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宿敵再戰 上
世上有一種說法，兩個人之間的緣分都是上天注定的，仇恨亦如是。
而當那兩個人彼此成為一生一世的對手時，那便是上天在告訴他們——他們是宿敵。
宿敵這種說法非常廣泛，在六界中有很多對宿敵，然而並不是所有宿敵都是不死不休的——比如神魔兩界的那兩位頂尖高手。
楚天簫以前從來不相信什麽姻緣由天定這種鬼話，自然他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宿敵這種東西，就算真的有也和他沒關係。
卻不想，他竟然真的遇到了一個宿敵，還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他的存在會讓你戰栗不安，因為你曾經感受過他的強大，他留下的陰影。
眼前這人對於楚天簫而言毫無疑問便是這等人。
他很清楚這個人的實力，然而卻有些吃驚於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氣息。
原先他的氣息很純淨，像是山泉一樣，自天地中生長而成。
然而如今他的氣息變了，雖然還是那般純明，卻已經不再純淨。
有一絲……仇恨的意味。
那道被水夢涵刺破的道心裂痕，看來在他心裏始終都沒有愈合，反而愈來愈大了。
隻不過他自己好像不這麽覺得，依舊以為自己道心通明。
楚天簫清楚這是因為什麽。服下忘情酒後，他雖然對男女情愛之事完全不感興趣，這些年卻也見到了太多這方麵的故事。
他清楚地明白對於一個男子來說，在心儀的女子麵前輸給另外一個男子意味著什麽。
現在麵前的這人正好可以詮釋這一點。
楚天簫暗暗歎了口氣，心想如果當年不是僥幸勝出，拜入小無極宮，如今自己會不會隻能仰望對方？
這個人實在給過他太多的恐懼，無論是來自外界的天才之說，還是真正較量時的那種實力差距。
老實說，這些年他時常會回想起這個人，回想起當年那場試煉。
他也研究過，如果再次見麵，他應當用什麽樣的方式迎戰。
然而他細心製定的戰術已經沒有用了，他很清楚。
因為眼前這位男子已經多了一種東西：叫做仇恨意。
仇恨會改變他的氣質，改變他的戰術，改變他的力量……
楚天簫沒有想到仇恨對他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他本以為道心通明的對方應該不會這樣計較才對。
豁然間他回想起師尊那天對他說的滅神故事。
越是聰明絕頂的人，反而越容易走上歧途——因為他們總是認為自己是對的。
越是道心通明的人，反而越容易被破道心——因為他們總是認為自己是明的。
楚天簫開始將心思放到這場戰鬥上來。
他無法感知那個家夥的境界，所以他至少是靈境上品。
然而卻不可能是靈境上品。在三年前的那場試煉中，他就已經是靈境上品。
而此刻他的氣息比之當年更加雄渾，絕對不可能是靈境上品這麽簡單……
難道他，竟然達到了靈境巔峰……甚至，突破了靈境？
怎麽可能！靈境每上一品都十分艱難，無法靠戰鬥隻能靠閱曆感悟，從來沒有聽過誰可以在短短三年時間內從靈境上品突破靈境的。
那人看著他，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說道：“我已半腳邁入尊境。”
他這話沒有任何炫耀的意思，仿佛是蒼鷹對著塵埃說話。是一種宣告而非炫耀，因為完全不在一個級別有什麽好炫耀的？
大山會去向泥土炫耀嗎？大海會向小溪炫耀嗎？雄獅會向老鼠炫耀嗎？
都不會。
那麽他，也自然不會向楚天簫炫耀。
他隻是靜靜看著楚天簫，就像方才楚天簫看著天災人禍的眼神一樣。
憐憫，同情，就像看著一個死人。
唯一多了的，不過一絲嘲諷。
但他有資格嘲諷對方。
因為他是，滅生公子。
楚天簫承認他的這句話是有點傷人，從上品要想突破至尊境艱難無比，無數修行者就這麽倒在了距離長生的不遠處。
然而半隻腳邁入尊境，這意味著還不是尊境，卻已經是靈境巔峰！
靈境巔峰其實是一個非常含糊的概念，它不算一個品階，隻不過是距離尊境隻有一步甚至半步之遙的那個境界而已。
說起來隻是高端一點的靈境上品。然而無數人，都無法達到這個高端的靈境上品。
半隻腳邁入尊境，什麽概念？就是說他已經達到了尊境的大門前，已經把門踹開。
然後半隻腳邁入了。
人人都知道從上品到尊境是無比艱難，然而人人也都知道，隻需要到達靈境巔峰，那麽成尊成聖的幾率便會大上許多。
雖然還是有很多人止步在這半步或一步上，但是相比於上品到巔峰，成功的機會已是大大提升。
然而雖然這句話很傷人，卻沒有讓楚天簫絕望。
他聽蘇羽飛說過，世間境界十分涇渭分明，越境戰鬥非常艱難。
雖然他已經經曆過數次的越境戰鬥，然而……
最為艱難的越境戰鬥就是靈境和尊或聖境的戰鬥，這兩個境界簡直就是雲泥之別，即便是靈境巔峰和尊境下品也差距驚人。對於兩者間的戰鬥，靈境想要獲勝已經被無數人證明是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小無極宮打破了這個定律。
在蘇羽飛幾近膜拜的話語中，楚天簫得知三師姐月如意曾經以靈境巔峰越境戰鬥，大勝而歸。
小無極宮處處出奇葩，當年據說六界中人都已經把這條定律載入史冊了，三師姐卻突然來了這麽一手。
火辣辣的打臉啊。
但是真理或許是被少數人掌握，卻是被大多數人掌控。他們很快就以沒有親眼見到為由，否認了那一場戰鬥。
小無極宮顯得風輕雲淡，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然而這落在外人眼裏，意味就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六界中除了小無極宮門人之外，基本沒有什麽人相信發生過那場戰鬥。
楚天簫一開始也有些不信，但是當他某一日走入三師姐月如意的如意屋子，見到璿光鏡中記錄的那場戰鬥全過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