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敬也並非故意遲到。
他胃病犯了,助理恰好生理期嚴重腹痛,請假,於是溫敬隻好親自去買藥。
但他提前和周清皖說了的,自己會晚一會到。
隻是周清皖一直沒回他,可能沒看見,所以他的請假無效。
幾乎沒人知道,溫敬和周清皖,用微博保持了近乎四年的聯係。
四年前,溫敬又拿到某重量級獎項的影帝,中影作為國內頭部藝術類院校,邀請溫敬回去,作新生入學講演。
那天,溫敬來得早了些,於是看到周清皖作為專業第一、文化分堪比高考狀元的新生代表,登上演講台發言。
周清皖講得大概是很好的,因為台下掌聲一片,但溫敬反正也沒聽。
溫敬死盯著那張臉,隻覺得自己無法移開眼,連呼吸都屏住,墜入了那雙清亮的杏眼裏。
周清皖生了一雙毫無侵略感的杏眼,端正、溫潤,絲毫不帶媚氣,目光是一派溫涼的冷肅。
真的很喜歡。
於是溫敬主動跨出一步,找到了周清皖的私人微博,關注了當時隻是私人賬號的周清皖,並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和周清皖聊。
周清皖不會主動,話很少,但總是極盡禮貌。
無論溫敬說什麽有趣事,還是煩心事,都會非常認真地傾聽。
隻是周清皖極少會提及自己的事情,也有些抗拒溫敬的試探。
溫敬是個路癡,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手機地圖上的藥店在哪,想起方才的電話,毅然放棄繼續尋找,轉而向著飯店的方向開去。
*
周清皖不是沒看到溫敬的微博消息,隻是他被另外……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吳理也給他發消息了,而且一連發了八十多條,瘋了一樣。
周清皖麵露厭惡之色,卻不得不指尖輕點,點開吳理的微信消息,便見一條又一條的長語音,合在一起,可能說了有一個多小時。
周清皖眉心輕擰,先將手機音量全部關掉,選了一條,語音轉文字,便見上麵赫然寫著:
【那邊叫了11個人過去,為什麽不叫我過去?我演的這個角色明明也是主要演員啊?周慶玩,是不是你搞的鬼啊?】
周清皖閉了閉眼,又轉了下一條短一些的:
【操,你是不是欠草了?】
周清皖麵不改色,繼續轉:
【你怎麽總是這麽狠心啊?信不信我找趙秋嵐把你給換了,你別以為我治不了你了……】
下麵的內容還在轉換,但周清皖懶得看了。
他懨懨地撂了手機,直接將手機屏幕給鎖上,冷眼看向自己的手指,下意識地掐緊。
屋內逐漸越來越熱鬧,蘇苒已經接過黃荃的指揮權,吵著要玩擊鼓傳花,規則是,鼓點結束時,拿到“花”的那個人,要接受真心話大冒險的挑戰。
很老套的形式,卻勾起了一屋人的興趣,遊戲開始。
三十分鍾,周清皖輸了兩次,但周清皖是個很掃興的人。
周清皖第一次選了真心話,抽到的簽是,說一件你人生中,最感動的經曆。
周清皖拿起了酒杯,自罰三杯。
同事問他,這麽簡單的題,為什麽不說啊?
周清皖沉默三五秒,說:“想不起來。”
第二次,周清皖選了大冒險,抽到的簽是,打開微信,最近一個聊天人,給我們看你們的聊天記錄。
周清皖冷眯起一雙眼,再次拿起酒杯。
當同事打趣他,是不是女朋友,是不是男朋友,不會很曖昧吧?
周清皖默然失語。
他的手機裏,哪有什麽曖昧情愫。
眾人見他冷著臉,於是實在沒必要繼續與他講些好聽的話,也便漸漸不再讓周清皖輸掉。
周清皖實在不太適合這種場合。
他像一隻不會說話的花瓶,像一麵深不見底的湖泊,也像一片激不起波瀾的死水。
直到溫敬推門而入。
溫敬身量高挑,五官冷峻,眼尾狹長,尤其是一雙眉眼,好俊俏,深邃的眉骨,多情的桃花眼,加之一股與生俱來的雍貴,稱得上倜儻風流。
隻是這人我行我素慣了,沒什麽禮貌,一推門,招呼也不打,便徑直向著周清皖的位置去了。
倒是半點不掩飾自己的目的性和攻擊性。
溫敬拉了個凳子,插|進周清皖和女演員的空檔中,慵懶笑說:“不好意思,來晚了。”
當溫敬端出架子,便顯得人模狗樣,隻是這樣的道歉,實在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誠意,“這樣吧,我自罰三杯。”
黃荃笑:“好家夥,你和小周,這是來喝酒來了——喝得最多的,可得結賬啊。”
溫敬微微揚起下巴,也笑:“放心吧黃導,進來的時候,我就把卡給服務員了。”
“哈哈哈,溫二少,那你也悠著點喝——我們有攝像頭拍著呢。”
“問題不大。”
溫敬沒正眼看周清皖,他應付著場麵人。
可溫敬的餘光卻一刻都沒離開周清皖,連側臉麵向周清皖的角度,都是網友評出的最有男人味角度,偶像包袱背了滿身。
周清皖默然無語,淡然地看著溫敬,清了清嗓子,用眾人聽得見的聲音,主動向溫敬遞出橄欖枝,說:
“初次見麵,溫老師,您好。”
溫敬怔愣一下,收回那層吊兒郎當的浮色,轉過身,定定的看向周清皖,喉頭滾動一下,才有些鄭重地,沉聲緩緩道:“嗯,你好,清皖。”
蘇苒吃瓜吃不明白了,手裏的西瓜都不甜了,目瞪口呆:“哈?初次見麵?”
溫敬不是很耐煩地剜她一眼。
蘇苒:“操,我還以為你你小子,鳥兒悄地開張了呢,弄了半天還沒開張啊?”
溫敬猛灌了大半杯酒,眼神淩厲,咬牙切齒:“管好你自己。”
蘇苒:“好好好,不問了——遊戲你玩嗎?”
“玩啊,幹嘛不玩。”
溫敬的運氣極好,因為他一次都沒輸。
溫敬的運氣也極差,因為他一次也沒輸。
終於,酒下三巡,已然喝麻了,甚至都感覺不到胃痛了的溫敬,終於輸了一次。
這人眯起一雙沁了酒意的桃花眼,不假思索地選了大冒險。
而他抽到的簽文,非常符合心意。
念簽文的小姑娘咋咋呼呼:“哇哇哇!溫老師!要和旁邊的人和交杯酒,並說一句情話告白!嘿嘿嘿!要喝嘛還是自罰三杯?”
一聽這內容,滿屋人都不困了。
溫敬不可能選他旁邊的那個女演員。
而且,溫敬就是奔著周清皖,坐到那邊去的。
周清皖冷凝眉,抬眼,與溫敬對視片刻,隻覺這人的眼神,實在太過炙熱粘稠,而那兩道目光,仿若淬了毒的刀鋒,抵在自己的側臉上,似能將自己剝刮入腹。
用眼神逼人就範,可能說得就是溫敬這種人。
溫敬拿起酒杯,站起來,看向周清皖,“你想喝麽?——不想的話,我罰酒也是可以的。”
溫敬的聲線本就低沉,但與周清皖說話時,好像更低三分。
他的語調沾著醉意,有侵略性,卻也讓人感到安全。
正當眾人以為,周清皖又要掃興時,卻見那漂亮青年,也站起來。
周清皖絕對算不上矮,但論身形,卻比溫敬小了一圈。
他不似時興的枯瘦如柴,腰細,卻有一隻引人遐想的豐臀,形狀姣好的屁股被牛仔褲包裹著,也顯出豐碩。
這樣純欲的身材,卻配了一張禁欲精致的臉,尤其是那股莊肅而不可侵犯的神情,更是勾得人無端心癢。
周清皖舉起酒杯,仍是冷淡的麵色,讓人看不出半點狎昵曖昧之意。
溫敬眨眨眼,笑得情不自禁,眉宇間,似有一種極其少見的癡迷。
鉤住周清皖的肩膀時,周清皖輕輕抖了下,不自在。
溫敬便沒勉強,體貼地把人放開,規規矩矩地隻繞過手腕,目不轉睛地盯著周清皖的喉結和脖頸,一仰頭,將酒喝下去。
“嗷~~好!情話呢情話呢?”眾人起哄。
這種場合,哪適合說什麽真心情話,說出來也是讓人看笑話。
於是溫敬嘴一咧,騷話張口就來:
“長得那麽漂亮,有空一起睡覺。”
周清皖眼一垂,不著痕跡地避開溫敬的碰觸,落了座。
如果不是微紅的耳垂,和唇角不曾被揩去的酒漬,周清皖便看不出任何異常。
“滋滋——滋滋——”手機的震動聲響起。
周清皖沒理。
溫敬卻放下自己的手機,對周清皖用眼色示意。
看來不是吳理。
周清皖垂下眼,下意識地打開微博,就看到溫敬的新消息:
“今天見到你,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是敬哥補給皖皖的真心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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