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少女如花花未開

清冷月光之下,楚天簫麵色猙獰,指天發誓,小夢隻覺得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問道:“你沒事吧?”

楚天簫發完誓,就麵色發紫地握緊右臂,眉間緊皺,金光閃爍不定。

他本就身受重傷,又如此耗損心神,一旦鬆懈下來,自然是百邪入侵。

雖是搖頭示意沒事卻如何能讓人放心得下?小夢立即一雙手按在了他的金色印記之上,輸入靈力為他療傷。

“我幫你把六道劍取出來,好麽?”

楚天簫正欲開口,身後卻突然傳來他最為熟悉的女子清音。

“不要給她!”

這道聲音是如此好聽,仿佛山間清風拂過,萬籟俱生,然而那人卻令人有些失望。

少女約莫十三四歲年紀,容貌雖算不上醜陋,可也談不上什麽天香國色。不知是常年被煙熏還是其他什麽緣故,少女小小的臉上泛著黑,幾顆青春痘肆虐著,模樣怎樣也不算清麗,勉強有些水靈。

之所以說她水靈,是因為她眸中柔情似水,說話輕微細潤,極為好聽,又極似流水淙淙。天然一身氣勢如上善之水,雖不爭而自然高貴。

隻是這種高貴並不盛氣淩人,並不鋒芒畢露,反而沁人心脾,令人生出親切之感。

少女極其瘦弱,瘦到腰身已隱隱不見,弱到看似一陣風也能刮倒。

柔弱少女走上前來,對著楚天簫說道:“不能給她,小天哥。”

楚天簫話音微澀,愣愣看著身前的人兒許久,然後豁然間將她擁入懷中。

“傻丫頭……淅兒……你沒死,你沒死……”

這名少女名叫淅兒,也就是楚天簫先前口中的傻丫頭,她完全可以算是宛城的傳奇。

約莫十多年前的一個夜晚,宛城遭受秦軍入侵。約莫百名秦軍敢死隊先鋒趁著月色悄悄溜進城裏,便在那時一陣暴雨驟然而至,天邊雷鳴電閃,雲層間隱約可見龐然大物。隨後一道青光閃過,入城的秦軍通通跪倒,望向雲層泣淚不止。之後他們就都離開了宛城。據後來人所說,他們都出了家,日夜不停,已經行了十多年的善。

而在那一夜,某戶人家的紅泥小火爐旁,多了個繈褓中的女嬰,就是如今的這名少女。

所有宛城的人在那一夜之後幾乎是一瞬之間就知道了這少女的名字,人人嘴巴裏說出來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名字。人們驚恐,好奇,不解——因為從來沒有任何人叫過這個名字,但是大家卻都知道了這個名字——淅兒。

淅兒和楚天簫,被同一戶人家收養。

也許是童年培養出的親密,他們兩人很少吵架,對於對方的要求都會盡可能做到。這已經像是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完全不需要思考。

城裏人習慣稱楚天簫為‘小天’,而她則覺得大家都這樣叫,自己再這樣叫不夠親切,竟多加了個哥字上去。

淅兒任由他抱著,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在他背後輕輕一點。

一道如水的靈光隨著她指頭的指引,慢慢匯入了楚天簫金色的印記,漸漸地那道金色便黯淡下去。

楚天簫眉頭舒展開來,兩手卻依舊抱得很緊。

“小天哥……有外人在呢……”淅兒輕聲一喃呢,楚天簫便緩緩放開了手,還沒問她是怎麽逃生的,就見淅兒一眼瞪向小夢。

“你剛才想要幹嘛?要是把那柄劍取出來,小天哥會死的!”

小夢退後了兩步,擺手道:“不是的……我……我真的不知道……”

淅兒正欲再說些什麽,卻被楚天簫拉了拉衣角。

“淅兒,別怪小夢,她一定是無意的。”

小夢聞言立即上前了兩步,對著他說道:“你……你肯相信我?”

楚天簫微笑著點點頭,說道:“自然,我信你。”

淅兒聽了這話,麵色方才緩和,但依舊是嘟著小嘴站在楚天簫身旁不說話。

小夢看著她這般親昵地站在楚天簫身旁,再瞥了一眼楚天簫,心頭竟微酸起來。

隻覺得一股敵意自心底泛起,便對著楚天簫說道:“可是……你體內的六道劍對我真的很重要,你能不能和我回去一趟……”

淅兒哼了一聲,將眸子轉向楚天簫。

楚天簫無奈摸摸後腦勺說道:“小夢,雖然你剛才是救了我一命,但……這事你還是想都別想了。”

因為淅兒在這裏啊……

淅兒看了她一眼,說道:“抱歉啊姑娘,我們家小天哥概不離手。至於那柄劍……”她立即對著楚天簫輕輕說道:“小天哥,淅兒其實也不稀罕那什麽劍……但那是你的東西,你要是給她的話,那淅兒不肯,不然你給淅兒好不好?”

楚天簫想也沒想,便是說道:“好啊。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

小夢瞬間氣得暗暗貝齒緊咬,指尖發顫,心頭轉念萬千。

好啊,我叫你給我,你偏偏不給!她一句話你就給她了!混蛋!就算你被我救了一命也不感恩戴德……但難道你還沒長眼睛!?

自小她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什麽請求別人不答應?然而這一次她紆尊降貴地請家夥走一趟,他居然毫不買賬?

小夢深深看著麵前這個姿色平平的女孩。

她的眸子中有一絲惡意嗎?沒有!

神色,氣質,語調,一如自然。

因為自然,所以出自本心。

因為本心,所以理直氣壯。

小夢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淅兒的做法都挑不出任何原則上的毛病。

突然有一種挫敗感湧上心頭,櫻唇微啟正要說話。卻突然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仿佛來自天際,招人魂魄。

“是小雅!竟然這麽快就被她找到了?”小夢麵色一變,對著楚天簫咬緊貝齒說道,“不管怎樣,我一定還會再回來找你……”

鈴聲更近,更急促。

小夢跺跺腳,黃袖一抖,身子淩空。如飛絮飄舞,隻一刹那就如曇花一現,花開花落,再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