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故人重逢

楚天簫手持六道劍,修有滅神意,恢複靈力之速十分驚人,不到一炷香的時刻他便已經調息完畢。

四十四息之後,他確認自己的狀態再度恢複,滿意地站了起來。

時隔三年,那股滅神意雖然偶有蘇醒,然而那一日在宮中被師尊以大無上法力鎮壓之後,勢力便弱了許多。

此消彼長,六道劍力便慢慢將滅神意調動起來為我所用,雖然這隻是基於那股滅神意雖然長大卻沒有意識的情況下。

滅神意的成長十分奇怪,和人類的成長過程幾乎完全不同。它在剛剛出生時對於這個世界充滿了恨意,那股意識最為清醒,然而由於它已經沒有了身體,必須依靠宿主存活。宿主的喜怒哀樂會被滅神意所影響,反過來,因為共生的緣故,後者也可能被前者影響。

為了避免被這種卑微下賤的生物影響,滅神意很聰明地采取了類似蟬的成長方式。它如今是處在雪蟬深埋地下,雖然長大卻已經喪失了意識。

它在等,等一個夏天,完成最後的蛻變。

蘇醒,滅世。

然而楚天簫並沒有想到滅神意這等最高級的生命會選擇這種屈辱的方式周旋,別說是他,就連無心師尊似乎也沒有料到這一點。

大家都以為滅神意現在被削弱了,反而可以被楚天簫稍稍利用一些。

雖然還不能用於戰鬥——否則擔心會刺激滅神意的戰意,然而用於調養稍息卻是十分好用。

楚天簫並不知道他的六道劍攫取的滅神意越多,將來的某一天它便會討回越多……

再度握緊了六道劍,楚天簫沒有心情再和這兩個家夥耗下去,他毫無猶豫地揮劍砍下。

轟!

沙地瞬間被炸起,無數沙子竄飛上來,擋住了視野。

然而他似乎有些小看了天災人禍。

沒有人……

楚天簫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這一劍本是試探,不該讓這麽多沙子飛起的!

隻有一個可能……

天災出現在身前。

破魂魔爪!

見識過無數次的招式,昔年更是差點死在這招手下,然而楚天簫此刻根本不懼,挺劍而上。

六道劍駛入狂沙之中!

人劍合一!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在此時殺死對方,他隻想要迅速脫離這片沙地!

然而人禍猜到了他的意圖。

刷!

一雙手自沙地中突然冒出,正好抓住了楚天簫禦劍而去的雙腳。

又是破魂魔爪!

魔爪深深陷入楚天簫的雙腳之中,隻需要再過那麽一盞茶的時間,他的雙腳就會變成殘廢。

然而天災就在眼前,如果此刻回劍,立即就會受到他的攻擊。

這是個計謀,很智慧或者說很陰險的計謀。

漫天沙子覆蓋了視野,令得他根本看不到下方股股而動的人禍。

似乎……他死定了。

此時此刻,楚天簫的確感覺到了死神的陰影,他的雙腳已經開始麻痹起來。

但是他沒有死,因為他還有一件武器。

非劍,即簫。

咣當一聲,人禍被一隻不知從哪裏飛來的玉簫敲中,頭腦一陣發昏竟然放開了楚天簫的雙腳。

此時此刻楚天簫又怎會猶豫?立刻身子往下一衝,橫劍架在了人禍脖頸。

“嗬,我想你不願意看到你家兄弟出事吧。”楚天簫樂嗬嗬地看著憤怒衝至的天災。

天災深深看了人禍一眼,旋即陰沉沉地對著楚天簫說道:“你太不了解我們絕域魔了……”

“一件事我們不做則已,一做必不計任何代價!”

天災怒喝一聲:“你還在等什麽!”

聞言,人禍竟然雙手齊出,按住了楚天簫的六道劍。而天災則不管不顧地衝上前來,萬隻血蝗自他身邊飛舞。

楚天簫隻需要輕輕一割,就能將人禍的脖頸割斷,然後從容對付天災。

然而,他沒有這麽做。

他選擇了另外一個方式,並不殘忍卻很機智。

他棄劍,然後肉掌一拍,將人禍和六道劍一同拍入那堆血蝗之中。

重重砸中了天災。

他在心慈手軟,放過敵人?真是遺憾,有那麽一刻連天災都信了。

可是,他們錯了。

然後楚天簫禦劍,六道舞空,刷刷刷將兩人刺出幾個血孔。

接下來就是看好戲了,楚天簫默默想著,將六道劍收回。

果不其然,那些召喚出的血蝗見血便無法控製,齊刷刷向著天災人禍撲去。

然而令楚天簫沒有想到的是,天災竟然將衣袖一卷,以身軀為人禍擋下蝗蟲。

這種情景令得他有些不忍,但他也隻是微微同情。

他不是林雨淅那種爛好人,他是在宛城那個冷血小城裏長大的。

他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所以他現在隻是眸子中微微帶著些許同情地看著他們兩人,對著他們行了一禮,表示尊敬。

因為他們在楚天簫眼裏已經是個死人。

然而……正如楚天簫許多次都沒有死去一樣,這一次他們也沒有死。

隻是因為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楚天簫做夢都時常會被他驚醒的人。

不知從哪裏飄來一片小烏雲,降落在天災人禍身邊。

血蝗立刻一擁而上。

然而從烏雲裏伸出了一隻手,一隻白皙得宛如女子皓腕的手。

這隻手像是在拈花一樣,隨意掐住了一隻血蝗。

劈裏啪啦!

血蝗立刻炸響!

隨著那隻血蝗炸起,無數隻血蝗莫名其妙被一個接著一個炸死,一大片血霧自空中彌漫開來!不到片刻……漫天血蝗全軍覆沒。

一個人影自烏雲中走出,他的麵色很蒼白,腳步也十分地輕微,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久病初愈的可憐蟲。

然而膽敢把他當做可憐蟲的人,都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場上此刻,人禍雖有天災庇護,然而血蝗無孔不入,已是受了不輕的傷勢。

天災自然比他更慘,滿頭都已是血跡斑斑。

然而當兩人見到這道人影時,竟是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跪倒在地,開始磕頭。

“恭迎殿下駕臨。”

那道人影徹底浮現在了楚天簫麵前。

楚天簫開始手心泛起汗珠,下意識握緊了六道劍。

是那個家夥!

是那個我最最最討厭的家夥!

看著楚天簫這副緊張的模樣,來者似乎難以動容的麵色上竟然浮現出一絲微笑,旋即他蒼白的麵頰微微泛起興奮的紅光。

他對著楚天簫用不能再淡的口氣說道:“塵埃……我們又見麵了……這在人間,好像叫。”

“故人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