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罰
夏羽熙低頭看著黃褐色的地麵，隱隱有暗光浮動。要毀掉這誅魔陣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毀掉腳下這快地方。他提著落影直插向地麵，結果卻連一絲痕跡也未能留下。秀眉輕皺，防護好強。劍尖連地麵都沒能觸到。
“沒關係，讓我來。”左夜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側，然後夏羽熙就看到左夜抬起左手。左手的指甲迅速延伸到了五六厘米長，而且還是墨黑色的。正愣神呢，眼前忽然晃過一抹銀色。再看時左夜原本黝黑的黑發此刻已經變成了一頭銀發披散而下垂落至地麵。還有一雙紫色的瞳——
夏羽熙呆呆的看著左夜的側臉，忽然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現在的左夜在一片金色光輝之中，銀發紫眸，就像是蒞臨人界的天神。他突然伸手拉住左夜的衣角，生怕下一刻他就會離自己而去。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種感覺在這一刻極其強烈。看到這麽完美的左夜，夏羽熙忽然覺得即便有一天這個人會離開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夏羽熙心中的異樣左夜沒能察覺到，此刻他正再考慮如何廢掉這誅魔陣。與此同時，夏羽熙也已經打定了主意。在左夜撼動地麵的同時，夏羽熙的掌心已經聚齊了一團淡灰色火焰。
身邊的左夜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他抓住夏羽熙的手，“羽熙？！”
夏羽熙對他笑笑，“待會兒你還要對付外麵那些家夥，這個就交給我來吧。我能感覺得到，這東西和落影不是出自同一種力量。所以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左夜，至少也要讓我有跟你站在一起的資格吧。
左夜默然的看著夏羽熙，最終他還是妥協了。“記住你答應我的話。”
夏羽熙笑道“從來沒忘記過。”
言罷，他凝神一揮。一條灰色的火焰帶撞擊在法陣之上，誰知這灰色火焰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好用。左夜也擊打著地麵，幾乎每一次撞擊都會增添記到裂痕。若不是誅魔陣的防護存在，這裏早已經被他打得四分五裂了。
高台之上薩老爺子兩人自然不會任由他們繼續破壞，口中的咒語不停，雙手不斷變換著姿勢，黃符一張接著一張。石窟之內的屍體們也跟他們一樣不斷動作，帶給左夜的壓力也越來愈大。
四周石柱上的法器已經開始配合著整個大陣的運作散發出淡淡光輝，到最後幹脆懸浮在了半空中圍繞著誅魔陣旋轉起來。一道道白玉光芒飛射向陣中的二人，帶著純淨的神力和凜冽的殺氣。
左夜擋下了所有的攻擊，但夏羽熙也看得清楚。每一道打在左夜身上的白光都會留下一道如燒傷一般的傷痕。更為惱火的是，他們的結界擋不住這些白光。
而隨著陣法的運轉，那些法器的殺傷力正在逐漸增大。
忽然，左夜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強勁的衝擊力將那些白光生生擋在了外圍。也就在這一瞬，他左手握拳砸進了陣中的地麵，伴隨著哢哢啦啦的聲音，堅硬的地麵竟然被他砸出幾條裂縫來。接著一股濃黑的陰煞之氣自他左手的位置噴湧而出，沿著裂縫蔓延向整個陣圖。見狀，夏羽熙立刻轉回到左夜身邊，幫他抵擋隨即而來的攻擊。
誅魔陣的光芒越發暗淡，左夜迅速消失在夏羽熙的視線之中。眨眼之間那些白玉石柱已經被他砸了個粉碎，懸浮在空中的法器也隨之墜落，失去了作用。至此，誅魔陣徹底失去了作用。
見狀，夏羽熙鬆了口氣。
然而左夜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他拉著夏羽熙向陣外的高台走去，他知道還沒完。百年基業不可能就這麽點兒底蘊，這些人應該還有後招才對。
之前掉落在地麵上的屍體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了。泛著幽光的雙眼緊盯著左夜不放，他四肢著地，但動作卻十分靈活。
左夜將夏羽熙護在身後，這東西最難對付的大概是它那一身的屍毒了。夏羽熙是人類之軀，若被它碰到就麻煩了。紫瞳中劃過一絲紅芒，他的喉嚨裏發出一陣低吼。說起來他可是僵屍，論起種族來比眼前這家夥要高級多了。
果然那東西有了一絲遲疑。而在這期間，左夜已經當掉了薩老爺子兩人一連串的攻擊。石壁上的金色符文依然在流轉，連那些石窟之中也依然沒有絲毫變化。夏羽熙環視四周，隨即將落影拋向出口，結果被擋了回來。隱約之間，他還看到一道道影子閃過，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看來，還是出不去啊。
果然，有人開口說：“即便你們出了誅魔陣也休想離開此地！”
夏羽熙目光一沉，他實在是不明白這些人要至左夜於死地的原因。胸中燃氣一團怒火，這些人都是不講理的。一群無賴！
左夜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氣。兩人躍上高台，左夜讓夏羽熙站在一旁，自己則上前一步。薩、葛二人也已經站起身來，手中各自握著把桃木劍。兩人都是道袍加身，神色凝重。
看那架勢是要拚了那把老骨頭了。
四周漸漸有了吟唱之聲，是不是還有一聲清脆的鈴音，沉悶的鍾響。夏羽熙微微甩頭，這些聲音有古怪。舉目望去，聲音的來源竟然是石窟之中的那些屍體。若是讓它們成功了，那豈不是相當於讓同時對付十八個高手？！
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原來在他走神的時候，雙方已經打到了一起。夏羽熙緊張的關注著戰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幸好，左夜即便是以一敵二也不落下風。就是看起來吃虧些，因為對方是兩個人，而且還有符咒相輔助。夏羽熙看不清楚左夜的動作，眼前是一片眼花繚亂。
忽然，薩老爺子撤出了戰局。舉著一張黃符，口中念念有詞。夏羽熙留意到，石窟中的屍體們此刻竟然跟他保持著同步動作。就是不知道那些符咒是什麽時候塞進它們手中的。暗道一聲不好，夏羽熙眼神一凜，雙臂忽的張開。一道勁風閃過，道道紅芒襲向薩老爺子。
薩祥天隻覺得一陣勁風撲麵，他險些被吹到在地。緊接著他就感覺到四肢被什麽東西捆住了。夏羽熙一收手，薩祥天的手臂上立刻迸射出幾縷血花來。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之間薩祥天詭異的一笑，接著拚著手臂傷殘的危險將符紙扔向了空中。接著又有數張射向了半空。頓時，洞內飛沙走石一片山雨欲來的感覺。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洞頂竟然聚集起了一片黑沉沉的烏雲，與層之間時不時的劃過一道光亮，傳來一陣轟響。
“哈哈哈哈——左夜，你再強能強得過天罰嗎？”像是為了應和薩祥天的話，空中傳來一聲轟隆的雷鳴。
葛勳撤了手，與薩祥天站到了一塊兒。左夜也停止了動作，回到夏羽熙身邊。他抓住夏羽熙的肩，“羽熙，我先送你離開這兒。”
夏羽熙也是第一次見左夜露出這樣焦急的神色，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你讓我一個人逃走然後留你一個人在這兒等死？”
“我不會死的。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但是你讓我獨自離開我做不到。那什麽天罰根本就是他們弄出來專門對付你的。我不要一個人傻傻的在外麵等結果，與其受那種煎熬，還不如跟你一起。”
“羽熙！——”看著紅了眼眶的夏羽熙，左夜隻覺得那顆冰凍已久的心髒再一次有了溫度。心底的某個角落變得異常柔軟而溫暖。感覺有什麽東西填滿了整顆心，撐到他發疼，漲到快要溢出來了。
他猛地將人摟進懷中，然後抱著夏羽熙跳下了高台。
“先等等。”把人放下之後，左夜便用拳頭在台壁上砸了一個可容納下兩個成人的大洞出來，然後他把夏羽熙安置到洞中“羽熙，我不會死的。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活下來。所以你也不能有事。天罰隻針對於我一個人，你呆在這裏不出去就不會有事。等一切完了之後我再來接你出去。好不好？”
夏羽熙緊緊地抓住左夜的手臂不願鬆開，但他也知道眼下沒有別的選擇。在急促的雷聲中，他對左夜說——我等你。
左夜對他微微一笑，然後用碎石堵住了洞口。
黑暗之中，夏羽熙抱住雙膝，口中數著二十九、三十、三十一——轟鳴的雷聲震得洞中的碎石都掉落了下來。他卻毫不在意。外麵是什麽情況他看不到，不過那些震得地麵都在顫抖的雷聲讓他心驚。
每一道雷聲傳來，他的心就會揪緊一分。指甲扣進手掌之中，留下一道道血痕。他卻隻將心思放在了洞外，祈禱著這所謂的天罰能早點兒結束。
半個小時之後，雷聲漸漸地消失了。夏羽熙顫抖著雙手推到了眼前的屏障，慌慌張張的鑽出洞去。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
“左夜——”
洞頂的烏雲還未散去，偶有一道閃電劃過。夏羽熙借助那一瞬間的光亮看到的是一片焦黑的廢墟。四周除了焦黑的石頭，什麽也沒有。
“左夜！”他再次呼喚，腳下也邁開步子去尋找那人的身影。
“左夜。你在哪兒？”空曠的空間裏回蕩著他的呼喊聲，卻惟獨少了那人的回應。夏羽熙跌跌撞撞的尋找著，幾次摔倒，掌心和膝蓋傳來刺痛他也顧不上。他不相信左夜會死，他答應過他的，答應過他一定會活著的。
“左夜！你聽得見嗎？如果聽到了就回答我一聲啊。”
“左夜，這裏好黑。你在哪兒，我找不到你啊！”
“左夜，我求你了。你出來好不好——”
夏羽熙在黑暗中摸索，翻動著觸到的每個石塊。一丁點兒動靜都能把他吸引過去。溫熱的**滑落下臉龐，他不信左夜會死。但一直找不到人卻讓他害怕。
“咳！咳！”這咳嗽聲傳進夏羽熙耳朵，在他聽來猶如天籟。他找準了方向跑了過去“左夜！左夜！是你嗎？”
那人還在咳嗽，“咳咳——宇文家的小子，你找的人已經不在了。”
這聲音聽起來十分蒼老，明顯不是左夜的。夏羽熙隻注意到了這一點，至於那人到底說了些什麽他根本就沒在意。
“左夜，你在哪兒？回答我！”
“咳！夏羽熙，天罰之中沒有誰可以存活下來。你別浪費精力了。”
“左夜——”依舊沒有回應。
“小鬼，不要冥頑不靈。與其關心他，還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你哥哥的下落，你應該清楚的吧。”
夏羽熙停住腳步，一雙赤紅的眼看向黑暗中的人，他憤怒的質問“薩祥天，你就是為了這個才想出了這麽一招來對付左夜的？”
“嗬嗬——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我們針對左夜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他是僵屍，是不被六界所承認的存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他的容身之所。況且他曾經犯下過殺孽，就這麽送他上路，對誰都好。”
“放屁！你們不就是擔心他的實力過強對你們造成威脅嗎？找這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幹什麽？掩飾你們醜陋的惡行？你既然動了他那麽你自己也要付出代價！他的債我替他來討！”
“嗬——你又能那我這個糟老頭子怎樣呢？倒不如和我做個交易，你告訴我宇文軒的下落，我保你一命。”
黑暗之中，夏羽熙攥緊了拳頭。洶湧的怒火燒盡了他的理智。
“哈！你那麽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我確實是知道他的下落，聽說過‘地窮宮’嗎？他就在那兒。不過，你沒有機會去找他了。我要殺了你——”如果夏羽熙現在仍舊保持著冷靜，那麽他一定會被自己現在森冷怨毒的聲音嚇一大跳。
心髒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他甚至不敢想象左夜真的出事是什麽樣子。現在夏羽熙滿腦子想到的都是血債血償。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喚出了落影。劍鋒劃破空氣直奔向正坐在地上的薩祥天而去。利刃刺破肉體是什麽樣的感覺夏羽熙來不及體會，溫熱的**噴濺在了他的手上、臉上、還有薄薄的衣物上。
但薩祥天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一般，隻聽他一聲冷笑，一陣古怪的聲音傳進了夏羽熙的耳朵。破風聲響起，一陣惡臭撲麵而來，夏羽熙迅速側身躲過了那東西的迎麵一擊。在那樣猛烈的雷擊之中，這變了異的屍體竟然沒有事？！