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別扭的兩個人
城北療養院是八十年代的時候修建的。與一般的養老院不用，城北療養院裏麵住的大多是a市一些家境富裕，但身體不大好的老人。他們的子女親人都在，隻是在這裏養病而已。城北區本來就是a市的富人區，環境好交通方便，治安也好，所以很多老年人都願意住在療養院裏。反正子女們整天忙事業，也沒時間陪他們，在療養院裏反而更熱鬧些。
左夜去停車去了。夏羽熙戴著一副遮了大半張臉的蛤蟆鏡和一定鴨舌帽站在門口往裏看，就見到不少散步的老人和一些趕來看望父母的年青人。丹尼爾心不在焉的站在他旁邊，時不時的看一看身後空曠的大馬路。
夏羽熙見狀，說：“你猜他會不會偷偷跟來？”
丹尼爾一愣。
“我都已經提醒過他了，不至於這麽不開竅的哦。”
丹尼爾看了看夏羽熙，然後問，“你希望我原諒他？”
夏羽熙搖搖頭，“不是我。是你！你想原諒他嗎？”
丹尼爾皺眉，他也不知道。離開歐洲就是為了能有個了結。隻要看見他，他就不能割舍的下。
“丹尼爾，這事兒不該是你來煩惱的。”丹尼爾不解，夏羽熙繼續說到“如果他真的放不下你，就該拿出些行動來證明他對你的感情。到時候你就知道該不該原諒他了。這事兒本來就不是你的錯，你幹嘛要這麽糾結啊？人生苦短！對自己好點兒。”
丹尼爾無言的看著夏羽熙，跟小熙呆久了才發現，原來小熙的嘴皮子還蠻利索的。而且他似乎忘了——“小熙，我是血族。”
夏羽熙歪頭，“然後？”
“血族的生命很漫長的。”
“所以就該遭罪？”
丹尼爾一怔，隨即笑了笑，“小熙，如果我先遇到了你，說不定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了。”
夏羽熙微微一笑，“現在，我們也是朋友啊。”
丹尼爾點頭，這時正好左夜已經回來了。三人走進了療養院。
在兩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凱瑞斯悄悄的注視著丹尼爾。有多久沒見到過丹尼爾真心的笑臉了呢？
左夜拉著夏羽熙走在靠後的位置，回頭像某個方向看了一眼，有移開了視線。
“好了。我們分開行動吧。我去左邊看看，你們去右邊吧。”丹尼爾對兩人擺擺手走向了左邊的路。
夏羽熙知道他需要一個人待會兒，也不打擾，跟左夜一起向另一邊走去。
兩人牽手走在林蔭小道上，路邊偶爾會遇到一兩個散步的老人還會微笑著和兩人打招呼。每當這時夏羽熙也會微笑著對他們點點頭，這些霜鬢華發的老人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他想，如果奶奶還活著就好了。
握著的手一緊，夏羽熙側臉看左夜。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不解的問“怎麽了？”
“——凱瑞斯進來了。”
夏羽熙下意識的向後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左夜的意思——凱瑞斯偷偷溜進來去找丹尼爾了。
“——丹尼爾其實還是愛著凱瑞斯的吧。”他自語到。
左夜看著他，若有所思，“如果是你，你會原諒凱瑞斯嗎？”
夏羽熙怔了怔，顯然是沒想到左夜會問這樣的問題。他回頭看著通向前方的路，曲曲折折，零零星星的陽光灑落。
一陣風過，搖曳的樹枝發出莎莎莎的聲音。夏羽熙開口道“我不知道。總之我不是個大度的人。而且——”他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
輕歎一聲，夏羽熙對左夜笑道，“走吧。”
夏羽熙沒有把話說完，左夜卻清楚他接下來想要說什麽。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起。
白藝雅今天並不在療養院，這事兒他們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今天過來算是熟悉環境，白藝雅每一次出行宇文愷都會讓人跟著。夏羽熙不想讓宇文愷知道他與白藝雅見麵，所以就隻避過那些個‘保鏢’。當然，如果實在不行，那就隻有左夜出馬了。
“孩子，你們是在找什麽人嗎？”
夏羽熙夏羽熙停下腳步，就見旁邊的椅子上一個慈愛的老奶奶對著他笑。夏羽熙想了想，坐到老奶奶身邊。
“老奶奶，您怎麽知道我在找人？”
“嗬嗬嗬——”老人笑著說“你是來找小雅的吧？”
夏羽熙愣了愣才明白過來，老人口中的小雅難道是白藝雅？“您說的小雅是——”
“嗯～小雅前些天剛走。她說，如果有長得很漂亮的孩子來找人，就告訴他，下個月的十五號她會來療養院的。她讓你就在那棵大樹下等她。”
夏羽熙抬頭看了看身邊的左夜，左夜微微皺眉。白藝雅怎麽會知道他們會來療養院？這是兩人共同的疑問，夏羽熙心裏有些打鼓，不知道那位母親大人怎麽想的。
左夜看出了他的擔憂，問那老人家，“她還有說什麽嗎？”
老人搖頭，表示沒有了。
沒有得到答案夏羽熙也沒急著立刻離開，反而跟老人聊起天來。他發現老人對白藝雅的映像極好，似乎很喜歡她。還說這整個療養院的老人沒有不喜歡白藝雅的。這段日子大家都知道白藝雅的心情比以前要好很多，具體什麽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夏羽熙拽著左夜，又跟好幾個老人聊過了，大家說的都差不多。而最讓夏羽熙奇怪的是，似乎每個人都知道白藝雅在等人來找她。這又是為什麽？一個會寫信告訴他不要回去的人為什麽會在療養院留下這樣的話？
離開的時候，夏羽熙直覺不太好。但是問題出在哪裏他又不太能說得清楚。
“也許等你見到她了就會有答案了。”
聞言，夏羽熙沉默的點點頭。這件事從頭到尾的透著不對勁兒，但他不希望這是個陷阱。不過，不管是不是陷阱，下個月十五號他必須得來。
思索間，一陣清脆的鈴音響起。夏羽熙趕緊回神接聽，是張天雲——
左夜隻聽夏羽熙簡單的回應了幾聲就掛了電話，不由得問“誰打來的？”
“張天雲，他們已經研究出那怪物的出沒規律了。明天晚上就是下一個周期點，他們準備到河邊去伏擊。問我要不要去。”
“我陪你一起去。”
夏羽熙撓撓頭，“你每天陪著我東跑西跑的，公司的事情怎麽辦？”
左夜笑“公司的事情不用我操心，我的責任就是好好兒照顧你啊。”
夏羽熙臉紅紅的，最後半是開心半是擔心地說：“你這樣子會把我慣壞的。以後離開你我要怎麽辦？”
左夜握著他的手，笑問“誰允許你離開的。”
夏羽熙抿著嘴笑，也不答話，與左夜肩並肩向外走。
與此同時，丹尼爾正苦惱無法甩掉身後的那隻跟屁蟲。眼見著路已到了盡頭，丹尼爾不得不折返回去，凱瑞斯站在那兒看他一步步走近，然後，擦肩而過。丹尼爾連一絲停留都沒有，凱瑞斯想叫住他，但是叫住他之後呢？他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正如夏羽熙說的，他揪著丹尼爾不肯放手，同時又與凱瑟琳結了婚，那他還能給丹尼爾什麽？強留他在身邊也不過是增加他的痛苦。
娶凱瑟琳是他父親的意思，但他卻沒有反對。丹尼爾不傷心才不正常吧。但這短短的幾個月裏他發現自己離不開丹尼爾，凱瑟琳是個好女孩兒，但是他的心卻都留在了丹尼爾身上。這一次結婚讓三個人都陷入了痛苦之中，而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當初為什麽沒有反對呢？為什麽不告訴父親自己不喜歡凱瑟琳？
凱瑞斯揉揉眉心，那個時候的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對答應這門婚事。不過，對丹尼爾他不可能放手。丹尼爾不禁恨他的背叛，還因為另外一個人是凱瑟琳而不得不退出。那麽隻要他處理掉和凱瑟琳的關係就可能贏得丹尼爾的原諒了吧？
想到這一點之後凱瑞斯轉身追上了走出去不遠的丹尼爾，丹尼爾見凱瑞斯一臉嚴肅的攔住他的去路臉色微微一變，以為是剛才他沒理凱瑞斯，所以那人生氣了要來硬的了。
誰知凱瑞斯卻忽然抓住他的肩說：“三天之後，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說罷身影一晃，消失在了丹尼爾眼前。
丹尼爾愣在了當場，搞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他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狠狠的罵一句“混蛋！”
於是，當夏羽熙再次見到丹尼爾的時候就見他臉色陰沉，似乎很生氣的樣子，心說這怎麽回事兒啊？剛才他看見從療養院裏跑出來的凱瑞斯對著左夜點了點頭，然後就走了，而且走的還挺快的。現在丹尼爾有這個樣子，這不得不讓夏羽熙對凱瑞斯起了疑心，那家夥沒對丹尼爾做什麽吧？
左夜拍拍他的頭，讓他別想了，根據他的猜測凱瑞斯這次應該會有什麽大動作才對。
正如左夜猜測的，凱瑞斯離開療養院便匆匆的趕回了歐洲，這一次他要來個徹底了斷，讓丹尼爾看看他的決心！
“丹尼爾？”夏羽熙小心的叫了一聲兒。丹尼爾扭頭看他“你沒事兒吧？”
丹尼爾冷笑，“我能有什麽事兒？好著呢。”
夏羽熙看著他的臉色不再多說，悄悄向左夜做了個鬼臉，火氣好大啊。左夜搖搖頭，這一對挺磨人的。
“我打算明天就走。”
夏羽熙一愣，“走去哪兒啊？”
丹尼爾看著窗外，“去哪兒都行，就是不想回歐洲。”
左夜瞥了一眼後視鏡，“不等他回來？”
丹尼爾撇嘴，“不等！”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夏羽熙則是有些擔心，他還是希望丹尼爾和凱瑞斯能夠和好。雖然丹尼爾也很厲害，但是人外有人他擔心丹尼爾一個人到處跑會吃虧。不過，夏羽熙不知道，丹尼爾活了少說也有百年了，什麽地方沒去過什麽事兒沒遇到過？他不讓別人吃虧就很好了。遇上左夜實在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直到到了左宅，進了屋子夏羽熙都還在糾結這件事情。他自己都沒發現，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學會了關心周圍的人。他的世界裏已經不是那個隻有自己和奶奶的世界了。
左夜見他憂心重重的樣子就有些吃味兒了，小孩兒為丹尼爾擔心都不理他了。夏羽熙卻完全沒感覺，進了臥室之後就搬出課本兒來，似乎是打算開會兒書。不過，左夜看他那樣兒就知道是要對著書發呆了。
左夜拿過他手裏的書，“別擔心，我讓人去盯著凱瑞斯，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麽。”
夏羽熙坐在桌子邊兒，托著下巴看他。左夜也看著他，覺得他應該有話要對他說。等了好一會兒夏羽熙才幽幽開口道“感情的事真複雜。”
“嗬嗬——”左夜忍不住笑了，捏捏他的臉“那些事情你永遠也不會遇到的，放心吧。”
夏羽熙抿著嘴笑，感覺好幸福。左夜彎腰摟著他的脖子，問“中午想吃什麽？”
“嗯～不知道，什麽都可以。那湯還得喝啊？”
“嗯，要喝。”
“那東西真的有用嗎？為什麽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當然有咯。不過這需要長期喝效果才會好，你才喝了幾天啊？”
夏羽熙皺眉，那不是得喝好幾個月啊？左夜伸手撫上他的額頭，“別皺眉。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我知道。可是再怎麽美味的東西，一連吃上好幾個月也會膩的吧？”
“嗯，沒事的。成習慣了就好。”
夏羽熙無語，看來幾個月還是短的了。“對了，地窮宮那邊怎麽樣了？”
左夜勾起一抹詭笑，“讓那幫人先找找吧。有人冒險強行進入冥界，結果差一點兒回不來。”
夏羽熙搖頭，這幫人真是——“進入冥界的人類如果不夠強大就再也回不來了嗎？”
“嗯，畢竟冥界不適合人類生存的。”
那到時候他不是隻能留下來等了嗎？
左夜摸摸他的臉，“這一次確實不能帶你去。冥界對你的影響太大了，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夏羽熙沉默的眨了眨眼，左夜的擔憂他自然是清楚的。雖然不情願，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相比對地窮宮和冥界的好奇，他更害怕失去和左夜在一起的機會。而且就他目前這個樣子，去了也隻是個累贅而已。
“別想太多，要去冥界我還要好好安排安排才行。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估計也得一個多月之後了吧。而且走之前，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啊。”
夏羽熙點點頭，轉身抱住左夜，“那你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啊。”
左夜微笑，“嗯，放心吧。我怎麽會有事？從某種角度我也算是冥界的生物吧。哎呀，快點起來，腰酸了。”
夏羽熙一驚連忙鬆手起身，抬頭要問卻觸到一片冰涼和柔軟。隻聽那人輕笑道，“我的寶貝今天好主動。反正現在時間還早，不如我們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啊。”
夏羽熙臉色緋紅，明白了左夜是逗他呢，一隻僵屍會腰酸麽？於是咬著牙，摁住左夜的手，“你騙我啊。”
左夜不管不顧的湊上去吻他，“沒有啊，我真的會腰酸的。”
“唔——那也也不行啊。現在還是大白天的——”
“沒事兒，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嗯——丹尼爾——呀啊——”
“這個時候你怎麽可以想著別的人？嗯？”
“唔——左——左夜——”
“羽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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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夜輕撫著夏羽熙的背，眉頭深鎖。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開始如此留戀這具身體的溫度。小孩兒總是擔心著他，整顆心裏裝的都是他。但他能給他什麽呢？
事情或許不該再拖下去了。
低頭在夏羽熙額上紋路一吻，輕聲說了一句抱歉。左夜拉上被子來遮住他的身體，然後起身下床，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
“等丹尼爾走了之後，我要你把那東西取出來，辦得到嗎？”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你真的想清楚了？不後悔嗎？”
左夜冷聲道“你知道，我必須救他。能不能做，一句話。”
那人大笑“哈哈哈——取出來有什麽難的？隻要你不心疼，我隨時都能把它拿出來。”
左夜愣了愣，“好。到時候等我電話。”說完他啪的一聲掛了電話，回頭看了看床上還熟睡的人，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電話的另一邊，那人看著黑掉的手機屏幕，眼含擔憂的自語道“你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