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雨從夢中醒來,砸吧了一下嘴。

“吃飯了。”守衛不耐煩地敲了敲鐵欄杆。

“剛好餓了。”蘇暮雨笑了笑,看了看守衛從鐵欄外塞進來的食物,一個窩窩頭,一碗看不起不太幹淨的白米粥,和一碟鹹菜,笑容隨即凝固在了他的臉上,他這才從方才的夢中回過神來。

“快吃。”守衛催促道。

蘇暮雨搖了搖頭:“每日都是這稀粥鹹菜,能不能換些東西。”

“那你想吃什麽?”守衛怒喝道。

“我想吃油豆腐。”蘇暮雨平靜地回道。

守衛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朗聲大笑起來:“油豆腐?你以為你是什麽座上賓嘛?你是階下囚!趕緊把粥給我喝了,不然你連這粥都喝不了!”

“油豆腐,是不是還要帶肉餡的那種。”一頭白發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守衛的身邊,守衛轉過身嚇了一跳,立刻躬身行禮:“水官大人。”

水官俯下身,撿起了地上的窩窩頭,在那守衛的頭盔上敲了下,發出了清脆的“咚”的一聲:“這窩窩頭可真夠硬的。宗主想要和別人談條件,結果就安排這樣的飯食?”

守衛猶豫了一下:“宗主並沒有交代什麽……影獄來的罪人,向來都是吃這些的……”

“去,給蘇公子準備油豆腐,還是是帶肉餡的那一種。”水官將那窩窩頭隨手一丟,丟到了守衛的懷裏,“蘇公子還想吃什麽?”

“再來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即可。”蘇暮雨回道。

“去辦。”水官丟出一粒碎銀,守衛接過後不敢多言,匆忙地離開了影獄。

“今日怎的有空來看我?”蘇暮雨見守衛離開後問道。

“今日晨時,影獄是不是來了一個人找你?”水官問道。

“是。”蘇暮雨點頭。

“你可知他是誰?”水官瞳孔微微縮緊。

“不知,但是猜到了。”蘇暮雨直截了當地回答。

“那你可知,他雖然看起來已經淡出了整個天啟城的風雲詭譎,但依舊是一個誰都不敢惹,就連琅琊王都要對其時刻保持忌憚的危險人物?”水官幽幽地說道。

蘇暮雨輕歎一聲:“就算知道又如何,見不見他,並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事情。”

“你們聊了什麽?”水官又問道。

“他想和暗河合作,但並沒有開出條件。”蘇暮雨搖頭,“我沒有同意。”

“也沒有拒絕?”水官語氣中帶著一絲寒意。

“你好像,很在意這個人。”蘇暮雨察覺到了水官今天的一些異常。

水官輕籲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換回了那帶著幾分譏誚的笑容:“隻是因為此人實在太過於可怕,相比於易卜來說,要可怕十倍百倍,所以我有些失態了。我隻是想提醒蘇家主,切莫與這個人做任何交易。”

“易卜甚至決定要動用暗河來刺殺琅琊王,都不選擇和此人合作,其間凶險我自然能察覺到。”蘇暮雨點了點頭,“你放心。”

“好。大家長已經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了一次對琅琊王的刺殺,刺殺自然失敗了,大家長假裝受了重傷,以此為借口要求易卜準許所有暗河殺手精銳入天啟城。”水官說道。

“拔劍的時候快到了。”蘇暮雨沉聲道。

“是。拔劍的時候快到了。”水官冷笑道。

朝來客棧。

蘇昌河躺在**,身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慕青陽坐在他的身邊,丟著手中的桃花幣玩。

“那份名單,都派人交給七叔了?”蘇昌河忽然問道。

“已經派人送去了,按照七叔的速度,怕是那些人現在就在路上了。”慕青陽回道,“那名單我看了眼,大家長你可真狠。”

“怎麽說?”蘇昌河笑問道。

“拋開謀略武藝來看,你的那張名單選擇的標準,隻有一個……”慕青陽刻意壓低了聲音,“誰最能殺人,誰來。”

“這不就是暗河的源頭嘛。”蘇昌河挑了挑眉,“隻可惜啊,在我的名單上,本該有一個慕詞陵,但我尋不到他了。”

“慕詞陵。三家家主都畏懼到要把他釘進棺材的主兒,大家長敢用他?”慕青陽也是一驚。

“他們太過於愚蠢了,慕詞陵的力量的確到了足以畏懼的地步。但是慕詞陵此人,對於權勢二字並沒有任何的興趣,他隻想成為一柄刀。那麽作為統領家族的家主,所想的不應該是封住這把刀,而是用好這把刀。”蘇昌河回道。

“喲,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啊。”一個豪邁的聲音自屋外響起。

“誰?”慕青陽收起桃花幣,拔出了腰間長劍。

房門被踢開,一個身穿紅衣的男子站在外麵,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進屋,卻被撞了一下,又退了出來。

因為他身上橫掛著一把陌刀,實在太長了,給他原路撞了回去。

他聳了聳肩,收好了陌刀,重新走了進來。

“慕詞陵!”慕青陽驚呼一聲。

“是我是我。不要跟見了鬼一般大吼大叫。”慕詞陵咧嘴一笑,“不然殺了你。”

蘇昌河笑著讓慕青陽把劍收了起來:“你終於來找我了。”

慕詞陵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凶光:“你知道我要來找你?”

“隻是覺得這是一個可能。”蘇昌河看著慕詞陵的陌刀,“因為我覺得,你身上的蠱還沒有解。”

“慕子蟄那混蛋騙我!”慕詞陵怒道,“那個混蛋在哪裏!我要找他算賬。”

“我猜測,他應當也在這天啟城中。”蘇昌河從**坐了起來,“我們來做個交易吧。我現在可以讓慕青陽把你的蠱毒徹底治好。”

“你可以?”慕詞陵看了一眼慕青陽。

慕青陽看了蘇昌河一眼後說道:“並不是什麽難事。”

“還有,我可以給你一個,殺死慕子蟄的機會。”蘇昌河又說道。

“成交。”慕詞陵直接說道。

“不問我的條件?”蘇昌河一笑。

“不必了,你的條件也無非是我要幫你殺人。”慕詞陵拍了拍身上的陌刀,“這交易,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