子,就見吳平之將手中的搪瓷杯,用力向桌上一放,微微發燙的枸杞**茶濺了一桌,“你小時候,我養你的時候,我早就跟你說過,隻要你16歲以後,每個月給我打回一筆錢來,嗯?我怎麽說的,2000也可以,3000也可以,我問你多要了麽?我特麽是個殘廢,你撇下我,——我給你米吃,給你水喝,我養了個白眼狼出來?!

“你媽的,你個**,你說要上學,義務教育我沒給你讀嗎?你為了上高中,為了把我送進局子,你他媽勾引我——被男人幹的騷東西,浪不死你——翅膀硬了,拍拍屁股就走,八年,你自己掙了多少錢?你孝順過我一分錢?你換手機,換門牌,要不是我侄兒粘著你,你特麽早就徹底飛走了,怎麽啦?今天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上我這兒買後悔藥啦?哈哈哈哈……晚啦!哈哈哈哈……”

周清皖冷眼看著對方笑得瘋瘋癲癲,眼睛都不眨一下,平靜無波的目光注視著吳平之。

等吳平之的狂笑漸漸停止,周清皖才再次開口:

“所以你為了報複我,用你侄子的命去誣陷溫敬。”

吳平之眯縫起一雙老奸巨猾的眼,唇角下撇,眯起眼:“嗯?”

周清皖的眼皮抬了抬,冷漠地又重複了一遍:“吳理死了。”

吳平之哂笑,愣了一秒,唇角的笑意才消失,反應過來周清皖說了什麽:“你說什麽?”

“你不知道吳理死了。”

吳平之那張黝黑的臉,臉色微微發白,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你他媽騙誰呢?!我是他的家屬,他要死了,警察不可能不給我打電話,哈哈哈哈……”

想起來什麽一般,吳平之的笑聲戛然而止,混沌的雙眼猙獰地瞪向周清皖,整個人變得更加陰厲。

周清皖眨了眨那雙漂亮的杏核眼,不動聲色地補了一句:“是啊,按照既定程序,警察一定會讓你去認領屍體,所以,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吳理死了呢?——是誰在撒謊,是剛剛的你,還是警察?”

周清皖輕巧勾起唇角,“如果,你真的沒有接到這通電話,你覺得,聖海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周清皖話音落下,人也在吳平之的麵前站定,吳平之的右手伸向口袋,周清皖便猜到他要做什麽——牢牢鉗住吳平之那隻試圖偷襲的右手,卸掉吳平之手中的裁紙刀,他居高臨下地去睥睨這個已經比他矮了一個頭的男人,像睥睨一隻螻蟻。

周清皖從清江市再次回到北京時,沒回家,直接便去法院辦理行政訴訟,七天後得到了“不予立案”的結果。

於是隻好又去上級人民法院去告,別無選擇地回家等。

他已經和溫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兩人幾乎都不出門,也不做飯,三餐都是點了外賣來吃,周清皖陪貓玩,溫敬陪周清皖玩,然後就是無休無止地親密情{愛,隻是溫瞎子實在是少了點準頭,總要周清皖自己動手去坐,次數一多,周清皖就不願,可溫敬偏偏就是能用每次都一樣的詞,騙周清皖心甘情願地再讓他磨上一會兒,“我要準備直播了。”周清皖說。

“還沒拍照呢,”溫敬抱住他的腰,痞氣但英俊的側臉蹭在周清皖的頸上,“以前的這種時候,我們都會拍照的鴨。”

周清皖不情不願地拿起手機,剛要去解鎖,手一頓,“你想起來了?”

溫敬抱住他的身體一僵硬,支支吾吾,“我發現……每次我抱你的時候,就能想起來一點點。”

周清皖蹙眉,思考著溫敬到底想起了多少,難道是在變相要抱?如果是真的,實在不行就允許溫敬多抱一會兒,就聽溫敬補充說:“emmm......不是現在那種正常的抱,是剛剛那種‘抱’......”

周清皖:?

溫敬:“真的,那裏一有感覺,我的大腦好像就有感覺了——誒喲!幹嘛打我啊?”

周清皖氣不打一處:“滾。”

可最後還是按照溫敬的心意,兩個人拍了照片。

而且每一次結束後,周清皖便會拍一次。

隻是周清皖拍的是溫敬,於是自己的手機相冊漸漸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溫敬”。

大多是溫敬那張俊逸英朗的臉、這人本就長得性張力十足,更何況是做完之後。

譬如,周清皖的照片中,便時常能見到溫敬頸部的凸起的血管、性感蓬勃的肌肉、穿了白襪的小腿,和修長並有濕意的手。

這些照片,周清皖拍完都很少看,他不太好意思。

但他把照片湊齊了18張,就會發一條僅自己和溫敬可見的“私人微博”,沒攢幾天,就發了整整兩組,實在有些多,可既然溫敬說,“抱”一次就能想起一點兒,周清皖便也隻能咬著牙順著他,隻是失憶後的溫敬忒可恨,花樣和要求越來越多,且尤其享受讓周清皖自己去吃,因為溫敬發現,隻有這樣,周清皖才會放出微乎其微的哼聲,雖然細弱得像蚊子哼哼,但是美妙得不可方物。

直到第七天,周清皖開了一瓶香檳,慶祝行政訴訟的立案,溫敬把小酒一喝,反而有點立不起來,周清皖慶幸著自己可以放個假,網上便爆出了溫氏集團因偷稅漏稅被罰款整改的消息。

一時之間,網上對溫敬的炮轟聲更是甚囂塵上。

周清皖有點心煩,所以在開播之前,又跟溫敬抱了兩三次,弄得有點晚,甚至沒來得及清理,就倉促地上了直播。

[啊啊啊周老師今天遲到了!罰唱歌!!!]

[來看周周~順便學習一會兒]

[好恐怖,四個月粉絲千萬......開播三分鍾100w觀眾......不愧是c站頭部流量]

[我笑死,再過三個月,肯定就要比那個常占熱搜的下頭男的粉絲都多了,我看還有誰敢說周老師是zqw]

[我又來嗑主播和老公的神仙愛情了!!!還有吃醋效果組的電燈泡King神!來啦來啦!!!]

“喂,聽得到嗎?”周清皖清潤的聲線溫和道,“馬上開始今晚第一次連麥,你們自己準備一下。”

“我也想玩。”溫敬壓低了聲音,於是收音話筒中傳出了兩個人的小聲嘀咕:

“我跟你pk,你給我講題。”

“走開,你都看不見。”

“欸呀~就玩我們昨天玩過那個啊,K歌的那個軟件,不也可以打分......”

“不,你別搗亂,我直播呢。”

“......”

溫敬的聲音停了很久,直到周清皖要接電話了,才再次說道:“懂了,你光跟那個男的玩,不跟我玩是吧?”

周清皖的腦袋頂緩緩升起了一個問號,眉頭緊擰著看向溫敬,“哪個男的?”

“就是那個,很討厭的那個。”

“King?”

“哼。”

觀眾朋友們雞血沸騰。

就聽周老師清婉的聲音,安慰他的小狗道:

“我每天陪你‘玩’多久...你還‘玩’不夠。”

然後那個磁性男聲,便用小狗耍賴似的語氣說:“可是你沒給我講題呀,知識和智商又不可以通過性傳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