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晚到的營救

當龍潛和文翰領著一幫人衝進來的時候,眾人都還在沉默之中。林嘯遠遠地就看見了祭台上的夏羽熙,眼睛都紅了。他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會有人那活人來祭祀。

龍潛與文翰眼中一片寒意,舉槍對著夜空扣動了扳機。人群一驚,趕忙讓出條道來。三人衝上了祭台,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祭台上的紅光忽然消失了。

“小熙?!”林嘯衝到夏羽熙身邊,入手的卻是一片冰冷。他心中一驚,顫抖著手去探他的呼吸,卻被文翰一把抓住了。

龍潛對身後的手下吼道,“你們他媽的磨蹭什麽呢?快把擔架給老子抬過來!救人!”

宇文淩見狀迅速上前阻止,“你們是什麽人?竟敢硬闖我宇文家族的重地!”

“爺是誰還輪不到你來問。你們記住了,這筆賬爺遲早會跟你們算的。”

宇文淩眼神陰毒的看著龍潛,“人你們不能帶走。祭祀還沒有結束——”

他話還未說完,龍潛已經一拳砸了過去。宇文淩沒有防備,鼻梁骨都給他打斷了。

“你們——”

“哼!想用法術對付我們?那你可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說罷,龍潛從懷裏掏出一串佛珠來“人,我是俸苦悲大師的意思來救的。你們若是敢攔,盡管出手便是。”

文翰抬手看了看時間,“別浪費時間。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

“走!”龍潛盯著宇文淩,防止他耍什麽陰招。這些人是橫,但是再橫也橫不過那個老和尚。待文翰他們到達安全地帶之後,龍潛冷笑一聲,“另外在透露點兒消息給你們。你們這裏有人涉嫌綁架和謀殺,警察三分鍾之後就回到,另外還有執法工會的人。各位,慢慢享受。”

龍潛說完就跑去和文翰他們會合了。剩下的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選擇了離開。剩下宇文家族的人都看著坐台上的宇文愷。

宇文愷看了看身後的幾個老爺子,眼中盡是疲態。

“淩兒,你帶著人把這裏收拾了。我去前院兒裏應付那些人。”

“爸,你累了。還是讓我去吧。這裏交給他們收拾就可以了。”

宇文愷歎氣,“都這個時候了,還爭什麽爭?那些人是你應付的了得嗎?”

宇文淩還想再說什麽,卻在下一刻睜大了雙眼。宇文愷察覺到異樣回頭一看,就見祭台上多了一個人。

那人蹲在祭台之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滑動,沿著那些紋路,觸碰這裏麵的**。白皙的指尖被染成了紅色。

“這是他的血。”帶著寒意的聲音,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宇文愷表情僵硬,“不知道左二爺此刻到來是什麽意思?”

左夜卻不理他,指尖的血液冰涼,與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那個人的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該是溫暖的才對。

“你們誰碰過他,都將付出代價。”話音落,其中的一個年輕人便雙眼暴突,接著眾人就見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上了祭台。接下來,宇文愷就見左夜伸出右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誰允許你碰他的?誰準你碰他的?!”

那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左夜已經捏碎了他的喉嚨。

宇文愷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兒氣暈過去,族裏的幾個老人更是兩眼直泛黑。

“左夜!你欺人太甚!”

宇文愷怒急出手,但是左夜對他的手段卻不躲也不還手,兀自承受著那些靈符帶來的傷害。但是,他對年輕一輩的屠殺卻沒有停止。不到一分鍾之內,就又死了三個人。這些人身上都有夏羽熙的氣息。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小孩兒,但是隻有這一次。從今以後,他會用生命來守護那人的每一世。他犯下的錯,用他無盡的生命來償還。

宇文淩在看到左夜一刹那,心底便竄出了一股恐懼感。他想逃,但是腳底像是生了根一般動也動不了。直到左夜走到了他麵前,他才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

宇文愷氣到吐血,眼見著左夜要對自己唯一的兒子動手,他也顧不得太多,拚了命的要阻止。

“你這算什麽?!那孩子被抓不都是你默許的嗎?他不是小月。你們不過是拿他當替罪羊而已。他的死難道你自己沒有責任嗎?!”

“我的罪,我自己會去贖。你們犯的錯,也要付出代價。”

“你——”

麵對如殺神一般的左夜,宇文眾人都感到了深深地無力。他們打不過,唯有逃走。宇文愷攔著左夜讓宇文淩快逃。此刻警察和工會的人已經到了院門口。宇文淩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向他們跑去,卻在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被那人折斷了雙腿,割破了咽喉——

跑在最前麵的警察隻覺得眼前一花,接著就見剛才好好的人已經躺在地上瀕臨死亡了。

宇文愷怔在了原地,左夜倒是拎得挺清楚的,沒傷他一絲一毫,卻打掉了宇文家年輕的一輩。他知道,宇文一族算是徹底完了——

龍潛狂踩油門,用最快的速度把夏羽熙送到了城郊的一間小破廟裏。那裏,陳勤幾個人帶著一幫人早已把最好的醫療設備搬了過來。一個胖胖的大和尚正坐在一旁喝茶,聽見轟鳴聲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讓身邊的幾個小和尚立刻準備救人。

大和尚人稱苦悲大師,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來曆,但是隻要是跟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這胖和尚絕對是個高人。龍潛小時候就被他收養過一段日子。以前覺得大和尚神神叨叨的有病,但是最近卻發現大和尚絕對是個神人。

所以他才會帶著人找他幫忙來了。

夏羽熙被抬進禪房時,身體已經開始僵硬了。林嘯雙眼通紅,他覺得,這一次夏羽熙可能真的要永遠離開他們了。

陳勤看到渾身是血的夏羽熙時,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抱著身邊的李偉就開始哭。怎麽會弄成這樣了?走的時候明明還好好兒的啊,怎麽再次見麵就成這個樣子了呢?

大和尚一探夏羽熙的脈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他問龍潛要回了那串佛珠就把人全都趕出來了。隻留下兩個小和尚給他打下手。

文翰靠在門邊,抽著煙。說實話,他不覺得夏羽熙還有活過來的可能,在登上祭台的那一刹那他就注意到了,夏羽熙已經沒有了呼吸。他看了看一邊的龍潛,希望大和尚真的如他說的一般厲害吧。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大家的心也跟著沉到了穀底。當苦悲打開房門的時候,大家的腿已經站的沒有知覺了。苦悲看了看眾人,然後將龍潛和文翰叫了進去。把其他人都趕去休息了。

倆人進屋,就見夏羽熙臉上和身上的血跡都已經清理幹淨了。但是那張清秀還帶著稚氣臉上依舊不見一絲生氣。

龍潛忍不住回頭,“師傅,他——”

苦悲擺擺手,示意他們先不要說話,然後將兩個小和尚送出去休息之後才讓他二人坐下說。

“這已經是我能做到極限了。”

“大師,您的意思是——”

“他暫時死不了,但也活不成。”

兩人麵麵相覷,這算是什麽說法?龍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師傅,您能不能直說?別賣關子行嗎?”

苦悲搖頭歎息,“意思就是,我隻可能救回他半條命。他的三魂七魄不全,部分受損,還有一些找不回來了。所以我現在就算是把他救醒,他也隻是個半廢之人,而且很有可能成為一個癡兒。”

文翰皺眉,“怎麽會這樣?”

大和尚掐著佛珠,幽幽開口,“這裏麵還有些事情你們大概還不清楚。這孩子被人換過命,命裏注定過不了十八。”

“換命?”

大和尚點頭,“是啊。換掉的還是命格。真不知道是誰造的這個孽啊。這孩子替人擋了一世的劫難啊。”

文翰想了想,問“大師,您知道左家嗎?”

和尚一愣,“左家?哪個左家?”

“就是城北那塊兒,住的是一棟古宅的那個。”

大和尚想了想,“你是說這孩子跟左家有關係?”

文翰道,“不瞞大師。我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那個左夜與小熙是戀人關係,但是奇怪的是,這一次小熙被人謀害左家人的態度卻十分冷淡。這點不得不叫人懷疑啊。”

大和尚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點頭,“唉——這真是孽緣啊。”

“師傅,您是不是知道什麽啊?”

“唉,這樣說來。這孩子被害我也有有責任啊。”

龍潛驚訝的看著他,“您老人家說什麽呢?關您什麽事兒啊?”

“因為那命格互換之發是我透露出去的。”

“什麽?!”

大和尚擺擺手,“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沒想到到了今天竟然得了這麽一個果。”

“大師,究竟怎麽回事,您到是說清楚啊。”

“嗬嗬——這些事告訴你們也無妨。不過,眼下的問題是,這孩子該怎麽辦。過了今晚,那就真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龍潛想踹他,“那您倒是救啊。”

大和尚瞪他一眼,“你還真以為我是神仙相救就救啊?”

“那您說怎麽辦吧?”

大和尚皺眉,“現在他的生魂已去,靈魂與覺魂受損,七魄隻有三魄回歸。七魄先不論,靈魂與覺魂也可以先放一放,但是這生魂卻必須要有才行啊。”

二人聽的是雲裏霧裏的,也不知道大和尚究竟在說些什麽,“那我們該怎麽做?”

“嗯——”大和尚正要開口就聽有人說“我來做他的生魂。”

文翰和龍潛嚇了一跳,這屋子除了他們和大和尚就隻有命懸一線的夏羽熙了,誰在說話?

“我來做他的生魂。這樣至少能保他四五年的壽命了吧?”那聲音再次出現,眾人循聲看去,就見夏羽熙床邊忽然出現了一條淡淡的人影。

大和尚看清那人的麵容之後,長歎了一聲,“你們——這又是何苦呢?”

那人影笑了笑,“這是我欠他的。”

文翰倆人這次看清楚了,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哦不對,應該說是男鬼吧。

龍潛問“你是誰?”

那人淡笑著答道“宇文軒。”

兩人一愣,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今天救人的地方就是宇文一族的地盤兒。

“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傷害他了。”

兩人默默的想:也就是說以前傷害過咯?

大和尚念了聲阿彌陀佛,宇文軒看向他,“請大師成全。”

“你可曾考慮過他的感受?你這樣的贖罪,他又能否接受呢?”

宇文軒苦笑,“我隻是希望還能為他做點兒什麽,畢竟我們兄弟二人欠他太多太多。”

“那麽,左施主是否知道你的決定呢?”

“我怎樣做決定都跟他們不在有關係了。小熙還這麽小,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其實,大師您也知道的對不對?小熙是沒有轉世輪回的機會的。”

大和尚沉默,龍潛與文翰都看了他一眼,感情大和尚把最嚴重的問題避開了。

“大師,請您成全。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點事情了。不是為了彌補什麽,隻是他和月一樣都是我心愛的弟弟啊。”宇文軒虛淡的身影跪在了苦悲身前。

“你要知道,這樣一來,你也會失去再世輪回的機會的。”

“文軒明白。如果小熙有機會輪回那再好不過,如果沒有機會,那我便陪他一起吧。”

沉默了好一會兒,大和尚才點頭答應。不過,這還需要人幫忙。於是,龍潛與文翰大半夜的又跑了一趟機場,將剛剛趕來的張天逸兄弟二人接到了小廟。

宇文軒立於虛空之中,看著床上的人。記憶又回到了十七年前那個冬夜,他剛把小家夥兒從他母親手裏接過去的時候。明明已經是出生半個多月了卻還隻有小貓那麽大。因為太餓的關係吧,一直哭個不停。臉上皺巴巴的,皮膚還黑黑的,就跟剛出生的月一樣。

對了,他差一點就忘記了,小家夥和月隻差幾分鍾。

他承認,買下這個孩子是有目的的。他宇文軒是天師行裏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所以作為長子的他早已被內定為家族的下一任繼承人。也多虧了這麽個便利的條件,他才知道了家族裏的大秘密。所以,當月出生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幼弟就要大禍臨頭了。

不過他覺得這不公平,族裏的長老們太武斷也太專製了。那位祖先的預言是這個孩子會改變宇文一族的命運,卻沒說是怎麽個改法啊。那天夜裏他看到了母親獨自哭泣,他知道如果弟弟死了那麽母親一定會很傷心的。

所以他帶著剛出生的弟弟逃走了。

麵對宇文一族的追捕,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逃。可是,他能逃到什麽地方去呢?在躲避追兵期間他想起一個人來,那個人應該說是宇文家的對頭,但是他記得那個人很好。一點也不像爺爺們說的那麽可怕。反而很溫柔,很善良。

他叫左卿,是一個絕對有能力保護他們的人。所以,他抱著月找上了他。

跟他預料的一樣,左卿沒有拒絕他的求助。相反還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他把他們送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廟裏安置下來,生活所需的一切都給他們安排好了。他甚至給了他們一大筆錢,他那時候還笑著說養小孩兒最費錢了。

無意中聽到他和廟裏大和尚的談話提及了換命一說,他好奇之下就追問了下去。心裏隱隱有個不成形的計劃在醞釀。

最後,他用左卿給的那筆錢買下了眼前這個孩子。親手撫養他長大,也親手把他送上了絕路——

後來,在爭奪混沌遺玉時他重傷不愈而亡,最牽掛的反而不是月。因為他知道月有人在照顧著,而且那個人一定會遵守約定尋到遺玉,救月一命。被左卿封印在帝台石裏的這些日子,他最掛念的卻是這個孩子。

“宇文施主,你可準備好了?我們的時間有限。”

屋外,張天逸臉色陰沉。路上文翰已經把事情跟他說了,他第一個反應便是要找左夜算賬。他知道,如果沒有左夜的默許,是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的。但是文翰與張天雲拉住了他,說當務之急是要先救人。

但是,看到躺在床榻之上的夏羽熙時他還是忍不住一拳砸在了門框之上。

大和尚把救治辦法給他倆講了一下,兩人立刻答應幫忙。不過,開始之前張天逸卻拜托文翰與龍潛,說要找一副上好的棺材。最好是傳統的那種。

眾人問他要幹什麽,張天逸狠狠咬牙道:我要給小熙風光大葬!

文翰心裏疑惑,不是都說還有救了嗎?怎麽還風光大葬?不過龍潛卻莫名的勾勾嘴角,拉著他去找棺材了。

再然後,龍潛手下所有的小弟都被自家大哥從床上轟了起來,滿世界的找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